汶婕徐步走過來長髮飄揚的瞬間,她的臉上掛著跟當年無異的笑容,彷彿她剛剛在這個地方尋回遺失的「自我」,而本應跟汶婕失去的「自我」一併消失的窒息感覺再度出現。
 
曾經相信這種感覺就是愛情,但現在我認為應該稱之為-命運;
 
命運就似冤魂一樣,總是苦苦糾纏著我們,揮不開擺不脫,只要時機一到便會再把我們拉近,再找準機會揪痛我們的內心,然後再把我們分別,周而復始的……
 
她從遠處大聲呼喚著我的姓名,
 
「胡志明,發完夢未呀,醒啦!」
 




汶婕的身影漸行漸近,直至來到我面前不禁嘮叨一番,然後再把視線投進中一時度過一整個學期的班房,眼底閃過一陣事過境遷的惋歎,泛起一股鼻酸;
 
昨日種種,似水無痕,但石頭掠過水面的瞬間確實泛起過漣漪,縱然短暫,但不能否定曾經存在。
 
她說,胡志明,我們就在這裡認識。
 
我不其然鼻腔感到酸溜溜的,於是把視線投向別處,借機裝作乾咳一聲,微微點頭示意回應;
 
她說,很懷念當年的時光,當年的自己。
 




我說,我也是。
 
她說,至少你沒有任何改變;
 
我說,我有改變。
 
對,我確實有改變,只不過是容貌長大了,而內心依舊是那麼軟弱,只不過在臉上掛上一道名為堅強的面具而已。
 
她說,還是我從前認識的胡志明,而胡志明當年認識的蔡汶婕,從某天起真的不再存在了。
 




有一滴淚珠從我的眼眶中奪眶而出;
 
我問,從何時開始。
 
她指著後樓梯說,從那個黃昏開始,我知道我再不是從前的自己,不能再自欺欺人。
 
然而,汶婕嘴角抽動一下,堆出強顏歡笑的模樣,凝視著我惆悵的模樣,輕輕呢喃道著,
 
「傻瓜。」
 
而我們的往昔,就更像彌漫在空氣四周的塵埃,透過陽光可以清徹得見,恰似蒲公英一樣隨風擺動,但只要微風一撫,它就好像愈走愈遠,接著消失得無形無踪,然而實際上,只要再過了一會,再透過陽光便得以發現,它一直如影隨形。
 
汶婕的一聲傻瓜,一陣意味著黃昏將近的微風拂來,我的理性忽然隨著微風消失於我的腦海中,我鼓起勇氣牽著她的手,默不作聲的牽著她走到後樓梯,經過後樓梯的時候她鬆開了我的手,皺著眉頭問道,
 
「做咩事呀?」




 
我沒有回應,只有再使勁地捉著她的手,沿著樓梯上了兩層,走到了圖書館,再從現已鎖上的圖書館門外,緊張得屏住呼吸打破沉默對她說道,
 
「對唔住,果一日係我人生中最遺憾既一日!因為……我無去理解過你。」
 
汶婕整個人靜了下來,垂低頭對反問著我,
 
「我唔明…..」
 
「人生中難免做過好多錯事,我都有!但…..至少係圖書館一日,我無後悔過為你做既事。」
 
話音剛落,汶婕好像懂得了某些事情,點了點頭;
 
「所以你就去打佢?」
 




「因為…..佢傷害左你。」
 
汶婕連忙對我搖頭說著,
 
「唔值得!你見到依家既我就知道唔值得啦。」
 
然後她接著哽咽地說,
 
「反抗唔到咪去享受囉,人生就係咁嫁啦。」
 
汶婕的話音未落,她輕輕拭過淚水,
 
「我去一去洗手間,你等一等我。」
 
汶婕的那句話:「反抗唔到咪去享受囉,人生就係咁嫁啦。」




 
望著她緩緩走到洗手間的背影,那句話聲聲在耳,瞬間我的內心已經有些東西碎了;
 
「你…..喊呀?」
 
突然有一把冰冷的女聲從後對我慰問,嚇得我霍地醒來,正當視線一轉,本應驚嚇的情緒,變為錯愕和訝異……
 
眼前有一位挽著手袋的年輕女生,抱著一曡厚重的原稿紙站在我面前,她的容貌美得難以言喻,更令人莫敢直視;
 
「我……無呀。」
 
她是誰?是這裡的新老師嗎?
 
女生指著殘留在我臉頰上的淚水,然後用上她冰冷的指尖把淚水抺掉,
 




「嗯?暖既?」
 
難道淚水不應該是暖的嗎?
 
眼前的女生,真是有點奇怪!但根據我們庸俗的目光和邏輯,美女就是沒有罪,醜才是原罪,所以眼前的美女莫論怎樣行徑怪異,亦不會令人反感。
 
「……唔好意思呀,淚水唔應該係暖既咩?」
 
「我…..感覺唔到。」
 
要不是現在是正值烈日的話,我一定會誤以為眼前這個女生是來自另一個空間的「朋友」,更慶幸的是她有影子的。
 
「咁你係呢度既學生定老師呀?」
 
女生面無半點表情打量著我,大概她留意到我心底的謎思,腦海中的擔憂,於是堆出一副毫不自然的笑容,似有若無的微笑,
 
「曾經…..係度讀過書,我返嚟探……Miss Lee,仲有Miss Lam!」
 
噢,原來是Miss Lee的舊生。
 
「原來係咁。」
 
說罷,女生馬上從袋中掏出一支筆,在其中一張原稿紙上寫上一些東西,再把稿紙對摺遞到我手上。
 
我心感莫名其妙接過紙後,女生對我微微點頭道別,我亦再沒有為意著她,反之把視線注意在對摺的紙上,把紙攤開後,紙上的文字恰似有著寓意,但掛在嘴邊說不出來。
 
「當年摺著的紙,殘留在時間的痛,就是現在的一念執著。忘不了的,就要學會擁抱時間的遺憾。」
 
 
她說,寂寞,只因痛苦揮之不去。
   痛苦,只因執著遺憾。
   遺憾,只因錯過了約定。
   約定,只因......愛。
      愛,只因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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