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突然漆黑一片,那種黑暗像是由永明祭台那處一直伸延,逐步地蔓延至賓客席,直到門口。只剩下在永明遺照旁的兩枝新點燃的香燭,微弱地隨風晃動。我再次盯著永明的遺像,不知怎的,竟感到相中人的表情有一點怪異。嘸喃師傅披上一件紅黃色的法衣,拍打著手上的法器,口中唸唸有詞,唸的想必是往生咒了,持續十多分鐘後,師傅和他的弟子在堂子中央擺了七個蓮化杯,接著燃點起杯子內的蠟燭。美玲感到有點奇怪,便問我:「靜流,這是甚麼?」我答:「這是蓮花杯。稍後師傅會舉行破地獄的儀式。」我對師傅的下一步瞭如此掌,大概是因為自已學習道術已有一點時間,不多不少對道教的法事科儀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破地獄,典故出自佛教的目犍連尊者到地獄救母,我想,永明是否在地獄呢?師傅在地上擺設好後,便展現一連串的如舞蹈般的動作了,一直轉,地下的蓮花杯的火光亦不停地轉,如一個風火輪,在場所有人士都屏息靜氣,視線集中在這場表演。在這個昏暗的環境裡,不知是否我的錯覺,我隱約見到一團黑煙在地下慢慢昇起,那團黑煙慢慢地結集在一起,形成一具男性的外表,看上去好像是永明,那團黑煙往我們賓客席望望,停住了,之後下沉至地下。破地獄儀式過後,靈堂的燈光再次恢復,賓客鬆懈了剛才緊張的氣氛,不約而同嘆了一口氣,之後的事情,如金橋、銀橋,遺容瞻仰,在師傅的帶領下,很完滿地結束。儀式的最後一環,就是燒毀給永明的祭品,永明的家人、親屬、同學和老師,一個接一個移步到殯儀館外的焚毀場,奠祭永明的祭品有大屋、房車、紙紮娃娃等等,由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大力一揮,瞬間消熔於烈火中。「永明,一路走好!」永明的父母哭得最悲愴,其次便是他的同學、老師,和永明有過戀愛關係的女生們此刻亦眼眶紅紅,我下意識地望望美玲,她不像其他女生們,由始至終沒有為永明的死流露出太多的悲傷,我想這是因為他們的分手分得十分難看,而且兩人一起時也沒有太多的快樂回憶的緣故吧!美玲面對著洪洪烈火的時候,火光映入了她的眸子裡,她木無表情,莊嚴地注視著這一切,忽然使我感到她身上有一種觀音菩薩般的聖潔。與永明往昔的情愛恩怨,經歷眼前的大火,付諸一炬。真的結束了,照著流程,我們如約出席解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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