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不知不覺間,田中闖入我的生命裡,快將兩個月,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而我一直當一位非常稱職的小矮人,一直守候在公主身邊,陪她等候王子前來。
 
我一直從旁觀察田中的生活習慣、小動作、厭惡什麼和喜愛什麼等,並將一切以拍子薄記錄在案。
 
田中厭惡和害怕的事:不吃牛肉、害怕聽到和看到電鋸及金屬聒噪的聲音(自從那次後,我再沒有玩Biohazard系列)、對醫院的氣味會敏感(這一項有保留,因為我見到她在拖地時,加入消毒藥水也沒有什麼反常的情況出現)、怕冷(不明白她之前怎麼可以適應北海道的生活)、不敢獨自睡覺(直至現在她也要我看著她入睡,當我上夜班時我要唱紅蜻蜓哄她入睡)、不喜歡看我當家務(每次當她看到我做家務時,總是搖著頭,最後由她接手)、不喜歡人家碰她的右手(無論是任何人,只要稍微碰到她的右手,她會立即把手縮起,直到現在也找不到原因。)
 
田中喜歡的活動:踏單車、跑步(經她地獄式的操練下,我與她的差距由一條街的距離縮窄至半條街)、做家務、逛街市(田中已經成為街市各老闆的寵兒)。
 




田中喜歡的食物:中式點心(自從第一次飲茶後,她便經常嚷著飲茶)
 
田中的小動作:斜歪著頭打量人,然後笑笑。
 
田中經常對我說的話:拍著我的肩膊,道:「邢…英…帥,奸爸爹。」(我還未參透這句話的用意)。
 
田中最想去的地方:香港迪士尼(我想她去迪士尼的目的是看恐龍,但我們的迪士尼是沒有恐龍。)。
 
我就像一位生物學家般記錄著田中的生活細節。
 




而媽子對田中的態度越見親切,彷彿把她當成半邊女看待般,除了因為田中美麗大方、溫文儀雅之外,還有一個原因:田中居然每個月給媽子一萬元家用,比我這當兒子的足足多了一倍(因為不用再給錢阿鳳,所以我多給了媽子家用)。
 
媽子初時拒絕,最後都收下,她笑道:「美佐,我只係幫妳儲起,將來妳同阿帥結婚,依筆錢畀妳地做首期。」
 
我每次聞言,都搖頭道:「媽子,妳唔好成日諗咁多啦!我真係同田中無嘢架!」
 
「衰仔,你依啲咪不孝囉!咁耐都未攪到有嘢!」
 
每次當我同媽子的話題討論到田中時,我總是不敵的。
 




在耳濡目染的情況下,田中已經對一些簡單的廣東話說得明、聽得懂。
 
這晚,林生要我和媽子到他家吃飯,他道:「聽田中講,佢係我屋企煮完飯,返到你地屋企,又要煮多次,不如以後你地都上嚟食飯,一嚟田中唔駛煮多次,二嚟多啲人熱鬧啲。」
 
我與媽子到了林生在映灣園的家,雖然我不是第一次前來,但不由得我不羨慕,八百多呎、裝潢整潔簡約的房子,與我家那三百尺的公屋差得遠了。
 
媽子進了林生的房子,便四處打量觀摩,還到了別人的洗手間排毒。
 
林生則拉著我說起他的旅遊日誌,他的足跡幾乎踏遍全球:吳哥窟、愛琴海、開普敦、里約熱內盧的基督像、智利的復活島等,一些我只在電視看過的地方,甚至我連聽也沒有聽過的地方,他問我喜不喜歡旅行?曾到那裡旅行?
 
我支吾以對,難道告訴他我最遠的那次旅行只是到了中山?
 
他又鼓勵我應該趁年輕的時候多行萬里路增廣見聞。
 
林生,你不要把我當作你一樣,你有錢、有學識、有身型、有樣貌;而我只是一名能懂的英文也不過十句的毒撚,到了外國,我乞食也辦不到。




 
我們五人圍坐在圓桌,結子一手牽著爸爸、一手牽著田中;媽子向我打了個眼色,把我推向田中身邊。
 
「爸爸食飯、姐姐食飯、哥哥食飯、嬸嬸食飯。」
 
「嬸嬸?」媽子指了指自己,顯然對結子的稱呼相當不滿:「我可是…」
 
為免媽子在作客的情況下開火,我連忙夾了一條菜給媽子,勸道:「媽子,童言無忌,食飯啦。」
 
結子纏著田中,以廣東話嚷道:「田中姐姐,我要魚魚。」
 
田中體貼地把纖幼的魚骨挑走,夾了不少雪白的魚肉放在結子的碗,結子撤嬌道:「姐姐,餵我。」
 
田中撿起湯匙,勺起了飯和餸送進結子的嘴巴內。
 




媽子看得直搖其頭,道:「哼!依家啲細路真係喔!都成四歲啦,仲要人餵,都唔知啲父母點教。」
 
結子聞言那對大眼睛噙滿了淚;而林生的臉色則微微一沉。
 
我見狀立時挑了隻雞翼放進媽子碗內,道:「媽子,鹽焗雞翼啱妳。」
 
「唓!我都唔鍾意食雞翼。」
 
我在媽子耳旁輕聲道:「媽子,雞翼有骨,妳把口留番吮雞翼,唔好再講嘢嘞!田中話晒幫緊人打工,妳咁樣攪亂檔,田中會好難做架。」
 
媽子輕聲回應:「得嘞,畀面美佐,食不言、寢不語。」
 
我打圓場,夾了一塊萵筍給林生,道:「哈哈,各位食飯,林生試吓田中整嘅萵筍好好食架。」
 
林生臉上擠出一個笑容,道:「唔該。」




 
田中繼續餵結子吃飯,而我、媽子和林生則演繹何謂同檯食飯、各自修行。
 
片晌,林生率先打破沉默,道:「邢生,其實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吓?」
 
林生續道:「我聽田中講,你地兩個人迫係一間房,話晒田中都係女仔,唔多唔少都有啲唔方便;我依邊有間空房,不如田中搬嚟我依邊住,一嚟你地住得無咁迫,二嚟田中又可以多啲陪住結子,好多時結子要田中哄先瞓得著,你話好唔好啊?」
我一手拍在桌上,霍然站起道:「唔得,田中唔可以住係你嗰度!」
 
在坐五人,包括我自己在內也想不到我的反應這麼大。
 
林生怔了怔,道:「吓!點解?依度地方大啲,田中都住得舒適啲方便啲。」
 
媽子搶著道:「因為美佐係阿帥嘅未過門妻子,佢就嚟係我地邢家嘅人,我點可以畀我嗰新抱仔隨便喺第二個男人屋企瞓。」




 
林生聞言呆晌了片刻,好一會才以一連串日文詢問田中。
 
田中聞言愣住了,她怔怔地瞧著我。
 
一把聲音在我心中響起:「邢英帥,你的角色只是一位小矮人,與公主有著一條永遠也不能逾越的距離。」
 
「林生,你唔好聽媽子亂講,我同田中無嘢架,我點配得上佢喔!」最後那句話我拌著飯嚥下。
 
「咁樣?不如睇吓田中嘅意願?」林生道。
 
因為田中只能聽簡單的廣東話,所以林生把話譯成日語。
 
田中聞言她的目光掃過林生、結子、媽子,然後停在我身上,最後她搖了搖頭。
 
我雖然聽不明林生的日文,但看到他與結子的臉上泛起失望的神色,相信田中已經拒絕了林生。
 
林生以廣東話向田中道:「我尊重妳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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