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揭露秘密的秘密

這個假期是雅晞首個充滿愁雲慘霧的假期,她除了看書,還是看書。
 
只有書本才有異能,讓自己和自己的思緒之間,築起一道止障。
 
好不容易,捱到了開學的時候。
 
她任由自己沉浸於忙碌之中,盼望讓她累得沒空去想任何事。
 




不過事常與願違,這件事常在她猝不及防時湧出。
 
翱軒常往雅晞投去的關切目光,使同學們暗自揣度,不知這對他們眼中一向儼如小情人的男女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十時半,又是上課的時候。
 
「今天,在我們當中來了一位嘉賓,」站在台上的教授起勁地說:「我之前曾三顧茅廬邀請他來分享,都被他拒絕了,今天終於有幸邀他來訪。」
 
「他就是在學校中享有天才美譽、也是大家口稱王子的──藍亦朗!」
 




原本尚存的慵懶片刻煙消雲散,女同學們紛紛自包包中摸出鏡子,弄弄頭髮,整整裙子;男同學們都雙手抱胸,以稍稍不屑的眼神看著講台。
 
演講廳一下子變得鬧哄哄。
 
到得亦朗出現,女孩子們的眼睛都變成紅艷艷、鮮麗欲嘔的心形了。
 
雅晞看到有些坐得較後的,甚至舉起了印著些什麼「王子」呀、「我們愛您」呀等等肉麻不堪、製作花俏的字句的牌子,不禁反起白眼。
 
這等排場讓亦朗也微微發窘,忽然瞄到雅晞因為她的同學與他的反應而暗笑,腦中閃過一個鬼主意,臉上露出戲謔的笑容,讓一眾女生差點沒尖叫起來。
 




聽聞這位冷酷王子從沒在人前展示笑靨,對她們來說,這簡直可稱得上世界第八大奇景了。
 
只見亦朗向學生們走過去,像是要找人似的。在他面前的女生都一臉冀盼的看著他,當他經過後又一臉失望,然後帶著敵視的眼神看著後方的其他女生。
 
雅晞望著女生們的反應,正忙著掩著嘴低下頭逕自笑個不停,渾然沒覺眾人的仇視目光自四方八面投射過來,直到一個身影佔據了她的視線,才發現亦朗已站到跟前。
 
「雅晞,」這溫柔親暱的稱呼,可氣炸了一班擁護者,立時不忿的看著雅晞。
 
亦朗俯身到雅晞耳畔,以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量說:「待會吃飯?」說畢還要對雅晞眨了眨眼,看到她紅了臉,才滿意地回到講台。
 
一邊上課一邊飛擲而至的敵視目光,使雅晞如坐針氈,當中夾雜的一道帶疑問的目光,更是讓她不知道該怎樣回應。
 
她瞪著台上的亦朗,他對其怨懟的眼神只回以從容一笑,惹起了更多尖叫,卻又使翱軒握緊了拳頭。
 
好不容易等到亦朗分享完畢,雅晞正偷偷舒了口氣,他竟坐到了旁邊,讓她接下來整整一個多小時都坐立難安。




 
她無奈地瞟了身旁的他一下,卻只見他嘴角噙著一抹笑,佯作專心聽講的乖學生模樣,讓雅晞只能沒好氣地趴在桌子上,對他來個視而不見。
 
課後,亦朗正欲與雅晞一起離去,卻又見翱軒帶著稍稍戒備的神情接近,亦朗遂大方的道:「一起?」
 
翱軒見在勢已不能單獨跟雅晞吃飯,也只能點點頭,表情甚為勉強。
 
接下來的幾天,同學間流言四起,紛紛對三人的關係作出種種猜測,對雅晞的態度也明顯再多了分冷淡。
 
而他們看著翱軒的眼神,卻又多了分同情。
 
上課期間不時被逼聽到種種捏造的難聽言論:「你有沒有見到那天葉雅晞對著咱家朗朗狂拋媚眼?」「她已有了翱軒還要勾引王子啊!」「葉雅晞那書蟲憑些什麼吸引了他啊!不要臉!」「假期回來後就一副死樣活氣的模樣,幹嘛,想利用小朗的同情心嗎?」
 
這件事也成了男孩之間故作隱晦的笑話:「喂,聽說你女友那班也請了舊生去分享,小心點啊!」「去死!」然後傳來開打的聲音。
 




雅晞表面還是談笑風生,對同學所為叱一句「幼稚」,但當離開了那群三姑六婆,那副渾不在乎的樣子便迅即滑落,又回到鬱鬱寡歡的樣子。
 
翱軒聽了這些閒言閒語,心中也難免不快,但想到自身與亦朗的鮮明對比,只能黯然神傷。
 
二人的距離好像開始拉遠了,即使仍一起上課下課,見面時卻彷彿多了一層障礙。
 
沉默,曾是如斯安寧美好,現在卻成了難耐的折磨。
 
人可承受的壓力與不快,有一定的容量,父母的昏迷狀況已佔去不少,殺死布琪的陰影佔去了更多。取笑和敵意雖只一點一點的放進籃子,但終是以持續上升的力量不斷沖擊雅晞。
 
得到異能後,身體裏似乎多了一股潛在的爆發力,寒冷在體內翻滾,但卻失去了使人冷靜的作用,反成了時時錐心的冰刺。
 
最後能壓垮駱駝的只是一根稻草,要壓圬雅晞,大概只需口水沫。
 
連日累積的苦悶煩躁已達頂點,雅晞想像之前一般把它釋放出來,寒冷卻只是在身體內狂竄亂闖,絲毫渲洩不了。




 
看著講台上的教授,才忽然想起他說過,整個世界都被鎖障所隔,是使不出異能的,但渾沒想過體內波濤洶湧的情況竟是如此難受。
 
她抓起身邊包包衝出課室,那種痛苦已到了不發不快的地步。翱軒見狀欲追出去,卻被教授阻止的眼神給攔了下來。
 
教授只是繼續授課,沒對雅晞的離去說些什麼。
 
漫無目的地不斷快速往前走,雅晞只覺心中煩躁不堪,不論怎麼都發洩不了鬱悶。
 
她需要一個地方,見一些永遠接受她、永遠愛著她的人。
 
主意已決,她毅然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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