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之食堂: 第二章 風箏與風箏(一)
第二章
風箏與風箏
戀愛的距離是如何遙遠?
海闊天空,至茫然大海?
冰冷的南極,至靜謐的北極?
閃耀而猛烈的太陽,至無聲而獨缺的月亮?
還是,凡間和下界?
只要記得,你是我最閃的星宿。
1.
小圓曾對我說,真期待我的女朋友長得怎麼樣。
其實,我曾經有女朋友。
在十年前,小圓未在世上的時候。
這個經歷,是令我仿佛對愛情盲目了的原因。
「光,來玩啊。」
那一天,我聽到徐徐的腳步聲向我接近。一個女孩從我身後蹣跚地走著。
我記得那一天,天空十分蔚藍。
「大毛,你來了,很可愛呀你。」
我摸摸女孩身旁的小狗,牠名叫大毛。
「我們去公園玩吧。」女孩滿面喜悦。
那女孩有一雙很眶目明亮的眼睛,柔長的馬尾。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鏡,甜美的笑容。
那女孩的樣子,我就算死也不會忘記。
就算死,我也不會忘記。
她叫小月。
我的女朋友。
「為何要去公園?」我好奇問。
「放風箏。」她甜絲絲地笑。
「今天沒有風喔。」我無奈地說。
「不要緊,我要放!」她向我撒嬌。
「好啦。」我答應了她。
大埔海濱公園,有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地。無論何時,這裡也是放風箏的勝地。不論老伯、父母、戀人和小朋友,都會在這裡放風箏。
我騎上四輪單車,小月抱着大毛坐在我的身後,我就踏上了前往大埔海濱公園的旅程。
在旅途中,我們看見了一大群人聚集在公園入口。
「幹嘛?」
我停下了單車。
看見了他們正在拍攝婚紗照。
我記得,那時的新娘很美麗,新郎很英俊。
「光,我長大後,會是怎麼樣。」小月問我。
「我怎知道。」我無奈地回答。
「我的新郎呢?又會是怎麼樣?」小月又問。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叮噹!」我向她大吼,經得當時的多啦a夢,仍然是叮噹。
「我希望是你。」小月甜蜜地笑了。
「我無所謂。」我按下她的小酒窩,喜悅地笑了。
之後,在數百坪的草地上,風箏徐徐升起。
「好高啊!」小月用手擋住陽光,望向天空。
「啊!!!!」我捉住風箏的繩把,又望向天空。
風箏像飛鳥一樣飛翔,時而高,時而低;時而旋轉,時而輕飄。
我記得,那時的風箏很自由。
怱然,風減退了,風箏緩緩下降,好像下雨一樣降下。
「我也說今天沒有風啊!」我連忙收回繩子。不過在我收回大部分繩子前,風箏已降到大樹的表面。而且,繩子已經被樹枝剪斷。
「不能玩了。」我喪氣地說。
「我不要!」小月抱着我喊道,淚水緩緩從她的眼簾爬道我的衣衫内,印上一滴又一滴的水點。
「不要哭了,不要哭了。」我徐徐撫摸她的頭髮。
「光,我又開心了。」突然,小月的淚水又像水喉一樣立即停止流淌,這令我驚駭了一會兒。
「光,你很體貼。」
小月在我的臉頰上親了我一下。
那時候,風起了。靜止在大樹表面的風箏徐徐升起,緩緩飄逸蕩漾。
小月的嘴唇,依然歇止在我的頰窩。她的親吻,不斷在我心中長流迴盪。
時而,風箏逸飛到高高天空中,消失不見。
小月的笑容,也漸漸消失殆盡。
有往後數月,我沒有離開家居一次,當然也沒有與小月見面。那時候正值二零零三年,非典型肺炎肆虐都市,人心恐慌猶如炸彈一樣迅間爆發。任何一個人,也不願外出。
有一天,我看見老爸正在通電話。在整個過程,他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沉默,與沉默。
之後,小月的笑容,只是在一幅黑框的照片中出現。我穿著黑色西裝,走在綠油油的草地上,面對木訥的石碑,我不如何是好。
我唯有依靠石碑旁坐下,戴上帽子,眼淚就這樣自然地流下。
數個月後,大毛老死了。
我為了記念牠,求老爸買了一隻貓,叫牠小毛。
現在,我只盼當初的風箏仍然飛翔在童稚的天空。
飛翔在我們一起踏單車時。
飛翔在我們一起在草地玩耍時。
飛翔在妳親我臉頰時。
我曾經有女朋友。
在十年前,小圓未在世上的時候。
這個經歷,是令我仿佛對愛情盲目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