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19日》
 
  從齒縫間輕輕呼出的空氣似乎令霉味更為刺鼻,但我相信令鼻子癢起來的原兇是那滴從前額滑到鼻頭的汗水。
 
  我才剛想擺擺頭把汗水甩開,胸前的護目鏡就馬上被扯動了一下,示意我不要亂動。
 
  我止住了甩下汗水的衝動,把頭移回去本來的位置,還得小心翼翼地不要踫到雜物房中的物品。
 
  不過,這個窄小雜物房本物塞滿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物品,也沒什麼讓我亂動的空間;何況,此刻窩在雜物房內的不止我一個。
 




  我悄悄轉動眼珠,眼光落在下巴前的杏啡色馬尾上。
 
  藉著門縫映入的淺薄光源,我這才第一次打量起她來。
 
  在這個距離看,她的睫毛蠻長的,雙目大小適中,還圍了一圈黑眼圈上去;跟她那尖細的鼻子比起來,嘴巴大了一丁點;但整體五官配起來上來還可以,就是那種感覺很會唸書的女生似的。
 
  而此刻我倆就緊貼著躲在小小一間雜物房內屏息以待,聽起來很像什麼偶像劇中的情節裡的男女主角一般──
 
  很可惜,我們躲避的不是偶像劇裡的狂花浪蝶。
 




  更恐怖的是,如果我們發出任何聲響,那我們就死定了。
 
  為了得到擠進兩人的空間,我們的背包和武器都扔在雜物房外了。
 
  所以說,要是被它們發現了的話,這個雜物房就會成為我們的小棺材。
 
  在這個世界滅亡的當下,還能夠和年輕女生擠在一起等死,實在是太‧捧‧了──才怪。
 
  唉,我開始想家了。
 




 
 


《屍屠行傳:白夜將盡》




 
《第一章:屍與人》



 
《第五話:Some》






 

  也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因為空氣不足引致昏昏欲睡、或者只是一瞬的走神──一道突如其來強光將我扯回現實。
 
  我本能地伸手輕掩眼睛,這才發現她已經不在我身前。
 
  是危機過去了,她打開門走了出去吧?
 
  我瞇起眼從指縫看出去──靠。
 
  這一刻我完全明白如墜冰窟是什麼感覺了。
 
  她的確是走出去了,也沒一走了之,而是好整以暇地站在門外等著我。
 




  手上還拿著我躲進去前順手扔在門外的求生斧哩。
 
  如果我是成龍,我此刻應該隨手拿起雜物房內的掃把水桶什麼的把她的斧頭架開;如果我是什麼什麼小說裡的主角,那麼我更應該光靠一張嘴就能勸服她,搞不好還多了一個忠心的伙伴。
 
  但很可惜,我只是一個廢青。
 
  所以我只能像罰站般眼白白的看著眼前這個剛到我鼻尖高的女生拿著我僅剩的一把武器威脅著我,還順手背起了我那個同樣扔背包。
 
  真的是─太‧捧‧了。
 
  或許是我反白眼呆站的樣子實在是太過白痴,她終究還是先開口了。
 
  「要不要跟我到藏身點?」
 
  唔,剛剛沒仔細聽,她的聲音聽起來不是嬌滴滴那種,但很是特別,讓人聽起來蠻順耳的──




 
  咦。
 
  等等。
 
  她剛說什麼?
 
  可能我的嘴咧得太開了,她不耐煩地覆述了一遍。
 
  「嗄?」我不禁指了指「我的」斧頭,說:「我覺得妳比較像威脅跟妳去吧?」
 
  她一愣,瞧了一眼斧頭,然後又堅定地繼續瞪著我。
 
  「你可以不跟我回去,但你的東西就歸我所有了。」說著,她還挑釁似的聳一聳揹著背包的左肩。
 




  我雙目圓瞪,不甘心地道:「小姐,妳能不能講點道理呀?!」
 
  她聽罷冷哼一聲,說:「要不是我拚命救你,你早就死了,還要跟你講道理?」說著,還把斧頭一提,直指著我鼻尖,說:「跟,還是不跟?!」
 
  我皺皺眉,瞇著眼來回打量她那有些沾灰的鼻尖、拿著點點血污的斧頭和我的背包──
 
  「唉。」我舉高雙手,示意服從。
 
  雖說我覺得說不上是拚命,但在我被剛剛喪屍群追趕時的確是她千鈞一髮地引我躲進雜物房;而事實上她本真可以躲在一旁待我命喪屍腹後才出手拿著我的物資,所以,現在我也只能選擇賭一把了。
 
  賭她不會傷害我。
 
  在得到我的回應後,她才讓開讓我走出雜貨房,重新踏進這間殘破的士多。
 
  說它「殘破」不是因為歲月帶給它的痕跡,而是人為的。
 
  整間士多除了雜貨房外,幾乎被翻轉了一遍:所有貨架甚至雪櫃被歪歪斜斜地翻在室內,而內裡的商品重已消失無蹤;連那舊式的收銀機也被打開,內裡只有零零落落的幾個毫子。
 
  可別跟我說喪屍會搶錢,這絕對是人類才有的行為。
 
  她把背包塞回我懷裡,打斷了我的觀察。
 
  接著,她自行拉開背包察看內裡的物品,斧頭不忘高舉著示意我別妄動。但可能這幾天她沒吃飽,拿斧的手已經有點搖晃了。
 
  現在出手的話,應該可以輕而易舉地把斧頭奪回來吧?我安靜地看著疏於防範的她,嘆了一口氣。
 
  還是算了。
 
  可能被我的嘆氣聲驚動,她猛的跳後一步,抬頭問:「怎麼了?」
 
  我搖搖頭,示意沒事。
 
  她警戒地瞪了我一眼,慢慢退到士多鐵閘的破口旁向外看了一看,回頭對我招招手:「背好背包,走了。」說完,就一馬當先地走了出去。
 
  「真會使喚人呀。」我一邊嘟嚷著,一邊還是依言跟了出去。
 
  士多外已經是行人路和馬路了,我順著左右兩端看去,似乎沒有喪屍的身影。
 
  「時間不多了,我們要加緊腳步。」
 
  她一邊說,一邊急步朝一個方向大步走去。
 
  藉著夕陽,我小心翼翼地跟著她身後前進。
 
  踏入十一月,香港雖然不算明顯轉冷,但已經進入日短夜長的時間。早幾年科學家說冬天終究會消失,不知道我等不等到那一天?
 
  她似乎很熟悉附近的環境,我跟著她在附近左穿右插,連作為街坊的我也有點眼花撩亂。
 
  突然,她猛的停步,害我差點又一次撞上她的馬尾。我立即跟著她貼在牆上,靜待她下一步的行動。
 
  她對喪屍的警覺性真的不錯,方才她也有數次預先發現喪屍在附近,順利地避開喪屍;不像我那樣搞掉了一柄刀之餘,還惹來一群喪屍追趕。
 
  難怪她會隻身出來尋找物資。
 
 她轉過身來,把斧頭還給我,還做了一個口形。
 
  到了。
 
  我讀懂了她的意思,朝她點點頭。
 
  接著,她掏出一根鎖匙,快步走到不遠處一道鐵閘前。
 
  我跟著她的同時不忘瞧瞧招牌,是一間兩層的網吧。
 
  她已經順利地打開鐵門,正要一步跨進去──
 
  小心!!
 
 
 
《第五話‧完》
 
 
 
  最後,我選擇了把斧頭還給他。
 
  是因為一路走來我耍了幾把覺得不就手?還是為了方便開門?可能都有點吧,但應該不是因為相信他,雖然他看起來真的很呆。
 
  這幾天下來,我很明白,胡亂信人會死的。
 
  只是,我也明白,不是每個人也是壞人。
 
  應該說,由拉他進士多那刻起,我就已經下了賭本。
 
  我順手地打開鐵匣,心裡鬆了一口氣。
 
  這下又有片刻安全了。
 
  我正想跨進去,萬料不到他突然從後將我扯開!
 
  在我扭頭的瞬間,我眼白白看著他提斧前衝,內心不甘一片空白──




 
  我賭輸了嗎。



 
  輸掉我們的命了嗎?


 
  我想閉上眼,承受他接下來的攻擊,但目光卻不禁定格在他緊皺的眉頭上。
 
  ──他不是衝著我而來,而是衝著閘內的某物。
 
   呯的一聲悶響,他帶著某物摔進閘內。
 
  我馬上竄進閘內,在開閘的同時看清了內裡的某物。
 
  「!!」
 
  我出發前已有心理準備,但看到的時候還是會心頭一跳,更何況是「它」竟然會出門迎接。
 
  我離開時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此刻「它」倒在地上,雙手似乎還是被反縛在身後,嘴巴被他雙手拿著斧頭堵著了,但結果就是他也只能死死壓著「它」。
 
  「快點……幫忙。」他似乎有點體力不支,不但口齒不清,連雙手也有點抖動起來,我馬上掏出隨身的生果刀,走到「它」的身前。
 
  「它」拿血紅的眼睛剛好一翻,直勾勾地瞪著我。
 
  我心中一懍,生果刀差點就掉到他頭上。
 
  還好他似乎被散開的頭髮阻擋,看不到這驚險的一幕,而「它」的嘴巴在兩者角力之下,已經開裂!
 
  「快!」
 
  他突然大喝一聲,嚇得我本能地刺出──
 
  生果刀斜斜地刺進「它」的眼球,奇怪的觸感傳到我的手上──不同的是這一次我沒嚇到縮手,也沒有跌坐在地上。
 
  我死死地握緊刀柄,這一擊似乎有效,「它」的掙扎開始慢慢減弱,但明顯還未死絕。
 
  「我來吧。」他騰出左手,輕輕扳開我持刀的手,我雙手不知不覺間已經握得泛白,我退到一旁,隨時預備「它」的反撲;但「它」只是有氣無力地在地上掙扎。
 
  就像街市裡的待宰之魚。
 
  然後,他踩著「它」的喉頭,雙手拔斧高舉過頭──
 
 
 
 
 
  噗哧。


後記:
 
安安,我是古云。
 
因為各種原因,我連不上紙言的帳號了。
 
絕對不是因為我失蹤了10個月之故。
 
所以就在除夕日極速重發了一次。
 
嗯,然後下一話就會是第一章的結局了。
 
謝謝大家的支持。
 
然後也歡迎專注我的FB專頁:古云夜
 
除夕願望是以後也能連上紙言帳號。By: 六歲的古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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