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之味: 《冬至咖哩飯》
來到最後一首歌了,他選擇彈奏Arcade Fire 的《 Song on the Beach》作為今晚表演的結尾,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唱了一整夜,純粹不想再唱而已。凌晨正點,酒吧裡的客人寥寥可數,只有一兩枱在歡聚暢談。平安兩年前從加拿大回港,大學修讀經濟的他,卻一直希望在音樂路上闖一闖,這兩年來參加了大大小小的音樂選秀會,只有一次能在中國大陸某個音樂選秀節目上露個臉,唱了2分鐘,然後就給淘汰了。他不想平凡地找一份朝九晚六的工作,在朋友介紹下,找到了這份酒吧駐唱的工作,他覺得這樣還不錯,因為白天他有更多時間去創作,或偶爾到街頭Busking。
彈奏完後,平安禮貌地向台下躬身道謝,換來零星的掌聲。老闆坐在吧台上悠閒地看着電視,對於生意的好壞好像也不太着緊,平安走過去打了聲招呼。
「鬼佬也要冬至團圓嗎?今晚好像有點冷清。」
「鬼佬哪懂得這種節日。」老闆淡言回答道。
「你不用回家和家人吃飯嗎?幹嘛今晚還過來唱?今天可不是我要求你來的喔!」
「家人都在加拿大,香港只有我一個,反正也是自己吃,無所謂,而且我喜歡在這裡唱歌。」
對於自己一個人過冬至,平安沒有感到特別孤寂,這兩年來開始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每逄節慶,平安媽媽都會打電話給他,噓寒問暖一番,深怕兒子受苦,每次掛線前都跟他說如果在香港不開心就回來加拿大,平安是知道媽媽心意的。選擇回香港,一方面是想在音樂方面闖一闖,另一方面也想嘗試自己一個獨立生活。回來香港已經好一段日子了,事業發展一直都沒法開展,這條路的艱辛,其實他是知道的,但他相信屢敗屢試,總會有好的一天。
「聽說你寫的曲子給唱片公司取錄了,恭喜你!我都說了,像你這樣出色的人一定會有出頭天的。」老闆拍拍平安的肩。
「聖誕後才上去唱片公司跟他們談,事情還沒有確定。他們希望聽聽我其他作品,這幾天可能要整理一下。」
其實這兩年都有一些唱片公司取錄了平安的Demo,給旗下歌手製作了歌曲,但都不是一些派台歌,每次機會到來,平安都會認真準備,只因不想錯失機會。
「那你聖誕節晚上有沒有時間來唱?」
「好啊。」平安爽快答應。
「不用陪女朋友嗎?」
「沒有女朋友啦,單身多好,我很享受這種自由。」
「聖誕節沒女朋友會很孤單,要不要我給你介紹?」
平安笑了笑。
老闆雖然平時友善隨性,但偶然也會八卦,對於老闆這種八卦的試探,平安也沒有介意。一年前分手的那晚,他沒有特別地傷心,可能是遠距離戀愛令感情也漸漸變淡,想到前女友現在在加拿大冰天雪地下迎接聖誕節,而自己在香港過着猶如夏天的冬至,畢竟也是兩個不同的人。這一年來也沒想過要談戀愛,整個精神時間都放在音樂上,他不想分心,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應付別的東西。
「老闆你呢?今天不用做節陪家人嗎?」
老闆打了個呵欠:「前兩天提早做了,兩個女兒下廚,搞到廚房一頭煙,唉,真擔心將來嫁出去怎麼辦。」
「不用你煮,你還抱怨!」
老闆平時雖然常說兩個女兒家務不會做,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但平安聽得出來老闆對女兒的愛。
「你今晚吃了飯沒?」
「還沒,一會兒去隔壁的茶餐廳吃。」
「吃什麼茶餐廳呢!在這裡吃吧,是我的私家料理。」
說罷,老闆拿出一些日式百貨買的即食日式咖哩,在廚房把咖哩加熱,放了一些牛肉,配上今晚煮多了的白米飯,不消五分鐘就把簡單的日式咖哩飯煮好。
「在酒吧吃日式料理反差會否太大?」平安大笑着。
「日式咖哩飯配啤酒可是一流的佳餚!這是我宵夜常常吃的私家料理呢。」
「很好吃呢!」不知是餓了,還是日式咖哩辛辣中帶甜的香味,這頓飯好像特別好吃。
聖誕前的中環凌晨,說是靜寂也不是靜,說是熱鬧也沒有喧擾,就像平安第一次表演完的那個夜晚一樣,不變的還有每次離開酒吧前的話。
「老闆,承蒙你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