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瞳》一次換眼，讓我變成魔鬼（卷八卷九已經推出！）: 第一百三十一章　銜尾虹蛇

阿當凝視槍尖上畢永諾破爛的頭顱半晌後，便將懸掛在眼窩邊的『地獄』眼球拔走，然後提槍一抖，將頭顱丟掉地上。

剛才連番激戰，加上龐大的念力推撞，地面早變得裂縫處處，橘紅色的熔岩四方八面的湧出，匯聚成熔岩流漿，漸漸把深陷的坑洞填滿。

畢永諾臉目全非的首級，亦被流動不絕的熔岩慢慢覆蓋。

當畢永諾的屍體完全被熔岩所吞噬後，亞當便飛離坑洞，然後降落在仍然瑟縮顫抖的夏娃身邊，柔聲說道：「完結了。」語畢，伸手輕輕按住夏娃的肩膀。

夏娃整個人震了一下，這才放下一直掩著臉的雙手。





「真的，完⋯⋯完結了？」她半信半疑的看著坑洞，然後又看著亞當，道：「你受傷了。」說的卻是亞當頸後刺傷。

「險些便一命嗚呼，再不能再看見你了。」亞當溫柔地笑道：「幸好，你及時出現。」

「先別說話。」夏娃神色複雜，伸手虛按亞當後頸的傷口，然後閉目運功。

過了好半晌，傷口才被治好，夏娃皺眉奇道：「你的身體，好像變得不一樣。」

「是『鵬』帶來的副作用，我的靈魂已不再完整。」亞當握住夏娃的手，若無其事地說道：「以往『天堂』會將這種程度的傷口瞬間治好，但現在力量在我體內已難順暢流轉，所以回到『家』，要請你多照顧我了。」





「值得嗎？」夏娃幽幽地嘆了口氣，眼神不自覺地朝坑洞看了一下。

「這是我必要做的事，唯有這樣，我們才有資格回去。」亞當站了起來，看向遠方仍然激烈萬分的仙魔血戰，「現在路斯化已死，我又閱讀了天使之名，下一步，就讓我們回家，向『父』贖罪吧。」

夏娃聞言，雙眼閃過一絲哀傷，然後小聲道：「既然知道了『名字』，你便趕快停下他們，別再增加死傷了。」

「我會讓他們停手，但那些魔鬼，必須一死。」亞當毫不掩飾語氣中的殺意，「因為我必須以他們的血，來洗掉我倆身上的罪。」

夏娃沒有詫異，彷彿早知道亞當不會放過群魔，想要勸阻，只是欲言又止，最終不發一聲。





「你把這個安上好嗎？」亞當說著，將『地獄』遞向夏娃：「雖然此刻世上再無人能夠傷害到你，但這座巴別，畢竟是首次發射，而伊甸過了這麼多年，亦不知變成甚麼光景，若有它保護，那就萬無一失。」

看到亞當掌心那血淋淋的『地獄』，夏娃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接著搖搖頭，道：「不，我實在不想再無限經歷，他們悲慘的一生⋯⋯就算遇到甚麼危險，我也不想再安上它⋯⋯」

夏娃如此堅決，亞當亦沒再強求，「沒關係，我會好好保護你的。」他讓『火鳥』自眼窩中飛出，站在其肩膀後，便將『地獄』安上。

「好久沒有看得這麼清楚了⋯⋯不過，這雙眼看的一切，只是迷惑人心的幻象。」亞當邊說邊站了起來，忽然嘴唇在動，沒有作聲，然後大喊：「『停』！」

夏娃被亞當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但接著更是大感驚訝，因為她看到亞當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人，竟是薩麥爾！

「終於醒來了？」亞當不徐不疾地轉身，笑道：「可惜，你錯過了一場好戲。」

「我要殺了你⋯⋯」薩麥爾俊俏的臉，盡是悲憤，手執一柄流水短劍，想要刺向亞當，可是剛才亞當喊了一聲「停」後，他的身體立時變成石像，完全動彈不得。

「殺我，是你從今以後最沒可能做到的事情。」亞當故意靠向水劍，直到劍尖剛好抵住他的眉心，「來，試一下。」





薩麥爾咬牙切齒，但不論如何使勁，渾身亦紋風不動，身體亦因力量無從宣洩而一直顫抖。

「『跪下』。」亞當淡淡笑道，薩麥爾隨即雙膝著，向亞當俯首跪拜！

「我本來想讓你自我了結，但想起你到底也是殺死路斯化的人，所以我決定先要嘉許你。」亞當說著，再次命令道：「『交出弱水』。」

「可⋯⋯可惡！」縱然使意志力如鋼堅韌的薩麥爾，在聽到亞當的命令後，手還是自動在左胸傷口中，把『弱水』掏出來，交給亞當。

沒了『弱水』維持血液循環，薩麥爾雖然一時未死，但原本白哲如雪的皮膚底下，開始泛起一片紫藍，他亦因為開始脫力，只能倒臥在地。

「你的獎勵，就是留待所有魔鬼盡皆殲滅，這才死去。」亞當說話時，目光集中在手中沾滿鮮血的『弱水』上，再沒理會氣息漸變急促的薩麥爾。

此時，亞當忽地提氣大喝一聲：「都給我『停下』 ！」





這一叱聲如洪鐘，響徹雲宵，原本殺聲震天的戰場，倏地變得寂靜。

所有天使以及原生魔鬼，隨喝聲靜止，他們保持自己的動作，絲毫不動，就算是本來正在飛翔的天使，亦都擱在半空不動；至於其他由人類變成的魔鬼，雖能活動，但因周遭詭異的變化，一時按兵不動。

那些魔鬼慢慢圍成一團，一臉謹慎地左顧右盼，臉上盡是疑竇。

「我能控制萬物，卻偏偏不能控制自己的後代，或許這就是父親對我的懲罰。不過，這些甘願墮落成魔的東西，與我雖有血緣，卻是我及所有『人』之敵。」亞當淡淡吩咐道：「都給我『殺』！」

一聲令下，所有人再次撕殺起來，可是有別於之前壁壘分明的仙魔對戰，此刻卻是所有天使與原生魔鬼，合力圍攻後天魔鬼！



魔軍本來已陷於劣勢，現在人數突然彼長我消，死傷頓時暴升。

「防守！防守！」子誠一邊遊走殺敵，一邊大聲指揮，想讓魔軍聚合一起，以增強對抗性。





突然之間，一道急勁的破空之聲在他身後響起，子誠沒有回身，只以智慧樹根往後揮，可是當擊中那團事物時，一道爆炸突生，將他炸飛數米開外。

那記爆炸沒有產生任何刺鼻的煙硝，只有血腥，子誠便知道引起爆炸的，乃是努亞達「百花之瞳」所控制的血珠。

「我⋯⋯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動作！你快走！」努亞達詫異大喊，卻繼續追擊子誠。

子誠不得以與努亞達對招，可是交手數下，兩旁突然又有兩名原生魔鬼來襲。

子誠擋住其中一人的彎刀，另一名魔鬼手執的巨錘卻是閃避不及，眼看一腿便要中招，一道紅光突然，同時「噹」的一聲，巨錘突然斷成兩截，錘頭墜地，卻是『慵』以『赤弓』將錘身射斷。

子誠正要道謝，『慵』的神色倏地一變，急道：「快跳起來！」

子誠沒有思索，一躍而起，同時看見腳下，有一團紫光閃爍，卻是努亞達以『雷霆』擊地，釋放紫電。





紫電的殺傷力不大，但足以痳痺站在周遭的魔鬼，使他們的動作，停頓一剎。




那一剎遲緩，卻令一直在空中的天使有機可乘，奪走十數條性命！




因為反抗的人數銳減，戰場上的慘叫聲並不響亮，但震驚、慌亂、絕望等負面情緒，卻是濃厚得讓夏娃也嬌柔的身軀不禁輕輕打顫起來。

夏娃抓住自己的手臂，目光迴避戰場，只求這場殺戮能盡早完結；亞當則和她相反，雙眼直瞪遠方，似是不希望錯過任何一名魔鬼的死亡。

亞當聽著撕殺聲，聽著魔鬼們慘烈的叫喊聲，渾身雞皮疙瘩，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感受。

亞當忽地跪下，張開雙手，閉目朝天，喃喃禱告。

「父啊，當日我與夏娃，受蛇的引誘，誤吃禁果，犯下彌天大錯。我倆在凡間流落，看著子女相殘，又被魔鬼操弄於股掌，世世代代受情慾怨仇所煎熬折磨，心裡無一刻不悔不疚。不過，這一切都要完結了⋯⋯一切的罪，都要被洗淨了！父啊，我會清除所有墮落的天使，屠殺所有不敬的魔鬼，埋葬所有因我與夏娃的慾望所生的罪孽之子！只求⋯⋯只求當我倆回家時，你願意再次為我們打開大門！」亞當誠心說著。

此時日已將盡，太陽幾乎在水平線遠方隱沒，但天空突然響起無數「轟轟」之聲。

亞當聞聲抬頭，只見預期的夜幕沒有降臨，無雲的天空變得異常艷紅，天際盡處，有無數小火球拖住灰黑色的濃煙尾巴出現，卻是「天地歸零」的天使，終於來到地球！

「父啊，你聽到我的聲音了嗎？你原諒我了嗎？」

亞當看著天空上數之不盡的火球，顫聲說道，淚流不絕。





不過，就在亞當感動萬分之際，他忽覺背部一涼，心底裡閃過一絲異樣感覺。





「魔氣？」

憑著本能回頭，亞當直覺覺得，那絲一瞬即逝的魔氣，是自身後那個剛才與龐拿及畢永諾戰鬥的大坑洞方向傳來。

亞當謹慎地走到大洞邊緣，只見偌大的坑洞，早有大半被熔岩填滿，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亞當疑惑地四處張望，忽然發現大洞的另一邊，有一人倒臥在地。

那人渾身皮膚黑黝，頭有二角，竟是「撒旦」！

「是龐拿還是畢永諾？」亞當先是震驚，旋即即冷靜下來，因為他看到那「撒旦」的皮膚，正因太接近熔岩，不斷冒煙。

「是那名叫莫夫的傢伙⋯⋯但他剛才明明已被我斬首，怎麼會完好無缺的躺在哪兒？」亞當萬分疑惑。

眼看莫夫似是昏迷，沒有動靜，亞當為防有詐，手執剛才沒收的智慧樹根，朝莫夫的頭腦擲去。

樹根挾勁急飛，莫夫始終不動，但當樹根快要射中他時，莫夫整個人突然沒入地底，接著在下一瞬間，在坑洞的另一位置出現！

亞當看得明白，莫夫身體消失及再次出現時，身體微微反光，卻是表面曾經鋪滿蛇鱗，顯然是有人以『萬蛇』，將失去意識的莫夫轉移。

雖然看不到使用神器的人，但天下能夠如此靈活運用『萬蛇』的，就只有一個⋯⋯




一道邪氣十足的男聲，自大坑熔岩漿之中傳出來。




「『鸞』！」亞當立時大喊，讓『火鳥』形成火槍火球，又形成鳥形頭盔，以掩蓋目光。

雖然身懷『天堂』『地獄』，亞當擁有源源不絕的能量，理應再無敵手，可是那道男聲，令他不得不萬分慎重起來。

此時，大坑洞中，有一道人形自煙霧瀰漫的岩漿當中，慢慢浮昇上來。

那道人形周身表面佈滿熾熱的熔岩，當整個人脫離岩漿，飛到與亞當相對的半空時，身上岩漿已然冷卻，使其周身形成一副怪異嶙峋的岩石凱甲，難以辨別他的真正面目。

不過，那人頭頂，有一雙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的修長大角。


男子低沉的聲音，自岩石底下透出。

語畢，人形渾身魔氣如怒濤狂湧，表面岩石同時崩裂成碎，露出本來如夜漆黑的異膚、妖異血紅的左眼眼瞳，以及胸前的「六六六」獸記。

正是，畢永諾！





「這⋯⋯這怎麼可能。」亞當看著我，震驚莫名，「就算『萬蛇』能融合熔岩，甚至在高熱之中重組你的身體⋯⋯但火尖槍的傷，沒可能以『萬蛇』縫合⋯⋯」

「但你眼前的，是切切實實的我。可能，是你不知不覺進入我『鏡花之瞳』的幻覺了。」我張開雙手，邪笑道。

「不，我絕對沒有和你們任何一人有目光接觸，這絕對不是幻覺。」亞當強自鎮定，語氣一沉：「你，到底是誰？」一聲未休，他腳下火球激旋，整個人如箭離弦，飛到我面前，火尖槍狹勁猛刺，直取我的臉門。

我及時側頭避過，亞當雙手頓時一沉，火槍由刺轉劈，槍尖深深砍進我的左肩上。

我大是吃痛，低沉喊了一聲，左肩立時傳來難聞的燒焦味，但與此同時，我雙手猛地抓住火尖槍的槍柄。

亞當見狀冷笑道：「你是不要自己的雙手了。」

「我現在要的，只有一事，就是你的命。」我忍住掌心無比炙痛，不顧肩膀傷口加深，硬是將亞當朝自身扯來。

突然被我拉近的亞當，大是錯愕，「你這瘋子⋯⋯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路斯化，我就是撒旦，我就是耶穌。」我牢牢抓住槍柄，以極近距離瞪著他的鳥形頭盔，邪笑道：「我就是，畢永諾。那個，你無法打敗的魔鬼。」

雖有頭盔掩擋，教我看不到亞當的表情，但我感受到，他此刻散發的情緒，就只有驚詫及慌張。

以及，一絲恐懼。


一道似是嘯吟的簫聲響起，卻是夏娃再次以『靈簫』，截斷眾人的思緒。

亞當似是受到提示，早早收攝心神，所以意識最快回復過來，當我重奪感官時，只聽得他大喝一聲，整個人像陀螺般猛旋，使早嵌進我肩的火尖槍，高速來回劃動，將我的身體割成十來段！

我無力下墮，眼看便要連同身體各部份重新掉回溶岩之中，亞當卻後發先至，飛到我底下，然後曲身成球，喊道：「涅槃！」
隨著一聲喊令，『火鳥』在亞當身上化成渾圓火球，然後爆出無與倫比的金色焰火，將畢永諾不論本體還是斷肢，統統炸成粉碎。

爆風威力之大，將附近的夏娃也吹得飛到半空之中。

當她從十多層樓高的半空中，快要掉到地面之時，一人突然將她穩穩抱住，卻是及時趕回來的亞當。

夏娃看到亞當氣喘喘的，知是他剛才施展『涅槃』，耗力甚巨，又要立即飛回來接住她，氣息一時調節不順。

亞當看見夏娃雙目中的擔憂，連忙說道：「我沒事，只是氣息有點亂，很快便好。」可是說了這句話後，他的臉色反而更為漲紅，氣喘如牛。

夏娃見狀立時伸手按住亞當的氣門，運功治療，半晌後亞當的氣息終於回復順暢。

「你使用『鵬』的後遺症越見嚴重了」夏娃看著亞當，憂心忡忡。

「嘿，似乎同時擁有『天堂』『地獄』，似乎也於事無補。」亞當苦笑一聲，又道：「不過，最緊要是徹底殺死了那奇怪的路斯化複製體。」

「你覺得，他真的死透了嗎？」夏娃小聲問道。

「沒有人能夠在如此近距離承受『涅槃』而不死。剛才飛回來前，我已確認他的屍體，完全被炸至粉身碎骨。」亞當肯定的說道。





「可是⋯⋯」夏娃睜大了眼睛，手指亞當身後，顫聲道：「怎麼他的手掌⋯⋯還在半空飄落？」





亞當聞言大驚，立時回頭，只見大坑之上，果然有一隻漆黑的左手手掌在空中，隨風飄擺。

不過，當他仔細一看，亞當便發現那手掌並非真正飄搖，而是像被一條似有還無的「線」在吊住。

而那條「線」，連繫著旳，還不止一隻手掌⋯⋯

「還有他的腳掌⋯⋯還有他的左臂⋯⋯」夏娃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半空中不斷出現的身體殘骸，喃喃道：「不！他整個人⋯⋯他整個人正在重新重組⋯⋯」

像是逆轉剛才爆炸的過程般，本應炸個粉身碎骨的畢永諾，身體各處迅速由肉眼難辨的微小粉沫，重新組合，先是四肢，然後是被切割的軀體，最後就是那顆掛著邪笑的妖俊頭部。

只是片刻，畢永諾便由「塵埃」變回赤裸裸的「獸」態原狀。

感到無比震憾的亞當，此時赫然發現，畢永諾的腰間有一條三指粗的蛇，以像是無限符號「∞」般，螺旋穿插他的身體，盤纏他的腰間一圈，然後在肚臍正中位置，咬住自己的蛇尾。

有別於『萬蛇』原本的暗啞深灰色，這條纏腰銜尾蛇每一片蛇鱗都閃爍著不同的顏色，色彩萬千，宛如一條不斷流動的彩虹。




「終於發現了嗎？」我咧嘴邪笑道：「多虧了你使用『火鳥』的『鵬』態，才讓我孤注一擲，找出『萬蛇』以魂為食的終極形態，『銜尾虹蛇』！」




剛才嘗試拯救龐拿的同時，我其實亦暗暗以分裂的灰蛇，觸碰『聖典』。

當我以灰蛇翻揭『聖典』的一剎，我整個人突然置身於一個像是宇宙的奇異空間，四周無人，只有浩瀚的星辰，雙腳沒有踏地的實感，身體無重力地輕柔飄浮。

我知道成功啟動『聖典』，便默想了心中的疑問：「我和龐拿如何能反敗為勝？擊敗亞當？」念頭一起，所有星宿頓時變暗，教整個空間變得難以視物。

『聖典』很明顯計算不到任何成功的可能，對此我沒意外，立時轉而問道：「我如何能保住自己的命？」如此一問，是因為我認為到了那刻，我已沒可能拯救龐拿，甚至自身難保。

不過，念頭閃過之後，本以黯淡的千萬星宿，唯有一顆倏地變光，更亮得令人刺眼。

我的手自然而然地虛點了那顆耀目的星星一下，當手指掩蓋了光芒的瞬間，我便如醍醐灌頂，一道念頭湧進我的思諸，讓我「看」到了一個可能性。

在那個可能性中，我必須奉獻自己的部份靈魂，以激活『萬蛇』的『銜尾虹蛇』之態，這才能保住性命。





『銜尾虹蛇』，首尾相連，意即「無窮無盡」，亦代表「無始無終」、「無生無死」。

但凡進入『銜尾虹蛇』之態，我的身體便會「鎖定」在激活的那一剎，自此身體不會增長強化，亦不會衰弱減退，一刻即永恆，唯獨靈魂不斷燃燒。

不會增長，意指我無論如何催谷魔氣，渾身肌肉都不會強化，五感不會加強，身體只能發揮尋常人的力量；但不會衰退，代表我不論承受甚麼樣的傷害，身體都會自動「回溯」，哪怕是粉身碎骨，我的身體都會由『萬蛇』重新組合，回到「鎖定」一剎時的狀況。

雖然知道如何保命，但『銜尾虹蛇』其實不足以扭轉劣勢，因此我沒立時激活，只是想要再問之際，我只覺周遭環境變回正常，卻是那一頁『聖典』已完全翻閱，思緒回到現實世界，而亞當此時引爆了火珠，將『聖典』炸到熔岩之中，教我無法再用。

及後耶穌雖然暫借我身體與亞當對抗，莫夫和但丁亦接連出手，可是亞當始終佔盡上火，將他倆一傷一斃，我亦完全受制，因此最終只能在亞當以火尖槍刺破我心臟前的瞬間，讓『萬蛇』進入『銜尾虹蛇』之態。

在那之後，我雖然被亞當分屍，推進溶岩，但不久便在岩漿之中重組；當我重新出現，被他切割再被『涅槃』炸成塵埃，身體還是再一次「回溯」。




「無論你再將我炸碎多少遍，再在我身上刺上多少槍，我都不會死去。」我邪邪一笑，語氣卻認真無比，「你已再無打敗我的可能！」我說著，以『梵音』御風，緩緩朝亞當飄去。

「嘿，你忘了嗎？我已閱讀『獸名數目』，你沒看見身後那些墮落者，都在自相殘殺？」亞當沉聲冷笑，唸了代表天使的「名字」後，便命令我道：「停下！解除『銜尾虹蛇』！」

亞當下令時，我的頭腦頓變空白，身體亦立即擱在半空不動。

亞當見狀大喜，可是他的喜悅只維持了一個極短的時間，便已被詫異取代，因為我在半空凝止一剎後，便已再次飄浮。





「你忘了嗎？我的靈魂裡，包含了的兒子的亡魂。」我咧嘴笑道：「他，可是貨真價實的人類啊！」

其實剛才亞當唸出名字時，我的身體確是已完全不受控，但耶穌是他和夏娃之子，亦即二代人類，雖然只佔了我靈魂的三分之一，但其精神力之強，已足夠讓我擺脫「名字」的束縛。




「你怎麼可能不受『名字』控制⋯⋯」亞當如見鬼魅，情緒散發著掩藏不住的驚詫與惶恐。

「因為『撒旦』本意就是『反抗』，或許他早算到這一步，或許只是冥冥之中的巧合，但不論你如何拼命施加枷鎖於我身上，我都會統統將之粉碎！」我咬牙切齒的道。

亞當聞言，渾身一震，勉強冷靜下來，大喊：「過來！攔住他！」

一聲喊畢，原本在遠處殺得天昏地暗的天使與原始魔鬼們，立時停下了手，前仆後繼地衝來。

天使們視我為死敵，出手自然極重，至於一眾魔鬼，神情萬般不願，可是下起手來，亦因「名字」的影響，狠辣非常。

不過，面對天使與魔鬼的空群攻擊，我完全沒有閃避或者反擊的打算，只是任由他們失控猛攻。

我的身體瘋狂受損，不論是兵器拳腳、還是槍械炮火、甚至是神眸魔瞳，統統都在同一時間，集中攻擊在我一人身上。

可是，不論四肢器官如何被破壞，我還是能在頃刻之間還原；周身雖血濺不斷，但就算是比塵要細微的血珠，飛濺到半途，最終仍然會飛回我的體內；所有精神系的攻擊，更是對我暫時無效，因為我的神志總能回到「鎖定」時的狀態。

若細心看，我身體每一個脫離了的部份，不論是液體還是固體，都有一道極之幼細、幾不可見、像基因般呈雙螺旋的虹蛇連接住。

不論離我本體多遠，只要我念頭一動，虹蛇終究還是會把那些部份拉回來，重新組合成原狀。

一眾仙魔合擊的確拖慢了我，可是他們始終阻止不了我的前進步伐。



經歷不斷的生生死死、散散聚聚，我還是一步一步地靠近亞當。



此時，夏娃將『靈簫』放到嘴邊，似乎想再次以簫聲打斷眾人的行動，但正要撮唇吹奏之際，她的雙手忽然齊腕而斷！

「啊！」夏娃看著斷掌，失色慘叫。

「我不會⋯⋯再讓你打亂諾⋯⋯」坑洞邊，有一人正氣虛力弱的道，卻是莫夫。

夏娃斷掌，正是因為他以自己的鮮血，塗抹在剛才亞當擲向他的樹根上，然後以「消匿之瞳」，將樹根隱去，再當兵器投出，削斷夏娃的雙手。

亞當雖想回身照料夏娃，可是他的目光只能放在越來越接近的我。

「想退了嗎？想認輸了嗎？」我邪笑問道，「現在，再沒人可以拯救你了。」

亞當又驚又怒，欲言又止，但在此時，他似乎發現了甚麼，忽地放聲大笑，情緒中的驚懼之意，突然一掃而空。

「哈哈哈，我終於知道你這『銜尾虹蛇』的把戲了。」他收起笑聲，開懷地道：「你不能死去，是因為你的身體，始終維持在某一刻的狀態，而那個狀態，就是剛才在坑洞時，你被我刺穿心臟的一剎！」

我聞言大感驚訝，不置可否，但亞當卻察覺到我情緒中的變化，自信笑道：「別打算隱瞞，我已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嘿，你到底看清甚麼？」我以被砍掉一半的頭顱冷笑一聲，依舊沒有承認。

「就是你身體側邊的皮膚。」亞當沉聲說道：「我看得到那些皮膚，帶有接觸熔岩而燒焦的痕跡。我已清楚看到，不論你重組多少次，身上傷痕亦完全一樣！」

「還真是眼利。」我冷冷一笑。

「這一招雖然逆天，但還有諸多限制吧？像是力量上限，不然你早就飛來和我決一死戰，而不是慢慢飄浮，更任由其他魔鬼天使魚肉而不出手，不加速。」亞當自信笑道。

亞當的目光如此銳利，在如此短時間內便能看穿『銜尾虹蛇』的特色，教我不禁暗自佩服。

「本來我還打算以『鵬』態解決你，但現在看來，只要不和你打，不與你目光相接，靜待你靈魂耗盡便可。萬一你解除這狀態，周邊的魔鬼天使，也會替我效勞，將你碎屍無段。」亞當無懼地道：「路斯化，你雖因『銜尾虹蛇』而暫且保命，但已再無獲勝的可能！」語畢，再次開懷大笑。

「果然是始人，你全都猜中了。」我一邊承受無數的攻擊，一邊勉強說道：「可是你有一點，猜得不對。」

「嘿，是哪一點？」亞當問道，態度卻漫不在乎。

「就是我的勝算。」

「那不是猜，而是事實。」亞當冷冷說道：「你別再垂死掙扎，好好接受命運，成為我最後一頭獵物吧！」







「『銜尾虹蛇』能夠將我的狀態，鎖定在一剎那，那個時刻就像你所說的，是你火槍刺爆我心臟前的一剎。」我微微一笑，道：「而我，還有一件物，是那刻在我體內，此時卻尚未取回。」

亞當聞言，奇怪的道：「你腦袋重組太多次，開始不靈光了？你可知道你在說甚麼⋯⋯」說到這兒，亞當忽然住嘴。





因為，他突然發現，有一條雙螺旋虹蛇，原來一直自我的右眼，連住他的眼眶。





那個眼眶，原本是『火鳥』的棲息處。




現在，卻有另一顆眼球。






一顆，自我身上取出的眼球。







「我就是知道光這形態，不足以擊敗你，所以才孤注一擲。」我冷冷笑道：「幸好，她沒有將『地獄』安上。」

我一邊說著，一邊收緊虹蛇，將亞當右眼窩中的『地獄』拉出來。

亞當大吃一驚，火尖槍不斷揮動，想削斷虹蛇，可是無論他如何也斬不斷那道比絲還幼的七彩蛇；他閉上右眼，但在虹蛇牽動下，『地獄』還是硬生撐破了他的眼皮，慢慢脫離了他的眼眶。

亞當詫異無比，大喊道：「『鵬』！」一聲令下，再次變成鳥人之態，卻一時不敢進攻，因為『地獄』已被我拉出一半，抵住了貼伏他臉龐的火鳥頭盔。

「『鵬』態確實攻守蕭備，在物理層面上無懈可擊，所以我剛才在坑洞之中，便一直積存魔氣，等待機會對你施加幻覺。」我笑道，喚醒左眼「鏡花之瞳」，以及右眼暫代了『地獄』之位的「窺心之瞳」。

雙瞳染紅，色澤勝血，一道無與倫比的磅礡魔氣，自我身上猛地爆發，氣勢之巨，直嚇得周遭的天使與魔鬼，雖接收了亞當的命令，卻因生存本能而暫時退開，一時沒有造次。




這一爆發，亦令亞當渾身一震，動作一滯。





這一遲緩，『地獄』便剛好突破火鳥頭盔，稍稍暴露於烈焰之外。





換了是任何一顆魔瞳或神眸，金焰都會立時將之燒毀。





但偏偏靈魂容器，是十二神器以外，唯二不能被破壞之物。





因此，神經線仍連著亞當眼窩的『地獄』，便在虹蛇的牽引下，被金焰包圍下，與我目光相對。





一剎過後，神經線已被拉斷。





但那一剎之前，我已成功以「窺心之瞳」閱讀了亞當的思緒，然後注入「鏡花之瞳」的幻覺。







「這就是你思想的終點。」我朝亞當，淡然說道：「『地獄』第二十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