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
 
「我記得翻哂所有野喇!」病房門外的我大聲喊。
 
「嗯!?」阿飛忽然閃到了我身旁。
 
「我地遇上一場好恐怖既交通意外…」回想起,此刻我仍然心有餘悸。「我要睇吓我女朋友而家點啊!」說罷,我衝出了病房,然後像發了狂般橫衝直撞…是橫穿直透才對,因為我的身體根本沒有碰上任何東西。
 
我活像一隻盲頭蒼蠅,不斷在醫院裡四周搜尋阿彩的縱影,找了一會,才發現原來是大海撈針。
 




「你喺度搵你女朋友?」阿飛問。
 
我點頭。
 
「醫院咁大咁多人點搵啊?你又唔知佢喺咩病房。」他說。
 
「咁點算啊…」我感到有點不知所措。
 
「等我幫你搵佢出黎啦。」
 




「點搵!?」
 
「用呢度。」他指著自己的腦袋。
 
「你女朋友叫咩名?」
 
「阿彩。」
 
「全名呢?」
 




「梁美彩。」
 
「可唔可以形容吓佢既外表?」
 
「咪眼大大,長頭髮咁囉…」
 
「好。」然後,阿飛閉上了眼,像是在思索著些什麼。
 
「想點啊你!?」我心存陰影,不想忽然又跌進某條時光隧道,然後又莫名奇妙地昏倒。
 
過了半晌,阿飛睜開眼說:「搵到!」他突然伸出了手並按在我的額側。
 
醫院的地板突然扭曲了起來,繼而形成了一個白色的大漩渦。
 
「哇!」又是那條白色的時光隧道。




 
「啊~!~!~!~」我大叫。
 
很討厭他口中的這種『暈船浪』。
 
身體彷彿一直由高處急速墮下,彷彿被大型漩渦中的無情浪不斷在攪拌著。
 
過了一會,旋轉的感覺終於停下,我於是睜開了眼,發現自己已來到了另一間病房,而躺在白色病床上的人正是阿彩。
 
「阿彩!」我上前想要握著她的手,落空,心情又是一下落空。
 
阿彩的手上佈有幾道傷痕,幸好只是皮外傷。不知道為何,望著正在酣睡中的她,我竟然情不自禁地哭了…
 
原來鬼是能夠流眼淚的,正宗的鬼哭神嚎。
 




望見她安然無恙,我高興得流下了安慰的淚水。
 
「唔使咁傷心喎。」阿飛安慰我說:「頭先你屋企人都話佢無咩大礙,一定可以醒得翻。」
 
突然,我想起了一個問題…
 
「咁我呢?而家我個靈魂咁樣出左竅,咁…點先可以醒得翻?」
 
「問得好!」他雙腳一騰,然後整個人倒轉,倒立了於天花板上:「你必須要完成任務。」
 
「任務?係點架?」我擦拭著眼淚。
 
「頭先我都同你解釋過,你同我一樣,而家都係一隻燈靈,所以會見到每一個人既頭上有盞銀色既燈,我地會稱呢嚿野為『靈燈』。」
 
阿飛頓了頓,望向神情有點呆滯的我。




 
「我聽緊架,你繼續講。」我說。
 
「如你所見,靈燈上面會有一團綠色既火焰,呢團火焰其實係代表住一個人既壽命,當呢團火焰唔再燃燒既時候,就代表呢個人既氣數已盡…」
 
我打斷了他:「其實你可唔可落翻黎先,你咁樣倒吊喺我面前,又要一邊聽你講野,我好辛苦,好頭暈啊。」
 
阿飛突然瞪大了雙眼,然後若有所思地搔著下巴,突然又大笑了幾聲:「哈哈哈!」
 
這個人…有神經病的嗎?
 
他慢慢將倒轉了身軀旋回到地上,然後站著,動作像極了一個處於無重力狀態的太空人,很神奇。
 
他又說:「如果你想醒翻既話,就要去收集一定數量既靈燈。」
 




「咩神燈話?」我聽不清楚,以為是阿拉丁中的神燈。
 
「你睇下自己身上有無一本黑色既簿仔?」
 
然後我搜了一下自己的褲袋,發現袋裡果真藏了一本全黑色,像是本迷你電話簿般的東西。
 
「真係有喎!」
 
「呢本野叫做靈冊…」阿飛頓了頓,說:「有無睇過死亡筆記?」
 
我點頭:「有啊。」
 
「只要我地喺上面寫上某人既名字,佢就會即刻死。」阿飛的神兔突然變得凝重了起來。
 
我心感驚訝,望著手上這傳說中的邪惡東西,不禁張口瞠目,一時不懂得如何反應。
 
「講下笑咋…」阿飛掏出了屬於自己那本死亡筆記,並將其打開:「第一步,將佢打開,然後睇下簿仔入面有總共有幾多個欄位。」
 
我跟著辦,發現頁內全都是空白的,與一本普通的單行簿無異,只是每一欄位旁邊都有一個數字,而數字的排列當然是順序。
 
我把靈冊翻到最後一頁,發現最後一欄的數目字是2000。
 
「二千個囉。」
 
阿飛瞄了瞄我手上的靈冊:「嘩…咁少咋,你真係好彩,唔使做咁多。」
 
「吓!?」我聽得一愣一愣,瞥見他手上那本簿載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色字。
 
「呢個數目字,代表你要去收集既靈燈數量…換言之,只要你收集夠二千盞靈燈,你就可以醒翻,翻去現實世界同你既屋企人團聚。」
 
「咁而家即刻開始啦,行喇。」我已經整裝待發。
 
「請等一等!」阿飛突然高舉雙手,且聲若洪鐘,被嚇了一跳的我轉身望了望阿彩,生怕她會被他吵醒。
 
我確定,這個人是患有精神病。
 
他又說:「只有熄滅左既靈燈…即係當一個人已經死亡,我地先可以收集。」
 
「咁二千盞,好似要搞好耐咁喎!?」
 
「咁又唔會,每日都咁多人死,一日閒閒地收三,四十個,一個月多啲都做得完啦!」
 
「哦!」我半信半疑,因為他是瘋的,況且一個月也未免太長了吧。
 
「至於收集既方法係點,聽日先再講解你知啦…」
 
「吓!?點解啊,而家講埋啦!」
 
阿飛看了看手錶後說:「時候都唔早喇,我有啲緊要事要做,聽日先!」
 
「但係…我而家已經準備好,隨時行得。」我只感到無奈。
 
「放鬆啲啦香港人,你以前第一日翻新工,啲人都唔會即刻叫你埋位做野啦。」阿飛的雙腳開始離地,在半空中盤膝而坐:「唔使急喎,越急只會越慢,有啲野,你好快就會明白。」
 
說罷,他擺出了瞬間轉移的姿勢。
 
「喂!唔好走住!」我說。
 
「嗯!?」
 
「我點先可以搵到你!?」
 
「你唔需要搵我,因為我自然會黎搵你。」
 
「咁…」我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今日你就休息吓先啦,聽日見!」
 
「嗖」一聲,他憑空消失了,這是我看過最逼真的特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