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註定變成回憶》: 1.3
某星期五,雨一直下個不停,天空一片陰霾,頭頂彷彿被一幕沒有盡頭的黑布籠罩著一樣,造成了強烈的不安和焦慮。
平時我總會隨身攜帶一把伸縮雨傘,怎料昨晚整理書包的時候卻忘了將雨傘放回原位,而碰巧今天竟下起傾盆大雨,人倒霉的時候,總是無法躲過厄運。
回家的路途上,雖已盡量走在簷蓬底下,但身上校服仍然被雨水打濕了一大片。
「吃嚏~」正在巴士站排著隊的我打了個噴嚏,身子冷得不斷在抖。
「嗨!」這時候,有人從後輕拍了自己的背包一下。
我回頭,發現那人正是潮達。
「你咪係君詠個朋友Maggie?」他說。
他記得我的名字,我很高興。
「係呀…咁啱既…」我盡量掩飾自己的害羞。
「我平時都係喺呢個站等車架。」
「嗯…」我點了點頭,不知道應該講些什麼。
「吃嚏~」我又打了個噴嚏,今次更噴出了一抹鼻涕…
真丟臉,幸好並沒有濺到他身上。
我立即除下背包想要拿出紙巾,卻發現紙巾已用完。
過程中,瞥見潮達一直瞧著我的胸部,這時才發現原來自己的上半身已變為了透視裝,裡面的黑色胸圍更是原形畢露,尷尬得面紅耳熱的我頓時將背包擋了在胸前,然後又連環打了幾個噴嚏。
我從未試過如此狼狽和失儀。
這時,潮達從他的背包裡掏出了紙巾和一件灰色冷背心,然後遞了給我。
「啊…唔該!」我接過了紙巾,望著那件冷衫,感到有點愕然,到底是…
「件衫…?」
「借俾你著呀,你全身都濕哂,遮得前面都遮唔到後面啦。」他臉上依然是掛著那個招牌笑容。
「吓…咁…」感到有點不知所措的同時,又感到了幸福。
「得啦,著住先啦。」他將冷衫硬塞到了我手上,二人的手輕輕觸碰了一下,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身體接觸。
「嗯…唔該…」那件冷衫暖暖的,應該是從他身上殘留下來的餘溫。
穿好衫後,巴士剛好來到。
可能是下雨天的關係吧,車上的人擠得滿滿的,只剩下某處前後座的二人座位,他說:「你坐後面啦,坐倒後車會好易暈架。」
我照著做,同時感到窩心,這個男生也太體貼和細心了。
簡直就是…殺死我的溫柔。
我跟他對著坐,卻一時想不出話題,於是二人默然地對望,氣氛變得有點尷尬。這種時候,我唯有以手掩口打個呵欠,然後順理成章的垂下頭裝睡。
返家的車程大約有十五分鐘,大約隔了幾分鐘,我微微的張開了眼,透過旁邊的玻璃窗偷看著他的倒影,卻發現他竟然也睡著了,而且還正在打著鼻鼾。車子轉彎的時候,他差點便倒進了鄰座那個胖漢的懷裡,望見如此滑稽的畫面,我差點兒便笑出了聲。
車子又再猛晃了一下,他立時回過神來,我立即低下頭,然後繼續裝睡。
這個叫潮達的,原來也挺可愛。
之後,我竟然真的不自覺地睡著了,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原本坐於對面的潮達已經不在,他已經下車了…
不知道為何,心裡竟有種妥悵然若失的感覺…
是不捨得的感覺嗎?
還是對於錯過了說再見的時機而感到可惜?
兩者皆有。
我只知道,自那一天起,每隔一會,潮達的樣子便會浮現於自己的腦海中,偶爾更會夢見自己與他在巴士站邂逅。每日乘車回家的時候,都會期待他再次出現,然後親手還給他那件冷衫。
這是迷戀的感覺。
不過,還未弄清楚某些事情,我會盡力把這種感覺壓抑,因為我不想再一次喜歡上名草有主的男生。
很傻的想法是吧?
不過,這是曾經青春過的最好証明。
如果可以的話,每個女人都會希望自己一直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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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星期後,星期五,晴天。
我如常地在巴士站等車。
「嗨!」後方傳來了一把熟悉的渾厚男聲,今次不用回頭也能知道,他是潮達。
夢境成真了,誰會明瞭這種難以按捺的興奮?
「乜咁啱既…」我回頭向他揮了一下手,卻不敢看著他的眼睛。
他微笑,然後再沒有講話。
再次跟他見面時要講的對白,我早就擬定好,更已經在腦中綵排過不下十次,而此時卻心如鹿撞,像是發台瘟般忘記了台詞。
首先應該是問他住在那吧,然後再隨意聊些無關痛癢的話題,例如今天天氣很好,巴士為何那麼久還未到站之類的…
對了,最要緊的事,還給他冷衫!
我立即從背包裡拿出冷衫,然後遞了給他。
「哦!?」他怔了一怔,看似是忘記了曾經把冷衫借出這回事。
「還翻俾你…」我說。
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說:「係喎,我自己都唔記得左添,唔該。」
接著,二人又再陷入了沉默。
雙手橫抱於胸前的他正在哼著歌,其旋律十分耳熟,應該是《我的野蠻女友》的I Believe。
「我的野蠻女友?」我問。
「係呀!你都識呀!?」遇到知音人,他露出喜悅的神情。
「識呀,呢套電影咁紅,同埋首主題曲咁好聽。」
「即係你都有睇過?」
「有呀!」
「全智賢當時真係好靚呀,簡直係女神!」
假如他說別個女生是女神的話,我定會嫉妒,假如是全智賢的話,相信任何一位女生都會輸得心服口服。
「係呀!佢真係好有氣質,樣又靚,演技又好。」我說。
「哈哈!估唔到原來女仔都會咁鍾意佢…」他笑得很開懷:「係呢,你知唔知 《I Believe 》呢首歌其實係有國語版?」
「係咩?我唔知呀,因為我好少聽歌…」
「你可以上網搵黎聽下,幾好聽架!」
「嗯…我一陣番到去聽下呀!」
找到了共同話題,感覺相當不錯。我們一直聊個不停,直至巴士到來。
上車後,由於全車滿座,我們只好站著,巴士開始行駛不久後,車突然剎停了一下,我雖是握緊了扶手,但這一下衝力也太突然了,於是整個人如同失去了重心般挨了到潮達胸前…
鼻子不小心撞上了他胸前那兩塊厚實的胸肌,潮達身上雖有股臭汗味,但我並沒有感到嘔心,反而是慶幸自己能有機會嗅到他的體味。
站穩了後,我連忙彈開:「啊…唔好意思….」
那一刻,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不斷加快,更是臉紅耳熱,而他卻表現得若無其事。
「我好細個就開始學彈琴架喇…除左彈琴,其實我仲識得彈結他。」他說。
「哦…原來你識咁多野架…」他主動地聊起有關自己的事,實在太好了,感覺上,彼此的距離將會一步一步地拉近。「點解會去彈結他既?」
「因為…彈琴同彈結他其實係兩種好唔同既野黎,彈琴只可以坐喺度,彈出既音比較柔和,感覺上會少左一份搖滾既澎湃,但係彈結他就唔同喇,唔使坐喺度彈,只要有支結他喺手就可以隨時隨地都彈得,加上結他彈出黎既音可剛可柔,作起歌上黎感覺都會唔同啲。」
「哦…」對音樂一竅不通的我聽得一愣一愣,只是覺得懂得作曲的人很帥。
在車上,我們又聊了很久,原來他比自己早一個站下車,大家居住的地點算是相隔不遠。
劇本中的對白都幾乎講過了,只有一句話始終未能說出口…
「你有女朋友嗎?」
主動問對方有否談戀愛,也太進取了吧?對方定會以為眼前這女生想打自己的主意。
最後,我選擇將這句話藏於心裡,因為我不想捨棄女生那應有的矜持。
感情事有時就是那麼矛盾,既想防守,又想進攻,卻又怕攻不來,賠了夫人又折兵,進退兩難,假如我是男生的話,直接說一句我愛你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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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晚,我收到了君詠的電話。
「Maggie!我就黎生日喇!」電話另一邊的君詠表現得相當興奮。
「我記得呀。」我卻淡然得很。
「咁星期六你得唔得閒?」
「應該得既,做咩?」
「阿朗話識得人喺迪士尼入面做,我地可以唔使錢入去玩!當係同我慶祝生日喎,我諗住叫埋你同莉娜去啊。」
聽到了後,第一時間聯想起…
那麼,潮達會去嗎?
她說:「另外兩個男仔都會去啊,三男三女啱啱好,莉娜頭先都應承左會去,而家差你咋!」
「好啊,唔使錢既話,我緊係去啦!」既然壽星女誠意拳拳邀請,那我只好應約吧。
說穿了,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
之後,君詠跟我於電話中閒聊了一會,我決定鼓起勇氣,問了她一個問題:「你知唔知另外兩個男仔有無女朋友?」
一向十分機靈的君詠定能洞悉我提出此問題的動機,而我已經作好了被她取笑的心理準備。
「聽講…叫阿達嗰個男仔…好似無。」君詠竟出乎意料地認真,竟沒有取笑我想要試探軍情或是什麼的。
甜蜜會讓人變得鬆懈,原來是真的。
潮達是單身的,那就好了,至少我能夠確定今次絕不會是詐糊。
迪士尼嗎…
說不定屬於我的童話故事會在這裡誕生呢…
在咖啡杯中被他擁住,浪漫滿瀉的感覺…
在睡公主城堡裡獻出初吻,好像會比較難忘呢…
想著想著,我來到了迪士尼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