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一直坐在地上,守候Michelle直到天亮。
結果,我卻不知幾時睡著了,當醒來的時候,窗外陽光刺眼得要命,彷彿昨晚的一切全是一場騙局。

Michelle早已不在房裡,書桌上,留有一張手寫的字條︰
『有時,我寧願你真的是個人渣』

才不呢,我已經夠渣了。
我苦笑一下,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

...................................................................................




.《自修室》小說已登錄各大書店
. 全新特別篇及修改內容
. 華小姐派必讀
. 死忠華小姐派建議人手一本 <3
....................................................................................

那天由離開房間一直到離開Abby家,我都看不見Michelle和Abby。
Michelle不想見我是理所當然的事,而Abby當然也會站在好姐妹那邊,這些都是意料中事吧。
本來就只是想來道歉的,本來就沒想過這種建基於利用的友誼能夠持續下去……





只是,眼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係被自己親手摧毀,多少還是會有點寂寞。
阿堅似乎早已看穿了一切,卻什麼都沒說,只是輕拍我的肩膀,讓華叔把我送下山。

那一刻我知道,我以後都不會再見到Michelle了。
假使某天我們在哪家大學裡、或在哪個街角撞上,她大概都會裝作不認識我,挽著旁邊某人的手笑語嫣然地走過,把一切當成我妄想出來的一場夢。
而我只能看著她的背影,默默地祝她幸福。

.

我以為結局必然會是那樣,誰知阿堅一星期後獨自來按我家的門鈴。




在我的訝異之中,他只是微笑︰
「我哋下星期去馬術學校玩,你都一齊嚟啊。」
「你哋係指……」
「阿Bi,Michelle同埋我。」

「吓……乜、乜阿Mi……阿Mi仲肯見我咩?」
「講咩啊?似係你唔想見佢多啲喎。」
「我邊有……」

他曖昧一笑,拿出一個公文袋︰
「Michelle叫你嚟之前睇晒入面嘅嘢。」
我盯著公文袋上「凌逸翔先生 親啟」幾個字,心臟又不爭氣地怦怦亂跳。

.





上次Michelle叫阿堅轉交給我的公交袋又厚又重,我以為裡面是一疊原稿紙的深情自白,結果卻全是她從學校找出來的華小姐資料。
這次的公交袋又輕又薄,最有可能是三四張原稿紙、一兩千字吧?

這樣想著,我一圈一圈地拆開公交袋裡的線圈,拉出裡面的紙張。
映入眼中的東西,偏偏又一次擊潰我的想像。

「合約

甲方 藍卓凝小姐
乙方 凌逸翔先生

合約期間︰即日至乙方與華子昕小姐取得聯絡止

在此合約期間,甲方與乙方達成以下共識
條款一 甲方對乙方所有思想、情感、行為等,皆為甲方自發自主,一概與乙方無關




條款二 甲方所有行為均無須乙方負上思想、情感、行為上的責任
條款三 甲方與乙方須維持契兄妹關係,不得逾越,不可扣減
條款四 雙方均不可對對方視而不見、避而不見
條款五 ……」

一式兩份的合約,十幾條條款寫下來,最後是甲方的簽名和日期,只留下乙方的空位等著我。
我由一開始的驚訝變成微笑,笑著笑著,眼眶卻有點發熱。

我準備把合約拿到書桌上細讀,突然留意到公交袋裡還有一張從筆簿撕下來的單行紙。
拿起來一看,上面用鉛筆草草地記下了一串長長的地址︰

[email protected]

在模糊的視線中,只見下方是Michelle手寫的文字︰
「我打過去以舊生會的身份,拿到了」





尋找了那麼久,只為這一串地址,終於還是拿到了。
我想我應該要笑的,看著那字串胸膛起伏,最後卻不知為何眼淚失控地流了下來。

……真是笨蛋。
我早知道自己笨,但我以為Michelle會比較聰明。
結果到最後,原來她也是一個笨蛋。
也許在愛情面前,所有人都只能是笨蛋。

.

一星期後,我帶著簽好的一份合約,跟阿堅一起赴Abby他們的約會。
去程的時候,我還擔心不知道見面時會怎樣,結果,Abby跟Michelle卻跟從前一樣笑著跟我們打招呼。

Michelle向我微笑,眼神輕輕地掃過我的臉,沒有停留在我的眼眸裡︰




「契哥。」
「呃……我、呢份畀你……」
她接過公文袋,看著裡面我簽署好的「合約」笑了起來,酒窩深深印在臉頰上︰
「多謝你。」

「痴線……我、我多謝你就真……」
「唔使客氣。有冇幫到你?」
「梗、梗有啦!」
「咁就好啦。」

在初夏的陽光中,她笑了起來。
那個笑臉實在很像某人,我只能悄悄別開視線。
但我卻已分辨不出,無法直視的原因究竟是因為這個笑容,還是因為Michelle本身。

.

悠長的暑假裡,Abby沒有放過我們,每星期總有一兩次要我們三個陪她到處去玩。
我以兩個女孩的「契哥」這莫名奇妙的身份,就這樣留在她們身邊。
Abby沒再試圖撮合我和Michelle,卻因她和阿堅的情侶身份,我和Michelle總是相伴。
既近在咫尺卻又無法伸手碰觸,這種關係究竟算什麼呢?

有時我會想,如果我在中五之前認識Michelle,我肯定會喜歡上她吧。
然而,還沒遇上華小姐的我,Michelle大概只會不屑一顧。
到頭來,無論在哪個時間點相遇,我們都沒有辦法再進一步。
停留在「契兄妹」之類的四不像,已經是我們的最佳結局嗎?
我沒有答案。

.

然而在我弄懂這種不知所謂的「契兄妹」關係之前,時間已經匆匆流走。
6月30日,我們各自回校拿成續表,再到補習社那邊的麥當當聚集。
阿堅和Michelle考得一如預期的好,我UE考差了,而Abby……算了,反正她不在乎。

然後到了Jupas放榜,原班人馬晨早聚集在阿堅家裡上網看派彩。
阿堅成功入了Global Business,Michelle真的讀Law,我經過面試後以邊緣成績摱車邊考入物理系,這些都不出奇。
令我們驚訝的是,Abby竟然入了三大的音樂系!

Abby本人卻只是鬼馬地眨眨眼︰
「哈~考成咁,估唔到真係入到喎~」
「乜、你有學樂器嘅咩?」
「嗯,普普通通啦~鋼琴、小提琴考咗演奏級,識少少豎琴咁囉~」

連Michelle都瞪大眼︰
「咦……你、你唔係受傷之後就……?」
「哈哈~成日畀老師捉去比賽好煩架嘛~所以中一我扮整親手,之後為連戲咪特登唔提囉,哈哈哈~」
「搞錯啊?居然連我都唔講!我似咁口疏嘅人?」

兩個女孩就這樣嬉鬧起來。
但很明顯的,這些所謂「暪騙」,已經不會影響到她們的友情。
我與阿堅相視一笑,雖然這樣說很惡心,卻真的有點心靈相通的感覺。

有些事,已經過去很久。
有過喜怒哀樂的經歷,洗刷了過去的記憶,唯獨情感卻留了下來。
好不容易來到這一刻,我們都長大了吧。

.

Jupas放榜的第二天,我晨早起床,刷牙洗臉後反覆寫了一整天,到了深夜,才終於送出一封簡單的email。

「華子昕小姐,

你的email地址改成這樣,我是否不可再叫你asd34567小姐了呢?
有時我會想,是否中五時的我們,早已不存在時空之中呢?
究竟改變了的我們,又是否當時的我們呢?
我沒有答案。

我……經歷了一些事,才能像這樣再次聯絡你。
這個故事,有一點點複雜,說出來卻又很簡單。
先說結論吧。

我以前一直想要時光機,是為了回去會考之前的自修室,搶在阿堅之前認識你。
但我最近發現,就算我在那個時點認識了你,我大概也沒有辦法深入了解你吧。
可能,我們只會在自修室相遇,然後在時間裡匆匆錯過彼此,就此變成兩個陌路人,不留下半點執著。

比起那樣的話,是否現在這樣反而更好呢?
我還沒有想通這個問題,我只知道,我仍想再見你。
本來想,如果能考好的話,就跟著你的軌跡去美國留學。
結果還是太高估自己,成績卻只夠考上本地的物理系……
但我不會放棄的。

現在不行的話,就考碩士的時候再試。
碩士還不行的話,就考博士的時間再試。
找不到的話,就找到時光機為止。

我會告訴過去的自己,不要逃。
哪怕喜歡的人不選擇自己,那又怎樣呢?
我對你怎麼想,原本就是我自己的事。
所以,坦白點就可以了。

我喜歡你。
直到現在,都還是喜歡你。
直到找到時光機,都不會放棄這份感情。
不管過去、現在、未來的你對我怎麼想,我都希望能有機會把這句話,親口告訴你。
在哪個時空裡,我們定會再見。


2008年」

.
by又曦
追看最新章節︰http://bit.ly/2jHymHF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