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8 : 宋子遙 】

隨著其他人格出現的次數日漸頻密,我特別珍惜和初晴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

半週年紀念日,外面日光普照,適宜登高影呃like照。我和初晴卻窩在家中看電影。

原因是糧尾。給完家用,還要供妹妹的保險,我進入每天吃譚仔的緊急狀況。拍拖消費?哪有錢,你老X?

初晴從來沒有半點抱怨,沒有擺出有錢人的架子,沒有同我講Come On James。





她知道我吃不飽,就每天帶來愛心靚湯給我喝;她知道我很想買九把刀的最新作品《獵命師傳奇》,但知道我手頭緊,就跑去誠品買。

「琦少,我覺得同你一齊簡簡單單已經好開心。」初晴的笑容是冰天的太陽。

你可能會有疑問。點解你屋企成日都冇人?

我爸很早便因患癌病逝世,江媽媽身兼數職,含辛茹苦的養大我和芷瑜兩條化骨龍。

即使後來我出來工作,母親大人還是會出去做兼職,很少逗留家中。「仔,冇所謂喎。我天生勞碌命。」這是她常掛在口邊的金句。





所以,很離奇地,即使初晴上過來我家不下十次,媽媽卻始終沒有見過初晴。

芷瑜則是為了避開Chris,一聽到初晴上來作客,她便會閃電離開屋企。話說她最近又收了一隻特種兵,是個叫做Peter 的基督徒。不過他們的關係不是本集重點,就此略過。

「呢條頸巾邊個送畀你㗎?哦,係咪有第二個?」初晴掐著我的臉,淘氣地說。

躲在暗角的深藍色毛冷織頸巾沾上大量灰塵,身影落寞,似乎已經被主人遺忘。

「芷瑜啲兵織㗎,佢唔要擺係我房。」這個謊言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那條頸巾曾經帶給我無數溫暖,但我卻無法想起送贈者是誰。

沒有機心的初晴很滿意這個答覆,她轉過頭繼續欣賞電影。

電影也真是他媽的好看。Kate 借給初晴的電影叫《一切從音樂再開始》,由愛爾蘭導演John Carney 執導。

故事講述被仔飛的創作歌手Greta 與事業跌入谷底的唱片公司高層Dan 如何鹹魚翻生,以創新方式穿梭紐約市製作專輯,是超熱血超浪漫的好電影呀!

當然,重點是電影令我和初晴都愛上了紐約市。我們在電腦不停觀看大蘋果的旅遊資訊。

要到翻生侏羅館看完條暴龍化石!
「好!」初晴忘情呼叫。

要去紐約百老匯劇院看孤星淚!
「Yeah!」初晴興奮得拍掌叫好。





要在中央公園影浪漫婚紗照!
「一於咁話!咦,喂呀...... 唔好講啲咁嘅嘢啦。」初晴臉色紅得像熟透的蘋果,拍了我個頭一下。

「我講真㗎喎。」我一本正經地望著初晴。

最後我們的目光落在華麗的布魯克林大橋。古色古香的懸索建築,橋外則呈現完美的城市景致,遠方的摩天大廈高插入雲,是紐約獨有的繁盛之美。

「呢個地方我最想去。橋中間仲可以畀情侶掛愛鎖呀,不如嚟緊聖誕去呀?」初晴滿臉期待,輕搖我的手臂。

嗯!我和初晴勾手指尾,答應要給她一個難忘的紐約之旅。

那時我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沒有一定兌現的約定,沒有吃不完的松露朱古力,沒有播不完的愛情電影。

我身邊這個完美女友不能永遠守護在旁。





看完電影後,我們還是去了逛街。對,就是那種零消費的輕鬆漫遊。我們模仿電影中的男女主角,交換playlist 聽歌,隨著音樂節拍,走入繁華鬧市。

我的Playlist 綻放出搖滾力量,初晴的腦袋被轟得有點暈,但她還是聽得津津有味,從重金屬音樂中感受到我對夢想的期盼和熱誠。

她的Playlist 卻滲出暖暖情意,動人愛歌徐徐響起,幸福的音符彌漫耳邊,我的心靈亦因而得到治愈。

「若有你 若有我 還有十塊
這樣我 便可以 約你去街
只有十塊 甚麼信物平便買
甜蜜蜜吃些燒賣」

耳筒傳來溫柔的聲線,是古巨基的《一生何求》。

沒有金錢推砌出來的浪漫,只有真摯簡單的同行,我和她就這樣平凡地攜著手在街道遊走。





「若要的通通也沒有
然而仍可手挽手
剩下溫柔 問我一生復何求
庸才 仍可得到你問候
無限滋油 慢慢細賞星宿」

初晴忽然停低下來,她的視線聚焦在花店裏的一盆植物。

我舉目望去,盆栽上插著數朵勿忘我,幾十片渾圓的淺藍色花瓣依附在枝節上,閃著夢幻的光彩。

「琦少,你知唔知Forget Me Not 呢個名點嚟?以前有個德國騎士為咗採花送俾佢女朋友,意外跌咗落多瑙河畔。」

「騎士畀急流沖走之前講咗句Don't forget me ,女方為咗表達自己唔會忘記騎士嘅愛,就將騎士送嘅花插喺頭髮度,仲幫朵花改咗名,叫勿忘我。」





「我覺得個故仔好浪漫,你估你會唔會有一日唔記得我呀嗱?」初晴回眸一笑,露出女神酒窩,沒頭沒腦地笑問。

「路邊的野花不要採~妳睇幾危險,出事啦。」我高八度地唱著鄧麗君名曲,給了她一個無厘頭的答案。

「你唔答人㗎。咬你!」她臉色一紅、裝作微慍,衝過來要咬我的手臂,我順勢一縮,反過來呵她的腰眼,初晴癢得格格嬌笑起來。

我倆緊纏在一起,眼裏只有彼此的身影。我輕輕的在她手背寫上Never ,再親一下她額角。她的笑容和撒嬌,專屬於我。

我擁著她,像永遠都不放開彼此的擁著。

唔知勿忘我難唔難種?我心中盤算,總算知道下個情人節可以送甚麼禮物給初晴。

晚飯過後,我和初晴分別。奇怪的是,初晴這次沒有叫司機接送,她就這樣隱沒在鬧市中。

好奇心真的會害死貓,我忍不住遠遠的跟著她,只見初晴向周遭幾個方位打量,神態有點鬼崇,確保沒有人注意她後,她便急步走進商場洗手間。

我心中忐忑不安,覺得事有蹊蹺。

不到十分鐘,初晴從洗手間出來了,打扮卻截然不同。

只見她身穿白色露臍背心,再配搭超短牛仔熱褲,豔麗的ABC 妝容遮蓋了她清純的臉孔。科科!谷你個阿莫,我的鄰家女孩初晴怎麼變成了妖豔賤貨?!

我驚魂未定,一個留著飛輪海頭的中年大叔不知從何方出現,他搭著初晴的肩膊,帶她離開了商場。

我強忍心頭怒火,跟蹤他們。

他倆在一棟大廈面前停低,我抬頭望望招牌,只見到一輪彎月,外加淫邪的綠色光線。帽啦,帽啦!這個超齡MK仔帶我條女去百佳酒店開房呀!

未踏入門口,中年大叔的髒嘴已經緊貼著初晴的朱唇,同時不斷上下其手,祿山之爪從腰間向上移動。初晴卻在這時推開了他。

做得好呀!正當我鬆一口氣時,卻留意到初晴媚眼如絲,紅唇微張,竟然露出一副欲佢還迎的姿態。

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我急速欺近他們身旁,對準那個禽獸的鼻樑,打出一記凌厲的直拳。轟呀!

中年大叔退後幾步,面目驚恐,鼻中鮮血緩緩流出,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事。他低吼一聲,想還拖。初晴左手卻輕按在他胸前,阻止了他。

「你返去先,有人破壞晒個mood 添,我下次再搵你呀,ok?」初晴的說話腔調酥軟,有一種勾人魔力,令人不得不聽從她的指揮。

中年大叔狠狠地瞪了我幾眼,漫步離開現場。

「你搞寸咗個party,諗住點樣賠返俾我啊,江譽琦?」初晴回頭嫣然一笑,左手食指擺動,示意我跟著她。

初晴對眼前一切很熟悉,很快拿了鎖匙,拉我進了房間。

幽暗的光線映照著粉紅色圓形大床,我還未看清房間佈置,一副溫軟的身軀已經急不及待地把我撲倒。

初晴跨坐在我的腿上,白嫩軟滑的肌膚和我緊貼著,她撩動柔軟的香舌,探入我齒間,左手輕撫著我大腿內側,右手卻熟練地鬆開了我的褲頭鈕。

我沒有任何生理反應是騙你的,不過老子而家係聖人Angry Mode,我壓住慾望,推開了初晴。

「妳究竟係邊個?可唔可以叫返我女朋友出嚟?」我喘著氣地說。

「我叫宋子遙。其實我係邊個都唔重要呀,我哋一齊咁耐,你冇諗過同我搞咩?」子遙眼波流動,語氣誘惑,她靠在我的胸前,右手卻伸入熱褲中,肆無忌憚地安慰自己。

「妳唔係佢!妳同我叫返初晴出嚟!」我用更大力度推開她。

「初晴,初晴!我最憎就係呢個死妹釘。個個都鍾意佢呀嘛。要我瞓返,冇可能!我兩個月先出嚟一次,我點都要玩返夠本。」子遙露出邪惡眼神,憤怒地說。

「江譽琦,你真係戇居。唔怕同你講,我先係呢個身體嘅主人,其他人包括初晴都係我創造出嚟。」

「我對呢個世界好厭倦,尤其討厭你呢啲偽君子,所以我先創造佢哋出嚟,去幫我完成一啲我唔想做嘅事。哈哈!」子遥面目猙獰,說出令人崩潰的真相。

我腦海彷如被深水炸彈轟炸,我忍不住站起來,奪門而出,無法再與這恐怖女子共處一室。

「江譽琦,你唔接受我,你一定會後悔!你一定會後悔!!」子遙歇斯底里地狂叫,亂丟眼前所見到的一切事物。

我像失去方向的野獸到處亂走,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留了多少眼淚,我疲累地回到家中,闖入芷瑜的房間,大肆破壞。

我雙手無意識地揮舞著,推跌了妹妹的教科書,撞倒了身旁的木凳,打飛了我眼前的鐵盒。

「媽!快啲幫手呀,阿哥又好似之前咁啦。」芷瑜十分擔憂,往廚房方向疾呼。

鐵盒裏的信件和照片散落四周,然後我看到了她,是夢中的紫裙女孩。

零碎的片段開始自我組合和靠攏,一幅清晰的砌圖從我的腦海中湧現。

那個被遺忘的女孩、那輛令人作嘔的私家車,那條封塵的頸巾,我終於記起所有事情。

我望著照片中的前度,跪在地上哭了。如果我能夠更加成熟,如果沒有那次交通意外,或許一切就會不同了。

我雙手捂著臉,任由淚水把我淹沒,把我浸沒在痛苦的回憶中,把我拖回那段行屍走肉的歲月裏。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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