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身世之謎 

香織跟一村離去之後,一道身影邁出門,回頭陰冷看向地上的屍駭,嘗試壓抑心底的怒氣,拳頭握得「咔咔」作響。

「把刀果然响你手上。我要你受盡痛苦然後死起我面前......到時我一樣可以得到長刀。」

「同我作對永遠無好下場,特別喺你兩個!」他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

「轟!」他一拳擊在石牆的門牌上,整幅牆赫然粉碎成零星的碎塊!





昏暗的路燈映照出他猙獰的面龐。這個人正是宮本正史! 

一村的電單車減下速度已經是二十分鐘後的事了。帶上秋意的夜風撲面而來,使香織倍增倦意。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經歷了一場死戰......而且殺死了一群人。

對啊,自己竟然把一個又一個活生生的人殺死,更斬下他們的頭顱!這次真的完蛋了。

看著駕著電單車的一村,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夜風,她就知道,這不是一個夢。

「一、一村先生,我地宜家去邊?」香織抱著一村的腰,扯著嗓子大喊。





「去安全嘅地方。」一村說。

「我要返去酒店呀!」

「你住嘅酒店並唔安全。我地先去最近車站,再轉去九州......安全嘅地方。」一村隨即應道,語調沒有半點起伏。

如是者,經過半天轉折,他們在早上終於抵達熊本。在車程中,香織睡得昏昏沉沉,更不知不覺睡在一村寬厚的肩膀上,不時發出口齒不清的夢囈。

一村沒有叫醒她,任由她就這樣倚著自己睡。他側著頭,近距離端詳這個時而狂野,時而溫婉斯文的女生,長長的卷睫毛;吹彈可破的臉蛋;小巧的鼻子,薄薄的櫻唇;散發著天然的甜甜體香。





他沿香織的頸項而下,不經意地瞄了一眼,立即把目光縮回去。

非禮勿視,乘人之危,絕非武士所為。一村心裡暗道。可是,香織胸前的大肉團殘留在他的腦袋,久久揮之不去。

***

熊本縣。

一村獨自走在前面,刻意與香織保持距離,免得那一幕春光再一次在腦海浮現。終於,他們各懷心思而行,抵達一村的住所。

這倘大的房子兩層高,裝潢極為古樸,殘留懷舊的日本味。屋簷沿用古早味濃厚的墨色瓦頂;屋內沒有多少擺設,完全不像一個年輕人的住所。除了屋中的神龕仍然一塵不染外,傢俱都已經佈滿薄薄的灰塵。

香織打量屋中的佈置,目光停留在木製神龕上。想到一刀齋說過的話,她心裡的戒心隨之消除掉,同時對一村亦多了一分了解。

「香織,將來搵夫婿一定要搵孝順嘅男人,知道嘛?男人若不孝,任佢如何天賦奇才亦終究虛妄。爺爺將來介紹一個好友嘅仔畀你認識,哈哈!不過你要記住,千選萬選,絕對唔可以揀正史呢個人......」





「此子心術不正,他日必為禍患。」

一刀齋沒能活到香織長大的這一天,同時也沒能親眼見證自己對宮本正史的想法。香織又怎會知道一刀齋當年想拉的紅綫竟然不知不覺由天上的月老代勞呢?

一村在神龕前行了一個跪禮,而香織則在後方緊張兮兮地鞠躬。

「你唔需要緊張,我唔會傷害你。」他轉身望向橫樑上的舊照片深深地鞠躬。

香織隨他的方向看過去,凝現已經泛黃的相框。下一刻,她瞳孔一縮,震驚地指著這張舊照片,一時間不能反應過來。

相片中有兩個高度相約的中年人,一個跟一村般木訥,另一個笑容滿面。他們搭著肩膀,而面帶笑容的那個中年人更擺出「V」字手勢。

這個人正是年輕的一刀齋!





「一、一刀齋爺爺?」香織揉一揉雙眼,不確定問道。

「宮本老師係先父嘅摯交。先父同時亦喺宮本大師專用鍛治匠。『神嗚』正是家父一生最滿意嘅作品。」一村崇敬地說道。

他說出這句話時,不自覺地挺起胸膛,木訥的臉孔泛起一絲自信的神采,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的確,呢個一村嘅年輕人擁有刀匠應有嘅氣質。」武藏在屋中來回踱步,徐徐說道。

武藏從窗戶中望出去,瞇起眼盯著遠處的熊本城,臉上微微泛起一絲難以置信之色。然而,他只是疑惑地摸一摸鬍渣,卻甚麼也沒有說。

「所以你跟蹤.....咳,救我?」香織終於明白一村會一直從機場跟著自己,出手相救的原因了。

「宮本老師曾經撇門戶之見對我點撥,算是我嘅恩師......自從宮本一族被屠殺,我就一直留意追查,終於搵到你。」

一村頓了一頓,繼續說下去。





「奔波一天,你去樓上梳洗休息一下,呢到相信安全。稍後我再同你解釋。」

語畢,他便不發一語,握著長刀如同一尊雕塑般盤坐在地上,雙目沒有離開過大門。香織身體內的輪迴不禁反白眼:「一啲情趣都無,怪人!」

半天的時間過去了,香織醒來後便跟著一村離開住所,穿過兩條繁華的商店街,終於到達一間殘舊的拉麵店前。這間拉麵店看上去如日久失修,不知道還以為早就已經倒閉了。

香織徐徐抬首一看,發現門口的燈箱一閃一閃,上面印著四個紅色大字。

「黑竜拉麵」

「我地?」香織遲疑地問道。

「你肚餓,晚餐。」一村再次以其獨特而簡潔的話回答。





店內空無一人,只有廖廖幾張四方餐桌,牆上掛著一個簡陋的餐牌,上面也只有幾款食物選擇。難怪嘛,這樣子做生意又怎會有客呢?得罪講句,不倒閉已經是天大的奇蹟了! 

一村逕自走到廚房,戴起頭巾,然後穿上白色的半身圍裙,開始翻東翻西,全神貫注煮起拉麵來。

此際,香織才霍然想起這間店與一村的名字......「黑竜拉麵」、一村黑竜!一村居然是這間拉麵店的老闆!香織難以置信地打量著一村,無論左看右看也不像一個拉麵師博。

二十分鐘後,一村把一碗香噴噴的豚骨拉麵端到香織面前。

「請慢用。」一村認真地說道。

這碗拉麵熱氣騰騰,香味撲鼻; 湯色散發著吸引的亮澤; 半生熟的玉子配上肥瘦均勻的豚肉,每一片的厚度沒有絲毫偏差,肥瘦均勻;湯面灑上數量適中的翠綠蔥花。這絕對是一碗質素極高的拉麵,比坊間出名的連鎖拉麵店吸引百倍!

香織肚子發出「咕嚕」的叫聲,終於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品嘗,不時發出滋味的「雪雪」聲。這絕對是她廿四年人生中吃這過最好食的拉麵。不過,這碗拉麵的份量居然比正常多出一倍。

不用十分鐘,她已經將整碗拉麵倒進肚中,甚至連湯也喝清光。

一村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她,不發一言。

「一村先生,你煮嘅拉麵真喺好好味。但點解份量會咁多…...」香織一臉滿足地問道。

「…….咳,你肚餓。」

一村臉上不經意流露出尷尬的表情,不著痕跡地掃了香織的大胸脯一眼。他煮這個份量的主要原因是認為對方一定平時吸收大量營養才有傲人胸脯,下意識地以為香織「大食」罷了。

一村從圍裙袋中掏出一包Seven Star,抽出一根逕自點起來。他瞇起眼深深吸了一口煙,開始進入主題。

然後,他開始將自己從夢羅口中得知的消息徐徐道來,當中包括異能者與Heaven的事。這些事情徹底顛覆了香織對世界的認知。

這個世界竟然還有其他異能者?

我們身處的世界只是一個虛假的表象?!

Heaven?影子政府? 

這不是小說情節才有的橋段嗎?

當一村將一切道出來後,香織已經詫異得啞口無言。坦白說,他對自己陳述的「事實」也感到不可思議.......

直至昨晚在四合院的激戰才使他真正相信異能與Heaven的存在。

夢羅並沒有說謊。

昨晚那兩個人發狂後,竟然比正常人類敏捷,而且力量驚人得如同一隻凶獸。這根本就已經超越人類所擁有的能力吧!

不過,最令一村震驚的還是香織的異能......

「你意思喺Heaven 搵上我?但我對佢地有咩價值?」香織再次問道。

「敵人未必喺以你為目標,好可能喺......輪迴刀。」武藏在半空抱著手沉吟道。

「佢地應該搵緊你手上......身上嘅刀。」一村點起第二根煙。

「兩個星期前,有一個日本男人出重酬搵一把日本太刀。當然搵武器好常見.....但呢個人提供嘅背景資料竟然係宮本老師。知道宮本老師好明顯係熟人所為。」

香織心裡倏地不寒而慄,心裡一陣矛盾與掙扎。因為她昨晚已經想到這一個問題。

敵人怎會事先知道自己出現在大屋之中?

顯然是有人通風報信,誓要置自己於死地。而且,他絕有可能正是屠殺自己一族的罪人!

這個背叛者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宮本正史。」武藏目光冷洌如刀,殺機湧現。

香織垂下頭無言以對,迷茫的看著空空如也的湯碗,心情沉動得如綁上一塊千斤重的鉛塊似的。 

一村見狀,也沒有再說下去,若有所思地抽著快要燒光的煙。拉麵店內一時間寂靜無聲,瀰漫著淡淡的菸味,兩個人與一個殘魂各有所思。

終於,一村捻熄煙蒂,呼出最後一口煙,發話打破沉寂的氛圍。

「宮本,你喺異能者?如果你唔用尋晚把刀,仲用唔用到異能?」一村問。

「嗯,我諗自己應該算喺吧,兩個星期前開始......」香織點頭應道,心中暗嘆兩個星期前還只一個與世無爭,每個月等出糧的見習翻譯員。

「如果無輪迴刀,雖然能夠激發異能,但威力大幅削弱。」

「輪迴刀.....如果你唔用呢把刀都可以運用異能,咁你註定無法置身事外.......即使你將把刀交出去亦無補於事。」 

香織與武藏同時望向一村。

「你嘅力量對佢地有價值,同時亦喺一個潛在嘅威脅。」一村道。

「不為所用,就儘早除去,自古成大事者無不心狠。不成友,則為敵,自古以來,呢個道理恆常不變。」武藏淡然說道。

「佢地想殺死我?」香織臉色蒼白,激動地問道。

然而,虛空中的輪迴嘴角一揚,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放馬過嚟,見一個我就斬一個!」

「唔......招攬抑或殺死,我都唔肯定。總之,你要小心。」一村認真的凝視香織。

「.......小心?!」香織攥緊拳頭,渾身發抖。

「突然有超能力,然後同我講世界上所有事都喺假,無啦啦俾一班怪人追殺,連自己最信嘅人都背叛我。小心?!小心有用咩?白痴!」香織突然拍案嬌喝,兩行淚水沿臉頰滑下來。

「白痴…...」她哽咽地說道。

這些日子發生的光怪陸離的一切如洪水般沖破香織的堤壩。

背叛。

追殺。

殺人。

捲進無止境的殺戮之中。

然後,終於整個人在剎那間崩潰掉。這一刻,香婚只想逃走,逃到一個與世無爭的地方,逃回二十四歲之前,平靜的世界。

忽然,香織身上纏繞起一股淡淡的黑煙,一瞬即逝。面臨崩潰的香織並不知道自己正一步一步被輪迴同化,說話與腔調也竟然有一絲相同。

一村遞上一張紙巾,沒有出言反駁,然後再次點起一根煙。

片刻後,香織終於平靜下來。她個道一切都並非一村的錯,甚至對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本來大可撒手不管,讓自己送死,可是他仍然以身犯險,捲進這場風波之中。

「好對唔住.....」香織鞠躬道歉,寬鬆的衣襟中露白兩個一顫一顫的雪白球體。

道歉時露出胸部是常識吧。

剛吸進一口煙的一村頃刻被嗆到了,旋即把視線移開。

武藏在一旁盤腿古怪地看著一村。這個一村跟當年的佐佐木果然一樣。嘿,看來我徒弟將來一定可以吃定他了,他饒有意味地看著這對男女。

「佐佐木,看來你又輸一仗囉。」武藏宛如一個老頑童般拍一拍大腿,仰天微笑。

這一晚他們再沒有鬧出任何不快,兩人開始熟稔起來,直至深夜回到住所,才各自休息。

回到房間關上門後,香織乏力地躺在地上,呆呆看著天花板。她突然想起昨晚在一刀齋寢室找到的那個軸卷。要是沒有武藏,她絕對破解不了那幅圖背後的玄機。

到底是寫給誰看呢?

是重要的事吧?不然也不會隱藏起來吧。

難道是一刀齋爺爺創出的劍典?

又或者是爺爺的秘密?

掙扎了一段時間後,她還是決定打開一看。要是這軸卷是寫給其他人的秘密,那就收好不看下去就好了,她這樣想。

然而,當香解開卷上的經繩,看到上款的時候,霍然難以置信的瞪著眼,雙手也激動的不斷顫抖。

這居然是寫給自己的信!

爺爺到底有甚麼話重要得用這個方式留下來?她深吸一口氣,急不及待看下去。

「 宮本香織樣 

當你找到這封信的時候,爺爺肯定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我自知時日無多,所以留下一封可能永遠塵封的遺書.......

相信你看到這段文字之時已經重拾劍術,而且成為一個強者,不然你都沒法從踏雪寒梅圖中找到這個軸卷吧。我肯定這個家族只有你一個有潛質破解寒梅圖。不過,無論你以甚麼方法找到也好,爺爺都很老懷安慰,因為這證明你一切安好。

你很奇怪爺爺為何要以這種方式把這個軸卷交給你,對吧?

我有兩件事必須告訴你。而這兩件事只能等你擁有足夠的「實力」才可以知道,不然只會影響你成長。

第一件事是你的身世。

首先,請香織你原諒爺爺沒有把真相說出來,爺爺愧對你......以及你的父母。

你記住,你並非孤兒,而是我宮本一刀齋的孫女,血濃於水的親孫女,真正的宮本家後人。不用懷疑,我早在你小時候已經找醫生確認過。這件事很不可思議,對吧? 」 

讀到這裡,香織睛天霹靂,顫抖地拿著軸卷又哭又笑,豆大的淚水打落在軸卷上。

我......我不是孤兒!

我有家人!是「真正」的家人!可是我的家人全都離我而去......

我叫香織......宮本香織!

「你父親是我兒宮本正,而母親是阿蕊。當年,我在屋中發現你之時,發現了一封信箋,署名是「正」。正的字跡我永遠也不會認錯。那封信中沒有詳細交代一切的來龍去脈,只是簡短的幾話,把你交付給我。信上沾上血跡,顯然他惹上天大的麻煩才逼不得已與你分開而已。

直至寫下這封信的時侯,我也搞不清事情的真相。如你所知,在你出世前的三年前,他們已經在出發去香港的途中,遇上意外身亡。我親眼看著他們的冰冷的遺體放入棺木,埋葬在黃土之下。至今,我仍然難以忘記當時錐心的喪子之痛,醉生夢死的日子。

一切來得太不可思議......

正因為你是阿正的親生骨肉,爺爺更不能把你的身世說出來。沒有人會相信一對已經死亡的夫婦竟然在三年後留下一個只有幾個月大的嬰兒。這絕對是天方夜譚。爺爺不願你被家族那群老不死當作妖怪看待,惟有出此下策,將你當作孤兒收養。

上天奪走我兒,卻將其骨肉送回來,算是對我作一點補償吧。

倘若你父母仍然在世,你又與他們重逢,就請代我問候他們一聲吧。

第二件事是關於這個世界背後的「陰影」。即使香織你現在已經成為劍聖,也萬萬不可與「他們」交集。

他們絕非「人類」。

在你四歲的那一個秋天,有兩個中年人曾經找上我。他們自詡為世界掌控者,邀請我成為他們的一份子,更提出令一般人難以拒絕的條件—「統治世界的無上權力」。當然,他們只是看上我的劍術,讓我當他們的手下。因為我拒絕了他們邀請,其中一人欲將我當場格殺。

當年爺爺與劍聖之境只有半步之遙,當世只有幾個強者比夠比肩。可是,這個人的強大根本並不能以尋常人類作衝量,那絕對是鬼神才可擁有的力量!

當時,我只是勉強支撐了半分鐘便敗陣,而他看上去依舊淡然從容,彷彿連半點力氣也沒有用過似的。最後,另一個人竟然出言放過我,只要我答應一個條件,「頤養天年,永不干涉俗世」。這一場一面倒的戰鬥是爺爺一生中最大的心魔。這也是我終其一生不能踏足劍聖的原因。

一切只因「心魔」兩字。

自從那一天起,我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世界將不再平靜。或者,這兩個人現在已經站在世界的巔峰,暗地掌控世界,甚至已經傾巢而出......

正因如此,我才會強逼你從小苦練劍術,希望當這場風暴真正形成之時,你能夠擁有自保的能力。不過,倘若你有天遇上「他們」,記緊千萬不要硬拼,用盡全力逃走就好。現在想來,你的離奇身世與那把刀很可能與「他們」有關,但願一切只是我多疑,他們永遠不要找上你。

香織,你記得小學的時候有一次拉著我的衣角啕啕大哭嗎?當時你說其他同學的父母拖著她們學跳舞,而你只可以跟著我這個糟老頭每天穿著道服,大汗淋漓地揮刀。那是你最後一次發脾氣,往然我再沒有看過你流露出真正的情感。

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遺憾,我可能是世界上最失敗的爺爺吧。如果可以的話,爺爺願意以一生的劍術換回你的笑容,讓你擁有一個幸福美福的生活。

寒梅圖上的最後一式是我人生最自豪的劍招,也是為你而設的劍舞。這是一個爺爺給自己孫女最後的一份禮物。

爺爺離開之前總算為你編好一場舞了。我相信你翩翩起舞時一定傾倒眾生,成為世界上的動人的女孩。祝你永遠平安。

爺爺
宮本一刀齋 」


香織抱著軸卷,躺在地上失聲痛哭。這一刻她回想起小時候與一刀齋的一點一滴,騎膊馬逛祭典; 一刀齋爺爺第一次穿起墨綠色的西裝,出席學校的觀課日;一刀齋不辭勞苦教自己劍術........

「啊!」她抓著地蓆痛苦地嘶吼。

武藏瞥了攤放的軸卷一眼,闔著眼默默地坐在一旁。他心裡徹底地佩服這個老人,同時沉思著一刀齋提及的那一場輸得一塌糊塗的戰鬥。

從軸卷中的描述,那兩個中年人無疑肯定是異能者,否則一刀齋不會輸得如此徹底。

這個現世到底發生甚麼事?他心裡暗忖。

可是,武藏最關心是香織的身世。死去之人竟然會誕下的女嬰?他腦海不自覺浮現出早上看見的熊本城.....難然這一切有甚麼關聯嗎?

他苦苦思索,卻未能歸納出任何合理的解釋。

良久,香織逐漸平復心情,突然坐起來,小心翼翼地重新綑好軸卷。然後,她木無表情,不發一言地收拾行李。

「宅女,你想做逃兵?」嬌軀中響起輪迴的不屑的話話。

「………」

「哼,廢物。遇到麻煩只喺識逃避。」輪迴繼續罵道。

「你睇唔到咩?爺爺叫我唔好同佢地鬥。連爺爺都打唔過嘅對手,我去只會會送死!我只係履行爺爺信入面嘅囑咐,咁都有錯?爺爺只想我平平安安咁生活落去.......」香織愈說愈細聲,嘗試以為自己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唔需要同我來呢一套。你呢副扮可憐嘅嘴臉簡直令人作嘔,虛偽。人類嘛,永遠都喺咁自私,只鍾意睇到自己希望見到嘅事物;相信自己捏造出來嘅『事實』。真假?嗤!你讀唔出一刀齋期待你成為比佢更出色嘅劍客,替佢一雪前恥?」

「你唔通唔想知道自己親生父母起邊?」

「你覺得一走了之就可以當咩事都無發生過?」

「懦夫......Sorry,唔記得你本來就無『撚』用!」輪迴連珠炮地,不留餘地嘲諷道。

「.......你鍾意點講就點講,以後唔好再出現。」香織繼續手上的動作。

香織執拾好行李,躡手躡腳走到大門。不知怎地,這個時候她祈求一村不要從房間走山來,否則這是肯定世上最糟糕的告別啊!

也許,正如輪迴所言,自己是一個虛偽的小人,而自己這個偽君子沒有面對救命恩人的勇氣。

「宮本?」一村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

此際,正扭動門把的香織怔住了,窘屈地垂下頭,如同一個偷吃零食被父母捉個正著的小孩。

「對......唔住。我只喺一個好普通,每日返工、放工等出糧嘅翻譯員......我已經唔想再參與呢件事。」

「對唔住。」她再一次重覆,然後深呼吸一下,開門離去。

一村看著香織顫抖的背影漸漸遠去,掏出煙包的最後一支煙點起來,卻沒有說出一句話,就這樣一直站在玄關 。

他叼在嘴邊的煙蒂一直地燒,火光照在他的撲克臉上,居然帶著一絲莫名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