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時三十分,Brussels South Charleroi Airport。

喺呢個破爛不堪既機場,就如我上次所講,只有為數不多,而且冷冰冰既鐵座椅,但喺供不應求既情況下,座位都被睡眼惺忪既乘客佔滿。

最後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喺更為冷冰冰既地下。

我地并肩而坐,Nick拎出一件大褸披喺我身上。


我問佢,明明件褸夠兩個人披,點解唔披埋自己。佢話,佢唔驚凍,佢驚既,只係我凍親。






我笑一笑,同佢講,明明我就唔係咁孱弱。


「如果你眼訓,我可以借個膊頭比你挨。」


「咁我唔眼訓既話可唔可以照挨?」






「你想既話,幾時挨都得。」


一切仿似回到最初情愫漸生既曖昧階段,佢做既每一件事,講過既每一句說話,都能令我有被愛惜既感覺;不知不覺間,甜言蜜語卻變成一個陷阱,明知自己一廂情願也無法自拔。

但回不去最初了。

我雙手緊緊地交叉捉住件褸,挨住Nick既膊頭,我嘗試閉上眼睛,乜都唔諗,過左二十分鐘,仍然未有睡意侵襲我。





我地既身體貼得好近,令我幾乎聽到佢既心跳聲,但漸漸就被佢既鼻鼾聲掩蓋。

哈,呢個令我討厭既壞習慣仍然喺度。

真係好羨慕隨時隨地都能快速入眠既Nick,無論何時何地,佢都可以進入熟睡狀態,可能只係我比佢更多愁善感,以致無法入眠。

距離check-in既時間,仲有幾個鐘,我自知冇可能喺呢種環境同情況下訓得著,但又網絡不通,所以我想習慣性地拎出手機開Instagram,Facebook,WhatsApp都冇辦法,或者都係時候要戒掉呢種癮。

科技發達之前,人與人既溝通係Face To Face,,Heart To Heart,仁憑有人創造出千萬個Emoji,都無法完整地呈現我地最原始既情感。

當我用手機溝通時,開心與否,都可以用一個哭笑不得既Emoji黎表達,好似真係連自己都會被自己騙倒。

強行為自己帶上既面具,都有被脫下既一日。

百無聊賴既我,無論如何都要搵啲精神寄託黎渡過沉悶既六小時,最後我選擇沉醉於回憶之中。





回憶除左存在喺腦海內,亦能存在於照片與文字之間。我從背囊裏面拎出我既相機與旅行日記,兩樣最能喚起我記憶既物件。

相機入面有幾千張相,日記亦快被我寫滿。

米蘭,深夜裏空無一人既大教堂;

佛羅倫斯,夜幕下既笑得燦爛既兩人;

五漁村,海灣旁色彩亮麗既山丘小屋;

巴黎,鐵塔下被暴曬得誇張既皮膚;

慕尼黑,拿著一公升啤酒豪氣地一飲而盡既我;





阿姆斯特丹,Coffee Shop裏面迷幻既霓虹標示;


仲有數之不盡既小片段,都一直迴旋於腦海。

每一道不同的風景,卻有著與同一個人的回憶。

由一開始機緣巧合下接受左一個陌生人既邀請,一齊黎到呢片陌生既土地,所經歷過既事,用目前為止既八萬多字,始終都係寫唔曬,我真係好長氣。

我大概明白點解咁多人鍾意用「流浪」一詞黎形容旅行,係一段學識踏出自己Comfort Zone,無責任,無規限,甚至無目的地既經歷。

曾經諗過,若尋得一人願意不計條件地同我走遍天涯海角,即使好似依家咁,雖然喺機場抱著行李過夜,並唔係一件驚天動地既事,但只要兩人仍然互相依靠,每一刻都值得被紀念。

我用力的深呼吸一下,希望能藉此提醒自己,當呢次旅程完結時,一切都會回歸基本步,紛擾能被拋諸腦後,只留下相片與日記中愉快既回憶。

無論結局好與壞,我都唔會後悔我當初嗰個魯莽既決定,我從來都冇後悔過任何事,我諗。





***

唔知道過左幾耐,Nick終於被一段震耳欲聾既機場廣播嘈醒。


佢用數秒回過神來,好似未意識到佢已經被驚醒。


「乜原來我訓著左,我自己都唔知。」


「係啊,你啲鼻鼾聲仲好嘈添。」






「係咪嘈到你訓唔到?」


「一定係啦,仲話要咩醫好我失眠,你醫好你自己既鼻鼾先。」


我腦海中開始鋪排接下來既對白,但劇本似乎不會跟著我意思走。


「啱啱呢,我睇返我由第一日開始影既相,同埋我寫過既日記,原來已經同你一齊去左咁多城市同國家。」


「做咩咁感慨?就黎要返香港唔捨得歐洲?」


「你都會唔捨得啦。」


「幾唔捨得,都有完結既一日。」


完結此詞由佢口中講出黎,特別能戳進我心裡頭。


「你仲記唔記得呢,我地喺Coffee Shop食Space cake嗰一晚?」


如果根據我既劇本進行,我接下來會同佢坦白所有野。


「記得。都係你嘈住要買多件,我地先會奶曬野。」


「咁你又記唔記得,你當左我係Karina?」


Nick聽到後卻垂低頭,停頓數秒先回答我:


「本身唔記得,但過左一日之後嗰段回憶返返黎,我先諗返起大部份既事。我以為,你先係冇印象嗰個。」


「我都希望我可以抹去嗰一晚發生過既事。」


我忍不著心酸,但都要強逼自己用剩餘既膽量講落去:


「其實你明知道我鍾意你,我一早都應該講,但我就係一個咁既人,淨係識逃避。女人既第六感真係好準架,我知道你對我並冇真正既感覺。但如果我依家話,我終於有勇氣去問你,你會唔會講真話比我知?」


「唔好再瞞著我,好唔好?」


嗰一個晚上,我終於得到我一直以黎想知道既真相。


一切要回到我還未認識Nick既最初,呢一次歐遊之旅本來係屬於Nick同Karina,佢地既四週年旅行。

可惜就像大時大節前夕,都係情人們分手既高峰期,佢地既四年感情,都敵唔過「無疾而終」呢四個字,但佢唔想浪費早已計畫好就行程。

追溯返去我地喺機場認識既一刻,佢話見到我既一瞬間,有看到前度既錯覺。我唔怪佢,大概失戀過既人都試過碰到另一個他/她。

然後,本著一顆私心,Nick鼓起勇氣邀請我去呢次屬於佢地二人既旅行。

佢鍾意浪漫既驚喜,所以Nick為佢悉心準備喺米蘭嗰間佈滿心形擺設既房間;

佢食雪糕時,都像我一樣狼狽,所以Nick習慣性幫佢抹掉嘴邊既污漬;

佢經常丟三落四,所以Nick每次同佢出街都會準備周全;

佢經常嚷著要去既地方,係意大利既五漁村,所以Nick想借明信片比佢知道,呢個地方係為左佢而去;

就連「傻妹」都係專屬佢既暱稱。

我諗,Nick每次不經意地用呢兩個字叫我時,心入面一定係想著另一個人;對我所做既浪漫事情,都係為左填補一個空缺。

分開時,佢同Nick講過,用左四年時間培養出一個完美男友,最後只能拱手讓人,很不甘心,但始終無法強逼自己繼續一段漸漸枯死既感情。

將所有片段同細節連在一起,我終於看透每一件事既關聯。

呢個就係屬於Nick既故事,而我只係活喺佢故事入面,一個帶著前度影子既過客。

「我成日講笑話自己係一個好人,講到尾其實我只係一個自私既仆街。對唔住。」

我靜靜地聽佢講完,然後,沉默不語。我冇想喊既衝動,只係覺得被掏空得一無所有。

聽說心太痛既時候,就會欲哭無淚,因為情緒只能長居於心,而無法被釋放。

如果,我地之間既故事喺嗰一晚就正式結束,這樣遺憾或者更完美。


感情會過去,但有些人,會永遠留在我們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