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獨白散文】《陋室手記》: 〈現實。自欺。〉

〈現實。自欺。〉
 
寫作實在係一件愚蠢嘅事。
 
我嘗試將唔屬於自己嘅部分除去，先發現呢啲部分已經唔經唔覺噉嵌入骨子裡。我唔恨得將自己嘅骨頭削走，但又唔捨得，就只好由它好似癌症咁漫延。
 
嗰種感覺唔好受，就只好寫啲嘢，將濃稠嘅腦漿不停攪拌，再添加情感嘅調味料，傾出不可思議嘅化合物。文字倒咗出嚟，腦袋就輕咗幾gram。
 
計起嚟，寫作係最近兩年先開始嘅。嗰時係大學暑假。我既冇目標又冇方向，成個人好似冇存在過咁。我唔想再過啲咁嘅生活，但係又唔知做咩好，對一切都失去興趣同慾望。我好頭痛，所以就莫名其妙噉開始將自己嘅諗法寫出嚟。
 




雖然話係莫名其妙，但嗰種自然而嚟嘅感覺更似係某種偶然中嘅必然，就係「某種個性同處境嘅人，必然會做某種適合自己嘅事」。咩係適合寫作嘅個性同處境？我唔清楚，或者只係自己諗多咗。
 
嗰時候嘅我突然覺得自己可以寫小說。雖然我冇寫過，但係就有「自己應該可以寫到唔錯嘅小說」嘅諗法。我就係因為矢志寫出偉大嘅小說而離開大學。
 
而家呢？我只能夠喺絕望之中呻吟。你講得啱。任性、自私、恣意妄為、衝動、自我中心、自戀、狂妄、不切實際，都唔足夠形容我嘅卑劣。
 
世上冇半個形容詞能夠準確形容我嘅卑劣。人本嚟就係性質唔確定嘅生物。我可能係自大嘅，亦可能係自以為自大；我可能係自卑嘅，亦可能係自以為自卑。呢點就好似兩年前無能嘅我總係認為自己係優越嘅，今天先發現自己係幾咁卑賤。
 
請聽我講。人係善於自欺嘅動物，唔好輕易相信自己。
 




回想起嗰時嘅雄心壯志，只不過係自以為是嘅幻象。我睇見父母，暗自諗佢哋為我驕傲到痛哭流涕；撞見朋友，就諗到佢哋對我嘅嫉妒；望見舊情人，妄想她喺晚上匿喺床腳瑟縮嘅悲顏。幻想係幾咁痛快嘅事！
 
轉過頭，我只係每月攤大手板向呀媽攞錢嘅垃圾，甚至開始連半點愧疚之心都失去。不知幾咁好笑！原來我本身就係卑劣嘅笑匠，你叫我點忍心將自己引以自娛嘅卑劣削走？
 
呢段時間實在非常尷尬。兩年時間唔算長亦唔算短，我仲係未寫出令自己滿意嘅小說。唔暪你，唔好說係偉大嘅作品，我連一篇似樣嘅小說都寫唔出嚟。
 
而家我好驚人，尤其是認識嘅人，街頭見到都會混路走。我好驚其他人問到任何關於我嘅事，因為咁樣我就連嗰個僅存嘅自尊都散落一地。
 
點解嗰時我熱血到連自己都呃咗，但又自我感覺良好呢？俾其他人呃，我仲可以扮無辜，為自己嘅愚昧開脫；俾自己呃，我搵唔到任何滿意嘅藉口。
 




或者係自卑，想令自己睇起嚟更強大，想有一番作為；或者係缺乏自我認同，想做獨特嘅事嚟凸顯自我；或者只係意氣用事，令決策存有大量偏誤；或者只係無知，將世界睇得太簡單。
 
無論如何，一切都係出於內心嘅缺乏。內心嘅缺乏投射到現實世界之中，自我創造咗現實中嘅缺乏。
 
我都仲係無辦法打開心扉。質疑、迷惘、不安、窘迫、自憐。可悲嘅我，到底幾時先可以擺脫內心嘅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