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警察異聞錄: 三. 車底下的眼睛
任何地方都有想升職的人。
只是因為急於上位,我們會不會犯下更嚴重的錯誤?
以下是另一個師兄告訴我的故事--
***
某個交通警員,名字不詳,姑且先稱他為A先生。
A先生非常希望升職,因此他做事特別拼命。
一個滂沱大雨的夜晚,A先生接到通知,某公路發生了嚴重的交通意外。
先是一輛大卡車失控撞向路邊大樹,接著後面的車來不及煞停,連環撞上,堵塞了整條路,近百車輛動彈不得。
A先生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警員。
情況一片混亂,滿地都是血,黏黏的,猶如地獄。
「哇--」
「哎啊--」
「救我……」
「救命……」
「好痛啊--」
慘叫聲、呼喊聲,夾雜著雨水敲打地面和汽車外殼的聲音,化作一片混沌。
遇到這種情況,A先生應該先等候增援。
因為現場情況根本不是一個交通警員可以處理得了……
可是,A先生為了要表現自己,竟擅自對眾人下令,並開始疏導車輛。
--沒問題的,即使上司和增援來到都是這樣做的,我只不過比他們早一步下令吧。這樣反而更能證明我可以擔任他們的工作!
A先生是這樣想的。
而他也真的做到了。
增援趕到的時候,該做的工作大部份都已經完成,一輛輛汽車已排著隊準備前往目的地。
傷者和肇事的車輛則被移到路旁。
只是不時仍然傳來微弱的痛苦呻吟聲……
「救我……救命……」
A先生環視四週,只見到剛趕來的救護人員正包紮傷者。
「救我……痛…啊……」
A先生繼續搜尋聲音來的出處。
但一無所獲。
「請問可以讓車通過嗎?」
「等一等。」
A先生左顧右盼,因為交通警的頭盔大大阻礙了他的視線。
天空即使下著大雨,也洗不掉滿地鮮血、皮膚、毛髮、人肉和內臟。
「救命……啊……啊……」聲音變得愈來愈虛弱,也愈來愈絕望。
「警察先生,你在尋找什麼?」
「沒什麼。」
「那麼,可以讓車通過了嗎?」
「嗯。」
A先生懷疑自己聽到的呻吟聲,其實是工作壓力下產生的幻覺。
就像某些神經緊張的傢伙,出門前總是不能安心,老是懷疑廚房的煮食爐沒有關妥。
汽車魚貫前進……
「啊--啊--」慘叫聲忽然變大,簡直就是人死前的痛苦叫聲!
然而,這種叫人作嘔的聲音維持不到一秒,就被汽車的引擎聲和前進的聲音掩蓋。
不過,A先生卻聽到了。
那是令人從心裡感到痛楚的慘叫。
而且,這一次他終於察覺到聲音的來源--
A先生這才注意到那個不尋常的東西。
難道說……不會吧!
他俯身探視地面,旋即被嚇到跌坐地上,面色白得與死人無異。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只見他不斷向著空氣道歉,身體卻迅速地跳上機車絕塵而去……
「喂,伙計!你要到哪裡去?」
就連同伴的呼喊也不理會。
後來,有人在案發現場外一公里的一個樹林裡發現仍身穿製服的A先生。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只見A先生的機車倒在一旁,而他本人則不斷用額頭撞樹,重覆呢喃著:「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A先生最後被送入精神病院,據說仍在治療中,情況沒有好轉。
他當晚到底發現了什麼?
***
經過簡單的偵查,謎底很快就揭曉。
當晚第一輛出意外的大卡車之所以失控,原來是因為撞倒了一個亂過馬路的人。
那人被大卡車撞個正著還不止,更被拖行了一段路。
載滿貨物的大卡車實在太重,拖行的時候竟像使用桿麵棍般把那人活生生的壓成薄餅……
儘管那人是死定了,但那時候他還未死透。
呻吟聲就是那人發出的,但現場沒有人理會他。
當時唯一知情的大卡車司機處於昏迷。
如果A先生能夠放慢一點步伐,或者再細心一點,他或者會發現到車底下那一雙絕望的眼睛。
只是他並沒有這樣做,還命令人們開車,輾過他的身體。
因為這一次錯失,A先生不但無法升職,還變成了瘋子,下半輩子都得在精神病院和悔疚中渡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