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就來殺死我吧,我等著。
我總不能因為三言兩語就相信那班革命軍,要是在不照安排去裝上陽具,之後三天有人來殺我,我就相信他們,相信是總部拿掉我的命根,到時才投靠他們也不遲。
但首要是避過那些來殺我的人。我不知道他們會怎樣殺我,一群刀手闖進我家,然後將我分屍?還是殺手單刀直入,走進來將子彈放進我的心臟?也說不定簡簡單單在對面樓放個狙擊手就算。
 
「所有可能性都有,你這種接受過訓練的警察,通常會用刀手,因為他們認為這種接受過他們訓練的人,背叛他們的話,就要好好折磨至死,不讓你死得舒服,反而普通人,他們就會用上殺手或狙擊手。你預計有十六七個刀手吧,他們會衝進來將你殺死。」兩天後那少女如之前所說致電給我。
「如果我活下來,可以怎辦?」我不直接道出會加入他們。
「那就要等你活下來才知道。」
「機會大嗎?」
「十個大概有七個會死去。如果早一日加入我們的,全都尚存世上,正等待還擊的時間。」
「那我就要做那三個人了。」這樣說好像已經答應加入他們。




「這想法不錯。」
「知道他們何時會出現嗎?」
「假陽具盒上應該有送貨日期和時間,他們很準時,三天後同樣時間就會來到。」
「若果成功逃掉,那裡找到你們?」
「明天見吧。」
「慢著,明天怎見?」
「記得帶上假陽具。」
「為甚麼?」
長「嘟」的聲音,她沒有回答就收線了。
他們總是說得如此語焉不清。




我看著這間將會離開的房子,有點不捨得,也沒有太過傷感,可能只是一個人住的關係吧,本身就沒有用心裝修過,住了幾年又塵埃滿佈,加上物業又不是寫上我的名字,是爸爸的,所以臨別也有點無所謂。但好像為了爸爸,也不應該將這裡變成兇宅,要死都要跑往外頭死。
說到爸爸,明天之後好似就要永遠離開他(我不知道,若果一切也沒有發生,我有可能跟以前一樣生活。),雖然與他關係一般,也養了我很多很多年,工作和住所都得靠他,不向他道謝,今天至少應該跟他道別吧。
 
「爸,有工作給我嗎?最近很閒呀。」我才不會跟他道別,故作沒事幹,跟他閒聊幾句就算。
「何時變得那麼主動?」他放下手上的文件。
「雖然不想太忙,也不想太過空閒,就看看有甚麼搞作。」
「想工作的話,落樓下抄牌比較直接,最近真的沒有案件,除了一些死屍發現案,你知道嗎?全都沒有陽具的。」
我被他的話嚇了一嚇。
「呀……全都失去陽具?那很奇怪。你想我去調查嗎?」
「完全沒有線索,所以沒有將案件交給任何警員,你想查嗎?」他的語氣帶挑釁。




「你想給我查嗎?」
「不想,根本沒有追查的意義,完全沒有線索就算了吧,有些事不用尋根究底,不到我們的能力範圍就不須要處理。勝天,早點下班回家吧。」
哦,弦外之音,這才是他想跟我說的話。我懷疑他知道內情。
「如果我想查,你會讓我查嗎?」
爸爸以銳利的眼神看著我,「我沒有案件讓你查。」
他終於強硬起來,以威脅的態度跟我說話。
我跟他點一點頭就離開他的房間。
經過我的房間,走進行看了兩眼,沒甚麼值得帶走的,都是一些無謂的文件和日用品,慢著,有支蘇格蘭威士忌Glenfiddich,這可是我最喜歡的酒。
尚餘半支酒。我坐在辦公室內,自斟自飲,沒有裝作懂飲酒般嗅酒,只是一杯又一杯地灌進胃裡,透過胃將酒精傳送到不同器官和血管,整個身體因此放鬆,特別是腦袋,每次喝過酒都會特別清晰。
一會兒我要去拿武器,這沒有難度。
我要怎樣對付那班入侵者?赤手空拳好像頗有型的,但很易被擊倒,面對十多人我又真的沒有太大信心。用槍也不夠快,他們可是十多人。預先安裝好炸彈算是最穩妥,我走過對面樓,看到殺手走進來就按鍵,將他們炸過稀巴爛。也有想過一走了之,乾脆不理這件事,直接加入革命軍。
說到革命軍就奇怪,我對他們好像完全沒有陌生的感覺,他們找上我後,就似注定要加入他們。抗拒的感覺……有一點的,但只是源於不了解,卻不是從心而發的抗拒。說白點,我認為自己本身是屬於他們的。
這是件極危險的事,作為一個忠心的警員,我不應該有這種感覺,照道理會效忠總部,將革命軍殺死。我卻對他們產生好感,看來失陽的事改變了我的價值觀,同時也發現,原來有些事,可以隨感覺說變就變。
為甚麼我不嘗試殺死他們而升職?為甚麼我不安裝那條假陽具?這樣做的話,生活應該會好過很多,至少不用與刀手對決,一切回復失陽前。
但我就是不喜歡那條假陽具,我明明有條更好的。




可能這叫反叛吧。
雖然口裡說不,其實我相信他們的說話。等殺手來找我,只不過想令自己完完全全相信他們,是完完全全,現在我信他們大概九十巴仙。當有人來殺我,我就會一百巴仙相信他們,並加入他們。
如果我死不去的話。
想到生死時,我發現檯面上的威士忌樽已經沒有液體,手上的杯也只剩下最後一口,我用力將之乾掉,便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幾年的工作地方,並且走向武器庫提取有用的武器。
「哦,天仔,好久不見,拿武器嗎?」武器庫門口設置了守衛的同事,添叔守這門口聽說都有四十年,從來都無升過職或降職,只是每天坐在這裡十小時,他對此毫不介意,只要每天準時收工找老婆仔女他便滿足,有時我也會想,如果我像添叔就好了。
「添叔,回來很久了,聽說最近有些毒販來港,我要拿些武器到邊境守衛。」我隨便說個原因就可以拿取武器,每次都是。
添叔沒有再過問就打開庫門,讓我進入這收藏大量攻擊武器的地方。
基本上所有警察都是如此輕易就可以取得武器,總部和市民都很相信我們,而我這次,卻有可能為他們帶來麻煩。
走進去就見到兩排凌亂的貨架,手槍、步槍、狙擊槍、子彈、手榴彈、計時炸彈等散亂在架上。我的目標清晰,趕快將手槍、十排子彈、十粒手榴彈和四個計時炸彈放進我帶來的黑色手抽大袋。
跟添叔道謝後我就離開警署。
沒有人留意我的來去。
至少我感覺不到。
 
家中每個角位都裝上計時炸彈,我將之設定成聽從命令,並不是計時,只有我按鍵才會爆炸。我看一看牆上的時鐘,離開我沒有安裝假陽具差不多三天,若那女的所說非虛,殺手應該差不多來到了。
這時電話響起,又是HKG開頭的號碼,




「樂勝天,看出窗。然後帶上假陽具過來。」我聽從她的指示看出窗,她就站在對面樓的天台。
「為甚麼?」
「你只有七分鐘時間。」
這可是我最討厭的命令式說話,但她好像知道所有事,只好聽她說,立即帶上假陽具走到對面樓。
「怎麼了?」我對她確實有點怒氣。
她卻不太在意,只是遞上望遠鏡,並說︰「差不多了,你會看到有多少殺手來找你。」
我用望遠鏡看回我的家,暫時沒有人。再望向樓下,已經有六、七、八……足足有十二個穿西裝的殺手走進大廈。三十秒後,行頭的用力踢開大門,看到他們沒有任何發現的表情,原來挺搞笑。
「還有更搞笑的。」在我身旁的少女繼續說︰「將假陽具拿來。」
我從褲袋拿出假陽具交給她(這動作有點喜感,但我忍著笑)。她則從背包拿出像個鬚刨充電器的東西,隨即將陽具插進這東西,「看,這樣他們就會一起離開。」聽上來她對這情景非常滿意。
那十二個在我家的殺手本身不知如何是好,當陽具插進充電器時(就當它是充電器),竟然一起收到電話,他們各自聽著電話,點了幾下頭,就離開我的家了。
「為甚麼?」
「這個像充電器的物體可以模擬假陽具接上了身體,用來騙總部的。當總部看到你接上了陽具,就不會殺你。」她在我的耳邊細語,我本身不明所以,附近明明沒有人,她立即解釋︰「陽具接上了就有監聽功能。現在將這東西放回到你家就好了,之後我帶你去面對真相。」
「真相?」
她拍一拍我的肩膊,並將食指放在嘴唇前,做出「別作聲」的手勢。
 




為免家中的監視器看到假陽具只是插進了一部特別的機器,少女給我一個超級市場的膠袋裝著它回家。原本我想放它在衣櫃,回到家才覺得超級市場的膠袋與雪櫃較合襯,所以就將它冷藏起來。
沒有留戀太多就離家了。推開樓下大門後,可見一部低調的灰色日本車,司機位坐著那少女。
「換言之,你考慮清楚了嗎?」我坐上車後,少女就問。
「甚麼?」
「加入我們。」
「我還有甚麼選擇?都已經上車了。」
「你可以現在下車的,我們連假陽具的問題都幫你解決了,真的,我們不介意,你大可以繼續過自己的生活。」
「別再說,我加入你們了。」
「這架車也有座位彈走的功能,你一句說不願意,我只要按下那個紅色制,你的座位就會飛彈出去。」
「都說我願意加入你們﹗」
「知道了,我騙你的,怎會有彈出去的座位。」那女的難得做了個古惑的表情,她偷笑。原來她笑起來頗美的,令人很想親她的嘴。
我們沒有繼續談話,一小時的車程,我看到西環、中環、銅鑼灣。沒有走入紅隧。北角、柴灣,然後進入一間工廠大廈,停車場盡頭有道閘,閘打開後,我以為到達了目的地。怎知道卻走另一個地方,穿過一條五光十色的隧道後,誇張點說,我進入了另一個時空,跑車經過類似舊香港的商業區,道路兩旁都是售賣日用品的店舖。人不多,他們都很平靜。但很快就經過商業區,繼而進入幽深的森林區,兩旁全是樹木,經過三個髮夾彎後,又進入一條五光十色的隧道,沒有彎路的,走了大概二千米左右,日本車終於走出隧道,面前只有一座建築物,球體的設計令人想起太空館,但這個並不是半球體,而是完全的球體,如此獨立擺放,就像個波放在平地上動也不動。
「就是這裡。」離球體大約四百米,車的引擎被關掉。
「怎樣建出來的?這設計很偉大。」
「你忘了上次見過一位發明家嗎?」




我當然記得,那個似是從總部背叛出來,內心充滿罪惡感的教授。
在我想著早幾天的事的時候,她打開車門的動作搖醒了我,我跟著她下車,一起向著巨型球體急步行。道路兩旁都是樹木,長得又高又大,年紀應該有五百年。大約行了五分鐘,我們到達了球體底部,面前的大門都是圓型的。那女的(我還未知道她的名字)將手掌放在門口的掌紋機上,三秒後圓形分開一半,門打開了。
面前是條白色耀眼的長走廊,我跟著她走進一個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