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個理由做下去: 命運是你家
他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他沒有上學因為學校已經變成豬場,在十六歲生日前夕,他一直南下,往最南方的海邊去。少年體力好,他游過了黑暗的海峽,看不到浮屍因為黑暗實在黑,但他確實感覺到大魚在身邊游戈,那是鲨魚吧據說。
孤身一人來到這孤獨的城市,他沒有想太多,他根本不懂想太多。他在一家造紙廠找到工作,從此以後他天天伴著一輥輥比汽車還巨大的紙捲渡日,渡過了幾十寒暑,渡過了人生最黃金的時間。
然後,工廠反方面從南方游上北方,他失去工作也失去方向,內地的妻女還需要他,而本地的職場已經不再需要他。他做過地盤工,做過散工,做到沒工可做,做到仁至義盡。
後來實在沒有辦法便返回家鄉生活,殊不知幾個月後回來,連公屋單位也給房署吞掉。
基於某些神秘的原因,他沒有(或沒法)回鄉,當然亦找不到別的住處。於是他那漫長的露宿者生涯便告開始。
當初留意到他,是因為他的哈哈大笑。當時公園裡有幾位女士正在舞劍,他對她們(其實更像是自言自語因為大家都不太理睬他)說:武林高手啊!不過我也是武林高手呀!瞓街都死唔去仲唔係武林高手?係咪呀?哈哈!(依然沒有人理睬他)
經常在公司附近碰見他,其他人都以為(或覺得)他精神有問題,但照我看,他精神有問題沒問題都不是大問題,只是他酒喝得有點太多也喝得有點太早,早上九點已經迷迷糊糊醉醺醺,說起話來大大聲,確實是有點嚇人。
有次他問我借錢,他說等“出糧”後就還我,當時我都打定輸數,結果錢還得相當準時。
他每月僅靠千餘元過活是如何辦到,我實在無法想像,但房處每月在他那少得可憐的援助金裏扣掉大拿拿幾百元以償還欠租,其實更不可思議。當然,總有些“正確”的人跑出來說,欠債還錢天公地道!對,你對,可是,還款期是否可以延緩一下呢?坐擁萬億世上最富貴的政府,難道就等他那幾百元開飯嗎?
後來,他說他是賭神之類的存在,只要給他兩萬賭本,可以給我贏幾十萬回來,我說,那你就自己儲錢去澳門吧!他說他儲不了錢,但我是好人所以要幫我贏錢,可惜TVB劇集裏好人通常都無咩錢,實在拿不出兩萬,便只好忍痛放棄何生。。。何生那兒放着等我拿的幾十萬鉅款。
冬季那段十度以下的日子裏,一直沒有看見他,不知他躲到那兒去,直至觀音開庫那天才再碰見他,他仍然是那一副行頭,一個大背囊兩個手抽袋,就是全副身家。我問他有沒有去觀音廟借庫,他說夠用就行,有什麼好借?
這令我不禁想起,觀音廟前成百上千等待觀音娘娘即時批核,現金即時到手YES UA噉樣的善男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