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六回

我看到高健這樣積極樂觀的樣子,頃刻也愉快興奮起來。雖然我想不到如何能預知未來,但高健也不是省油的燈,看來他想到其他解決辦法。我立時咧嘴而笑,興奮地追問:「要怎樣做呢?」

高健此時仍昂著首向我解釋:「方法很簡單,我隨意選擇一扇門走進去,而你則猜我會死,那麼我們之間就必定有一人過關了。」

當我聽到他的解釋後,頓時面色一沉,我踏前一步走近高健,然後一掌摑向他的臉頰。我著實憤怒了,尤其他興高采烈地說著這麼悲哀的事。我被高健氣得怒髮充冠,破口大罵:「我以為你真的有什麼解決辦法,才會如此得意洋洋,但原來什麼都不是。這是我們的生命,你怎能用來說笑?」

高健吃了我一巴掌,又看到我的反應,也黑起臉來反擊:「我不是得意洋洋,但既然你想不到辦法,我們又能怎樣?哭喪著臉去面對嗎?我也不想出此下策,可是只有這樣,才能確保我們其中一人生還,繼續去揭破S機關的奸計。媽媽死了、Leon也死了,難道你甘心我倆因為運氣不濟而一同出局,浪費他們的犧牲,讓真相永遠石沉大海?」





我不甘示弱、扯開嗓門對他的謬論反駁:「我們其中一人死了,知道了真相又有什麼用?」

「難道你認為我們一同跟Leon陪葬,就有意義嗎?」

話畢,我們二人仍一直怒瞪著對方,絲毫不肯退讓。我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吵得這麼嚴重,今日可說是第一次。

互瞪良久,高健走開到第一扇門前,繼續板起臉說:「待會兒時間到,我會走入這扇門,而你就猜我會死吧。」

「要猜,我也只會猜你生存!」我也板起臉強硬地說。





「哼,你即管口硬吧!我就知道你的性格,你最終為了不讓我死得不明不白,一定會屈服猜我死的!」

「那你就試試吧!要死,我們就一起死!」說罷我別過臉去,望向牆角。我心想,高健瘋了嗎?這不單關乎到自己的性命,也是好朋友的性命,他怎麼能說得這麼輕鬆?

我望著牆角,片刻過後,情緒稍為平伏,開始有點心軟,於是靜悄悄地轉身,打算偷望高健一眼。他仍站在那扇門前,背向著我。我細心觀察,赫然發現他的腳有一點顫抖,看來高健也很害怕,只是一直逞強不願讓我知道。也對,人都怕死,高健只是個普通的年輕人,又怎麼可能從容就義?

這時貓走近我身旁,好像想打圓場的樣子,我把牠抱起,輕撫著牠的頭。就在此時,我想起了剛才高健母親那段說話——

「健健,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記著,接著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跟單車共同進退,記著記著,你們千萬不可作出犧牲任何一方的決定,否則就不能一同活下去。」





我的心立時猛然亂跳,高健母親所說「犧牲任何一方的決定」,不正是高健現在所建議的嗎?高健母親在錄音內千叮萬囑他不能這樣做,莫非只是巧合?不對,她如果並非有意這樣做,根本不用大費周章來錄音,還讓貓在我們面前播放,換句話說⋯⋯

「高健高健。」我急不及待一邊走向高健,一邊叫他。

他回過頭來問我:「怎樣?」

「我想問你媽媽是叫你健健嗎?」

「誒?」高健呆了半晌,才有點靦腆地回答:「她在其他人面前絕不會這樣叫我,免得我尷尬,你是怎樣知道?是阿勤告訴你來讓我難堪嗎?」

「不⋯⋯不行,這樣不行!」

我突然筆鋒一轉,把話題切換回試煉上,高健聽到一頭霧水,側著頭問:「什麼不行?」

「這個⋯⋯這個很難憑空解釋。」我然後轉為望向貓:「貓,你可以再播一次剛才的錄音嗎?」





貓搖搖頭,似乎聲帶只能播放一次,這也解釋了為何高健清醒過來後,貓並沒有重播。

聽到我對貓的發問,高健疑惑地追問:「什麼錄音呢?我被你越搞越胡塗了,突然一口氣說著多件不相干的事情。」

現在即使我以錄音一事勸他不要犧牲我們其中一方,由於無法重播,他根本不會相信,只會以為我想騙他。我想了想,還是放棄道:「唉,算了,你當我沒說話吧。不過,我們還有八分鐘,你可以讓我再想一會嗎?」

高健稍稍低下頭說:「但如果你想不到辦法,我們恐怕也只能⋯⋯」

我無奈地點頭回應,然後再次退回牆角,閉上眼睛思考。永久記憶應該就是預知未來的關鍵,我於是再次回到那儲存記憶的空間。我盤算著:眼前的記憶都是我過去的親身經歷,並沒有有關未來的東西,如果我要從記憶中找到預知未來的關鍵,應該就不是眼前的過去經歷。

我四處張望,看看會不會發現正常記憶以外的東西,可是除了屬於我的黑色信封外,到處只是白茫茫一片,什麼都沒有。

「唉!」我在那異空間內慨嘆,同時伸伸懶腰。這個動作,本來平常至極,只是我從來未曾在這裡做過,然而意想不到地,我的手竟然好像穿越了天花,繼而碰到了不尋常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