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晨笑着搖頭:「女孩最終與另一個男孩成為情侶了。女生也許是挺麻煩的生物吧?面對選擇,人們心底裏其實早已有了答案,但一天沒到最後的時刻,那個答案也不會自心底浮現。女孩真的不是故意的,而是在那一刻以前,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心意。當面對分離,人們才終於學會珍惜,幸運的是,女孩還能抓住自己所真正珍惜的。」

「後來呢?」

「女孩常為不同的選擇而苦惱,她每次都會從身上掏出一個男孩送的硬幣,擲了以後女孩往往就會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女孩作出選擇後,男孩就會收起那枚硬幣,笑着對女孩說『你的選擇歸我了』。二人拍拖一周年時,男孩捧着半滿的錢箱秀給女孩看,許諾說把錢箱裝滿後就要把女孩娶回家。可惜,這個錢箱卻永遠都裝不滿了……」

「為甚麼?」

「兩情相悅就已經是最美好的結局了,結局之後的發展,讓故事的主角自己私下見證就好,不是嗎?」





「那……旁邊這桌呢?」阿本指着隔壁的桌子,剛才經過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

玻璃下是一本打開的相簿,裏面卻全是一些恐怖電影的戲票。奇怪的是,每場電影都有三張票,兩張同場次的,一張早一兩天的。

鬼怪甚麼的,阿本最怕了,哪個不怕死的傢伙還要看兩次啊?

「這是另一個女孩的故事了。」

「願聞其詳。」





「很害怕鬼怪但很愛看恐怖電影的女孩,同樣害怕鬼怪卻很愛女孩的男孩。每次相約看恐怖電影之前,男孩都會先行入場看一遍,記下最驚嚇的情節和人物,適時為女孩遮住雙眼,又或為她提供任捏任咬的手臂。」

「很可愛的一對情侶呀,後來呢?」

「還是分開了。」

「騙人的吧!」
 
「男孩原來有隱性心臟病,於是在某次獨自看電影期間突然病發,因為沒有伙伴同行,戲院內又比較幽暗,以致得不到及時的救援,不幸變成植物人。女孩在收拾男孩的物品到醫院時,發現了這些戲票,據說女孩差點為此自殺。」





「後來她沒事嗎?」阿本在不知不覺間聽得入神。

 桂晨的聲音很有質感,彷彿可以無了期地聽她把話說下去。

「人類是很有趣的物種。」

「嗯?」

「如果愛裏加入了歉疚,你猜會怎樣?」

「會想補償吧?」阿本搔了搔頭,想了想。

「補償的心理只是一時的,更多的是,逃避。」

「女孩離開了男孩?」





「起初是每天去探訪,然後是隔天,再來是隔週,最後,已經沒人知道從何時開始,就是最後了。」

即使可惜,其實也是無可厚非,阿本一時也無言以對。

「吶,如果有一種藥,可以洗去你最想遺忘的記憶,你想要嗎?」良久,桂晨又開腔。

「我想想……」

「消除了記憶,人就能夠得到重生,一切都歸於無──」

杯碟落地的聲音,突然硬生生地打斷了桂晨的話。

「對不起!」口裏這麼說着,不慎打破餐具的女店員臉上卻好像沒甚麼歉意。





有別於剛才笑容可掬的那位,這個店員倒是冷着嚴霜似的一張臉。

「行了,梓茗,我來就好,」桂晨朝阿本打了個不好意思的眼色,動身收拾殘局。

「你先忙吧,我四處逛逛就好,」阿本體貼地說,拿起相機到處拍攝。

再次把他拉回桌子的,是上面一杯熱騰騰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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