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謊言與虛偽堆砌成我們的最後樂土]《終末後．新世界》: 39-逃亡

「阿和……」紫宜微弱的聲音率先讓我清醒過來。
沾染血漿與肉塊的電鋸跌落到地上，空洞的我坐落在已然泛紅的地上。
紫宜見到這個場景，沒有說起什麼話來，也沒有表露出驚訝。
「我點解會成身都係血？」我自言自語地悲鳴起來。
我又向著紫宜重覆說著：「殺咗我……殺咗我……」
紫宜向我走了過來，說：「阿和……我地晏少少搵個地方沖涼啦。」
「反正大家都冇沖涼一日……我諗。」紫宜又續說下去。
我看著自己已經被徹底染紅的衣服。
「我地仲可以去邊？」我問。
「香港咁大，總有地方可以去嘅。」紫宜答。




我從血泊中提起電鋸，又站起身來。紫宜少有地笑起來了。
她說：「咁先係㗎嘛。失去理智嘅，係佢地班人，唔應該係我地。應該死嘅……係佢地班人，唔應該係我地。」
我仔細思考過紫宜的說話。
這時天橋下傳來呼喊聲：「喂！樓上兩位！沙角已經唔適合住人！要走路啦！」
那是阿俊的聲音。
緊接其後，是幾聲槍聲。
「阿和，我地總要搵路行。」紫宜說罷，就轉身離開。
是啊……
只剩下我繼續留在原地悲泣。
就在這時，我發覺自己的背後又來了個黑衣人。




我和他的眼神對視著，他的樣子彷彿帶著一絲悲傷。
「我就係……你地……」我隱約聽到黑衣人帶著哭泣的說話。
聽到黑衣人的話，我整個人都毛骨悚然起來。
「都唔知你嗡乜……」我納悶地說。
說話才落下沒多久，黑衣人就在機械聲中被砍成肉醬。
走不遠的紫宜這時察覺到狀況不對，又立即轉頭向我趕過來。
「喂！阿和！唔好再同佢地打啦！快啲走好過！」
紫宜說完，一群黑衣人又再在眼前出現，向我們追過來。
「出事！趕返入商場！」紫宜扯著我的手逃走。
「等等……『黑衣人』啲針筒！」誰料她又突然停下腳步，從地上撿過黑衣人遺留下來的注射器。




「同阿俊佢地合會先！」我見後面的黑衣人快要趕上，大聲叫道。
我和紫宜就這樣全速逃回商場，再來到沙角商場對出的空地，也就是天橋下。
「啱先個嗰女仔……點算？」紫宜一見到阿俊他們，就問了起來。
「我地點都要抬走佢㗎啦！一層樓高可能跌唔死呢。」阿俊回應。
「*你！你係痴線㗎？抬條屍走？」阿兒激動地反對阿俊的提議。
「你弱智㗎？都仲未知死咗未！點可以一口咬定係『屍體』啊？」阿俊反駁。
阿兒又說：「我地而家咁樣仲要顧多個人……有咩事走路都走唔快……我點都覺得好危囉。」
「頂……真係廢Q事理你……」阿俊已經無視阿兒的抗議，抬起了那個墜樓的女生。
我們沒有再躊躇，向沙田大涌橋路進發。
一排人就在沙田的這道公路上行走著。
「紫宜你有冇話打算去邊？」阿俊問。
「冇，唔知㗎。」紫宜以鮮有的豁達心情回答著。
「但係阿欣阿慈唔係話想去自己學校睇睇咩？」紫宜又說。
阿欣和阿慈好像是想了什麼一會，才答道：「唔知而家學校仲有冇人……」
「咁我地咪去大圍行下囉……」紫宜說。




我在思考著，紫宜為什麼會突然像是變了樣似的。
紫宜擁有過人的理智，但總像暗藏著另一面的性格。
我沒察覺自己在沉思的時候，神情變得很呆滯。
直到我意識到旁邊的紫宜在望著我，我才回個神來。
「你喺度諗緊咩？」紫宜問。
「冇……冇咩嘢……」我回應。
「阿和。有時候……我覺得人或者，其實唔洗完全知道自己要行咩路，先出發……」
紫宜的語句忽然就沉重起來。
「你嘅意思係？」我低下頭來，問。
「我喺你身上記起咗一啲嘢。多謝你。」紫宜又說。
我收過莫名其妙的感謝，心裡只有疑惑不解。
紫宜到底記起了什麼、為什麼又會和我有關？
「如果要所有事情都清晰……咁打從一開始我地就冇路好行。」她又說。
我向公路的盡頭望去。
我在思索……




到底是什麼原因下，我們這堆人才會聚在了一起、在末日的世界行走著？而我們又會朝什麼地方前行？
沙田的街道可能已然空寂，裡頭卻還有著仍然活著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