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你呢?」我反問裕貴。

  他搖搖頭,「唔敢諗。」

  「點解唔敢諗?」我繼續欣賞著他與那人甚為相似的側臉。

  「就算諗咗、計劃咗,可能中間都會出現一啲令你措手不及嘅事,打亂你嘅計劃。」他頓了頓,「然後,將來就會同你想像中嘅完全唔同。」





  「計劃永遠趕唔上變化,我認同。」

  就像我一直以為那人會喜歡我一樣,我的將來,我的所有計劃,全都以此作為基礎來建構,直到後來發現那只是我一廂情願、自作多情,我的計劃和將來也就統統泡湯,無法依照變化來調節或修改,無法成就另一個將來。

  因為那人就是我的將來的核心,那人若不存在,那個將來就會崩塌,只餘下一片頹垣敗瓦。

  「會好失望㗎。」他嘆一口氣,「無論你之後幾努力想去實現返嗰個最理想嘅將來,都係徒勞無功。」

  直覺告訴我,裕貴的將來,跟「HAYASHI」有著直接的關係。只是我還弄不清楚到底「HAYASHI」是一個在他生命裡舉足輕重的人,還是一間他渴望投身的企業,抑或有其他的意思。





  但我傾向相信前者,就是「HAYASHI」是一個對於裕貴來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而基於某些原因,那個人無法參與裕貴的將來。

  這就是令裕貴覺得失望的原因。

  「所以我哋唔好諗將來喇。」我說。

  「呃?」他愕然地望向我。

  「要諗,都諗咗而家先。」





  我翻身,雙手撐在裕貴頭部兩旁的地面,支起自己的身體,與他四目交投。

  當我仔細地凝望他的雙眼,才發現他不只有著那人的鼻子和嘴巴,就連眼睛也十分相像,同樣黑白分明,同樣看久了會令人沉溺。

  裕貴的眼珠和眼白的比例,竟然跟那人的一樣。他還有著與那人近乎相同的眉毛、雙眼皮、睫毛、眼袋。裕貴,根本就是那人的化身,是日本版的那人。

  慢著,現在這個是什麼體位?我竟然壓在他上面了?我居然這麼大膽,對那人進行了「地咚」?

  「你……你做乜嘢?」裕貴的聲音喚醒了我。

  啊,不是那人。在我面前的是裕貴,他跟那人是長得有少許相似,可能是因為髮型吧,而且同樣都有眼耳口鼻。

  但他不是那人。

  裕貴似乎被我嚇呆了,睜大眼睛望著我,一臉惶恐,卻不敢把我推開。





  「我叫你諗而家啊,諗吓而家去邊仲好啦。」我思索了半晌,才想起剛才突然以身體罩住他,就是為了喊停他,不讓他繼續想像跟「HAYASHI」那個或者不再可能的將來。

  「係,知道。」他呆呆地回應。

  突然我感到有東西掉在我的後腦杓上,涼涼的,黏黏的。

  我伸手去摸一下,手指黏著白色的東西。

  「咩嚟㗎?」我問裕貴。

  「似係雀仔屎。」他說得很平靜。

  「哦,原來係屎。」我也平靜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