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裕貴很珍惜那隻賤熊阿Ted,從池袋往晴空塔的路上,大半個小時的車程,他都沒有把它放開過它。
  我們並肩坐在地下鐵的車廂中,裕貴安靜地抱著它,抱得很緊很緊。他有時會把它從懷抱中抽離,用雙手捉住它的雙臂,凝望它的雙眼一會,再把它抱緊。
  很疼惜它的模樣,同時又帶點依依不捨的感覺。
  他的舉動引來不少車上乘客的目光,畢竟一個成年男人在公眾地方抱著一隻熊公仔,實在有點突兀,慶幸的是裕貴個子小小的,而且長得比較可愛,才使得畫面不至於叫人難以接受。
  我有試過叫他把賤熊阿Ted放進我的膠袋裡,讓它跟鬆弛熊躺在一起,但他拒絕了。
  「一個男人大街大巷攬住隻公仔咁核突,快啲放埋落嚟啦。」我打開膠袋遞給他,催促著他把賤熊阿Ted放進去。
  他不回話,只是搖了搖頭,然後把賤熊阿Ted抱得更緊。
  「你噉樣好奇怪,車上面個個都望住你。」




  他同樣不理我,沉醉在與賤熊阿Ted的二人世界當中。
  「你哋日本人唔係好在意其他人點睇㗎咩?」
  「係唔想麻煩到其他人,但係我攬住隻熊仔又唔會影響到人。」他繼續自顧自的抱著賤熊阿Ted。
  我氣餒地把裝著鬆弛熊的膠袋放回兩腿之間。
  雖說我覺得裕貴在地下鐵車廂中抱著熊的行為有點怪異,但老實說,我很羨慕裕貴能夠如此的自我,無懼旁人的目光。
  生活在香港,可能是地小人多的緣故,也可能是香港人好管閒事的關係,我深深體會到即使你沒有影響到別人,別人還是會來影響你,甚至反過來控訴你影響了他們。所以,我逼不得已地將自己無限縮小,小得不被人發現,不讓任何人覺得我會是一個潛在的影響。
  所以,我從來沒有讓任何人認識真實的我。
  我害怕他們認識了我之後,會覺得我的存在影響了他們的生活。
  可是,我突然之間很想介紹這個真實的我給裕貴認識,並希望他們能夠成為要好的朋友。
  只是我很擔心那個真實的我會不會對裕貴造成影響,甚至影響了我們的關係。




  我和裕貴的關係……算是什麼關係?我也說不清楚。
  我們很親密,親密得整個行程都像連體嬰一樣黏在一起,我們更從昨晚開始同床共枕——即使只是很單純地睡在一起,什麼都沒有發生,但也算是兩個人之間親密的證明,始終並非所有人都能夠輕易接受與伴侶以外的人同睡。
  然而,我們同時很疏離,我們之間有著隔閡,可能是認識的日子尚淺所致,使得我們都不敢與對方坦誠相向,刻意隱藏真實的自己。
  我很想讓裕貴真真正正地認識莫希臣,很希望裕貴能夠接受最真實的我。
  螢幕亮了,16:00。
  我留在東京的時間,剩下不足二十四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