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店外左顧右盼,那位神秘的女生的蹤影已經消失不見,而且人生總不盡如人意,經理的一通催逼來電,使我立即替朱古力女孩弄回上網,原來只是插線鬆了,不過我還未對她作出解說,她已經一臉訝異的拍掌問道,
 
「上得返網啦喎!」
 
她驚喜的表情讓我不敢把事實道出,於是我決定尷尬地笑著點頭接受她的一番誇奬。
 
完成任務後回到檔位繼續『扮工』,直至天色漸近黃昏街上的行人亦隨之愈來愈,對於得知自己快要下班的時候,也終於尋獲回一些正在上班的感覺。
 
每天如是,尋獲了正式上班的感覺不久後,天色已經黑了,距離下班的時間愈來愈近,就在那個瞬間,朱古力女孩拍了我的肩膊一下,驟眼看來她已經下班了。
 




「喂,你仲未放工呀?」
 
「邊有咁早同放工時間咁自由?」
 
「咁......好啦,我去同人食飯。」
 
「聽你語氣,你好似唔係好想去咁?」
 
她苦笑點了點頭說道,
 




「都......算係嘅。」



這是我見過朱古力女孩的第一次苦笑,這頓飯局看來使她有點難言之隱。
 
「食得咁唔開心,咁不如唔好去食囉。」
 
「唉,你唔明架啦。」
 




這是女人最愛的口頭襌,但老實說,你不說出來,任何人都不會明,因為世上沒有讀心神探。
 
「你唔講,我真係唔會明。」
 
她輕嘆道著,
 
「咁.....你轉頭就放工啦?」
 
「嗯,8點左右放工呀,唔知洗唔洗ot呀,因為今日無開單。」
 
「之後呢?」
 
「食完野咪free hug!」
 
「咁.....我食完飯揾你呀?」




 
「好呀。」
 
噢,我竟然二話不說答允了。
 
「咁我食完轉頭揾你啦,到時再講。」
 
朱古力女孩竟然會再次主動約我?縱使只是傾心事已經令我的心有著莫名的興奮和期待,可是.....到底是怎樣的飯局會令你懊惱萬分?
 
於是,我問了在我認識的人當中,對女孩最暸如指掌的權威-基神。
 
他在whatsapp回答,
 
「兩個可能性最大,第一係朋友/父母安排嘅相睇,呢個年代真係仲會有,第二個就係答應咗同前男友食飯。」
 




估計前者的可能性亦有,不過看到她這般煩惱的模樣,應該.....因相睇而撮合的可能性極底,除非對象有金城武的外表吧。
 
想著想著,下班前的日常固然是收到經理斥責的來電,同時我發現每位上司在訓話時總會說以下的話;
 
「你點解可以做得咁hea?」
 
「你知唔知點解你做得咁差都無畀人炒?」
 
「你有無諗過如果個個員工都好似你條數咁差,間公司一早摺咗啦!」
 
「我唔理呀,你同我死都要死返靚條數。」
 
每一次我都會「裝死狗」連聲嗯道,隔了一會連母親都獻給經理後,他就會把電話掛掉。
 
所以說,香港人平均每天上班都要帶著母親。




 
縱使已經成了日常,但我還需整合一番自己的情緒,把檔位執拾好後,找個地方把制服換掉,然後吃過晚飯,把Free Hug的燈牌拿出,一邊Free Hug一邊等待朱古力女孩晚飯後歸來。
 
就在我拿著燈牌發愣了一會,剛好有一位OL妙齡少女在我面前經過,她的裙短得有點違規,而她雙腿白得有點反光,深信此情此景只要是一位正常男士都會看兩眼吧?
 
怎料望了一眼過後,有人拍了我的肩膊,再有一把雄壯的聲音說道,
 
「先生,唔該。」
 
回過神來,竟然有三位PTU還有一位便衣警察把我圍著,而其中身穿便衣的亦是拍我肩膊的人,還出示了證件。
 
見習督察 葉嵐?
 
見習督察應該職級也不低,估計是他們的上司吧,不過他的名字有點像女孩子的名稱。
 




「先生喺度做緊咩?」
 
他的視線移到我的燈牌上,然後接著問道,
 
「Free Hug?」
 
我沒有回應,心想今天真的可謂出師不利,難道今天是黑色星期五嗎?
 
其中一位PTU問道,
 
「先生,身份證呀唔該?」
 
我認,自己真沒用,連給警察截察雙手也會發抖。
 
把身份證遞給了他後,那位便衣的姓葉見習督察續道,
 
「先生,麻煩晒,我要檢查個袋,唔好要我地難做,我要按本子辦事,最近多咗好多人偷拍裙底。」
 
難道我的樣子像嗎?
 
在這刻,我一邊忍受著街上途人的目光,還要活像犯人般的查問,由工作職業、Free Hug的原因,甚至是剛才為什麼要看著那位OL妙齡少女也要問及。
 
「唔該晒,我地而家要搜一搜你身,好快嘅啫。」
 
大家應該在電影看過,警察搜身的話是怎樣?他會用雙手游走在你的身體每一寸地方.....
 
描述得好像有點不對,總之有些地方和擁抱有點相似,結果在我和這位姓葉的見習督察接觸之際,我的腦海突然看到了一些不屬於這個年代的畫面,情況和當日在尖東遇見那位女孩有點相似,不過並沒有那種冷得令人窒息的感覺。
 
曾經年少的夢寐,猶縈牽在心,屬於別人的回憶,那些對話和場景疑幻疑真,如像走馬燈般掠過眼前。
 
「秦聶,國賊秦檜之後,朝廷仍然起用像你們賈似道之流的奸倭小人,在外任由蒙古鐵騎蹂躪全無抵抗,在內殘害百姓,搜括民脂民膏,這座江山就敗在你們手上。」
 
「葉嵐,難道你覺得自己而家做嘅野就係正義?到底你係執法者?定係只係執行指令嘅機器?」
 
這個人......
 
當我還對這些疑幻疑真的場景一頭霧水之際,突然有一把熟悉的女聲在腦海響起;
 
「呢個世界上只有一少撮人可以比其他人睇得更多,知道得更多,當中更有少數會知道自己嘅過去。」
 
「過去?」
 
「用你地嘅角度去睇,可以話係前世,可以話係因。」
 
「咁佢地可以同我交換能力?」
 
「佢地一直都重覆咁生存,愛一個曾經愛過嘅人,再失去一個曾經失去過嘅人,而所有感覺都係不停累積。」
 
倘若果真如此的話,要是和這個人交換了能力,豈不是令他更加痛苦?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終於找到了一位替身,但到了這個地步,我竟然還有心思去顧及他人;
 
看來,良心作祟的時機總是不對。
 
「你嘅決定會改變下一個決定。」
 
這把女聲說的話總令人摸不著頭腦。
 
未幾,我回過神來,腦袋有點沉重,如像過度用神,但在其他人看來只是一瞬間,不過這種「時差」我已經習慣了。
 
他們把證件和背包交還給我,還提點我妥善把證件收好同時檢查有否遺失私人物品等等。
 
待他們準備離開之際,我看到那位姓葉的見習督察眼神有一種心靈上的疲累,同時我發現街上的行人視線依然落在我身上,看來今晚不宜Free Hug,而且我開始感到迷失;
 
明明已經找到了一位可以和我交換的人,可是我竟然主動放棄,倘若只能和那些人交換的話,實際上我可以放棄找替身的念頭。
 
因為我深信每一次在緊要關頭都會良心作祟。
 
突然,又有人拍了我的肩膊一下,不過我深信今次不再是警察,而是朱古力女孩。
 
「Free Hug完啦?」
 
仔細看一下,似淡非淡的妝容,重點是她換了一條白色的連身裙晚裝加一對高跟鞋,雪白的小腿和剛才的妙齡OL不相伯仲。
 
「嗯,應該真係完啦。」
 
「唉,正話餐飯都唔知食得幾辛苦。」
 
這個時候我記起基神說過兩種令女生懊惱萬分的飯局,看來飯局的結果都不太重要,畢竟她還是記得回來找我吐苦水。
 
「有幾辛苦呀?」
 
「個氣氛好怪,而且有啲尷尬。」
 
話音未落,她打量了周遭的環境,
 
「硬係覺得喺度講好怪,好似有好多人望住我地?」
 
「咁.....等我一陣,可能係因為Free Hug個牌。」
 
因為Free Hug的燈牌招來行人的目光......才怪,這些目光大多數全是剛才的一場鬧劇而招來 - 藍帽子截停並查問偷拍狂疑犯。
 
「唔係呀,正話我行過嚟嘅時候聽啲人講話呢邊有警察截查偷拍狂,又唔知好似話有個智力有問題嘅人報警求助,你見唔見到係咩事?」
 
我再說一次,我沒有做過,而且我的智力絕對正常!
 
明天上班恐怕要戴口罩吧?
 
「我無......留意到呀,行啦!我地去維園嗰邊坐下。」
 
然後,我們率先到了便利店買了一些飲料,不過今晚的飲料不含酒精,接著我們到維園找了一個位置坐下,發現今晚維園的行人較上次多,不過依然無礙她把心事娓娓道來。
 
「其實今晚......我係同之前個男朋友食飯,佢嚟咗香港話當散心,我Daddy叫埋佢一齊食飯。」
 
原來是英國的前任來訪,難怪......
 
基神說的話有時候真的准得要命。
 
她的眼神略微憂愁,
 
「食完飯之後,我行去撘車嘅時候,同佢傾咗兩句,佢話人做錯至會發現,錯過嘅至係最好,求我不如一齊返,話保證可以變返以前咁。」
「難道你無心動咩?」
 
她淚眼盈眶的搖了搖頭答道,
 
「我都唔知呀。」
 
這一刻,看著她突如其來的淚水不知所措,只好效法安慰姐姐的方法,輕拍她的肩膊,但拍下去的時候又有點尷尬,於是由輕拍變成了輕篤,情況有點可笑。
 
「做咩篤我呀?」
 
「我......本來想拍下你個肩膊......」
 
她雙眼通紅的笑了一聲,
 
「嗰一下有啲感動,但我好理性咁記住一句說話。」
 
「咩說話?」
 
她說,愛情和自己就像朱古力,雖然有很多種口味,可以給人許多驚喜,不過人總會有一天會吃膩,會想嚐試其他食物,縱使日子久了會對朱古力有所回味,但都只不過是一個循環,總會再一天他會再吃膩。
 
話音剛落,她拭去停留在臉頰的淚珠續道,
 
「其實......我ex初初識佢嘅時候係一個好單純好乖嘅男仔,後來唔知點解開始會去落吧飲酒,再跟住會愈來愈多異性朋友,識下識下就自然.....你明架啦。」
 
那一刻,我的腦海直接想起一個人。
 
「我明呀,會後悔會耐疚,但依然會死性不改。」
 
「我好想去一次嗰啲地方,我好想知係咪真係好多誘惑,係咪可以真係輕易令一個人改變?」
 
「下?認真呢?」
 
「你會唔會同我去?我唔敢一個人去。」
 
在她苦苦哀求的眼神下,起初我以為自己可以堅定不已,結果我還是心軟答允了。
 
明明自己從不屬於那些荒唐的地方,但身邊的人總愛走進去。
 
最終,我和朱古力女孩約好了明天下班後一起到中環,同時正所謂出外靠朋友,尤其是前往那些荒唐的地方,總需要一個安全可靠和值得信任的導遊,基神就是心中的最佳人選;
 
「我會叫埋一個朋友去,放心啦!佢絕對信得過,我當佢.....好似哥哥咁。」
 
「Thank You!」
 
雖然我倆並沒有喝酒,但是當晚的氛圍有點迷人和浪漫,除著人流漸漸減少,彼此的話題好像隨著人流和周遭的環境而靜默起來,她滿懷心事的凝視著夜空,而我就在她身旁默默地陪伴。
 
那個時候,我一種感覺認為這種距離和關係已經可以了。
 
有人說過,兩個人最好的距離就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因為世界所有事情都是兩極的,兩個人走得愈近,到了緣盡的時候亦走得愈遠,正所謂愈曾經親密過,愈容易變成敵人甚至陌生人。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