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流行曲的歌詞,都教我們應付失戀的傷痛,只有時間才是最佳良藥,而且不約而同將限期定為半年,從秋到春,熱度退下,傷口癒合,縱使留下疤痕,多數亦已經變得不痛不癢,偶然間看著那淡去的痕跡,可能只會為自己的不小心而取笑自己,慢慢,甚至連當初是如何弄傷,也逐漸淡忘。當時我還信以為真,以為半年為限是金科玉律,所以一天一天在倒數日子,結果,第一個半年,第二個半年,事隔十六個月,我用了差不多三倍的時間才走出陰霾,或許,這也可算是一個壯舉。

或者,回港後我該約Michelle,吃頓飯聊一聊聚一聚。

旅程的第二個得著。

到達當地個山村,已經是凌晨一時,天氣很冷,氣溫長期維持在零度以下,我們進駐縣政府的辦公樓,內裡有一個大型活動室,面積如一個籃球場般大,一行大約四十人,各自拿出自備的睡袋,整整齊齊的排列好,睡在這個類似香港的社區會堂的地方,彷彿就是一個較細規模的避寒中心,如果從高處俯瞰,乍看之下可能會看到一條又一條的蠶蟲在等待破繭。

旅程中,我們每朝七時左右便會起床,簡單梳洗後,便會開始當日的行程,當中包括參觀一所由苗圃行動資助興建以及運作的小學,那一間所謂的學校,不過是由幾間簡陋的小房子組成,房子的牆身以磚頭搭建,並以瓦片蓋上屋頂,就在我們到訪前不久,當地發生過輕微地震,幸好威力不大,但也足以令牆身出現幾道明顯的裂痕,在強風中,這些房子看上來有點搖搖欲墜,似乎已經飽歷風霜,當原來,房子起好不到三年。





又有一天,我們分成幾個八至十人的小組,到訪不同學童的居所。我的小組跟著一個就讀小五的小女孩,由她帶領我們,向她的居所出發,出發前,領隊提醒我們盡量輕裝上路,但要帶足夠飲用水。

未明領隊的用意,我們一路走一路跟小女孩聊天,開玩笑問她年紀這麼小,會否怕迷路,她笑笑口跟我們說﹕「路就只有一條,錯不了。」

起初我們還有閒情逸致,偶而停下腳步,為沿途的風景拍照,但一路走一路走,雙腳開始感到酸軟,在又冷又乾燥的天氣下不斷飲水。

結果我們花上了兩個小時,才走到小女孩的住處。

「平常應該會快一點,但我怕你們不習慣。」





小女孩的說話讓我們有點無地自容。

她每天所走的不是彌敦道,而是滿腳沙礫的山路,我們穿上一雙舒適的波鞋也感到吃力。多年來,她到底穿破了幾多雙布鞋?每天早上她是幾點鐘起床出發的?天未亮也摸黑上路嗎?天氣再冷一點怎辦?遇著下雨天呢?地震呢?

如果我沒有住宿舍,每天上學也是花一小時,但那是車程不是腳程。住在宿舍,我走到城大教學樓,所花的時間,也不過十分鐘,也要花上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夠上堂去。

而這位小女孩,穿上一雙布鞋,每天一來一回花上超過三小時,但她從不遲到,更不會走堂。

她說,因為她喜歡上學。





坐在她家中的木椅上,除了雙腳,鼻子也酸了。

不要以為這個旅行是要我們體驗人世間的苦難,相反,山區內的每一個學生,都身體力行告訴我們,他們有自己尋找快樂尋求滿足的一套,而且這一套甚至比我們來得簡單真接。

遇上這個山區的每一位後,感到自愧不如的,是來自香港的一班大學生,原來「助我成長」當中的「我」,所指的並非這些山區小孩。

每一晚,臨睡前,我都有睡袋內以紙筆記下當日所遇過的人和事,寫完後,便選取其中一個情節,透過短訊跟Peggy分享,而她的回覆,總會是先表示讚嘆,說羡慕我的旅程,然後是香港天文台對昆明的天氣預測,再叮囑一句事事小心,繼而倒數行程餘下多少天,並以一句晚安作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