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的啟蒙老師 



每一年都會有一、兩個外校老師到校,
他們特別年輕,特別有親和力,
特別受同學們的歡迎。

到現在我才知道他們是實習老師。






到現在我才知道對他們來說來校的原因只是實習,
是他們修讀教育文憑其中一個必要的環節。
對比那些在校多年的老海鮮,他們是新鮮的。
他們特別寵愛實習的那一班學生,
因為學生是首個舞台的觀眾。

首次的演出,特別溺愛、特別懂得維繫和觀眾的關係。


他,梁家銘,是我中三時實習生物的老師。
濃眉大眼掛在永遠曬不黑的白皮膚上,格外爽朗、俊俏。




有點像電視上經常做學警的那名陳姓藝人,
剛甫進校就備受不少女學生的擁護,
無它的,女同學對年輕男老師總有著愛慕之心。
他也曾經觸碰到我的心跳指數,只是黃智新實在太根深柢固了。


他的教學維持了三個月,主要教授遺傳學和人體結構。
他的課堂管理技巧不是很佳,台下的觀眾無一聽他的演出。
然而特別之處在於,越是放任寬鬆的老師,在初中時總是特別受愛戴。
我們在他被教授觀課時來了場精彩的演出,




落力的配合,勇躍的回答,極力當個稱職的小戲子。
然後一起經歷了「無為而治」的三個月蜜月期。


「無為而治」乃先秦道家的思想。
「無為」的態度是政策方針,老師無為,學生自治;也可以用於修身養性,與民休息也。
我們採用了這套美妙的方針,經常順著心意,
不違自然的法規,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上人體結構時表現瘋癲,上遺傳學時連染色體是什麼都懶得發掘。


最後,在期中考試,我得到了78分,在班上是較佳的一個分數。
我敢對天發誓,這不能歸功於實習老師。
只是我從小愛看十萬個為什麼,
當時其中一冊好像和課題有關的。





就這樣,我被實習老師認為我是個課堂上懶散,課後勤力好學的乖孩子。
無奈的是,他開始重用我。要我當他的小助手。
答問題總想到要問汪泯澄、
收功課總想到要叫汪泯澄、
當科長也只會叫汪泯澄。


就在梁家銘老師last day的一天,
我們沒有上課、
我們沒有吃喝、
我們沒有玩樂。
我們在黑板上畫下他的樣子,寫下送給他的說話。
我們沒有合照,因為那時手機仍未如此普遍發達,像數低得嚇人。
我們只在回憶中記下了和他的三個月蜜月期。






他在班房上間了一個較獨立的位置,
說是想在最後一課和每一位同學對一遍話。
他昨晚通宵地為我們四十位學生寫了一張小小心意卡作最後的勸勉。
這個小小的舉動譨我們好感動。
就像他常說的,我給你一份功課,你就只做一份,可是我要改四十份。
我給你一張小卡,你就收了一份心意,我卻要為你們獻上四十份的心意。
每寫一張小卡,就代表著我的離開、我的不捨和我的沉重。


中學時期,是一個喜歡寫信的時期。
無論那些朋友是否天天相見,天天聊天,天天煲電話粥,
總是喜歡天天「通信」、「回信」,現在想起來那時不知花了多少時間埋首在信裏。
而且還是沉迷得會不斷購買漂亮的信紙、香味的顏色筆和貼紙。
 





我當起了發起人,派了全班同學一張信紙,
要他們寫下一點心意和鼓勵給實習老師。
老師對於我們的自發甚是感動,命令我收集同學們的心聲。
所以把我安排到最後的會面裏。


 時間有限,鐘聲還是響起歸家的訊號,
我們懷著依依不捨的心情說了一句謝謝及再見。

我沒有和他進行到一對一的對話,但是心意卡還是在最後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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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泯澄:                                    |




|    把狗、栗米、小麥和馬鈐薯敲打在一起,   |  
|   會是怎麼樣的呢?                     |
|                                         |
|       P.S. 答對的同學可獲餐劵一張       |

|                   Sunn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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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卡的內容沒有感人肺腑的說話,
也沒有鼓勵勸勉的意思,
只有兩句看不明白的說話。

那些餐劵就像是家庭主婦們說的「得閒飲茶」,
永遠也兌現不了的。

我有點失望,也有點生氣。



「老師寫了什麼給你?」鄰座的Yuki問。 

「都是些鼓勵的說話吧!」我不想被人覺得我不理解卡的內容。 

「也是,老師寫的都很語重深長,很特別,嘻嘻。」她說


真的很特別,走前也要拋下一堆扯不上關係的東西。
人家徐志摩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他卻是拍一拍屁股,留下了一堆問號。
我寧願可他蕭灑一點,什麼也沒留,
總好比現在,甚是吊人瘾呀......




「今天食栗米肉粒飯好無?」 

「喂,高佬,幫我去小食部買盒精丫!後數!」 

「你估得隔離班個小明係咪公?」 

「我下星期要同叔叔食飯,慶祝生日。」

 「嘩!咖哩雞飯全部都係薯仔黎既?說好的雞呢?」 

「妖,你唔好理佢啦,成日都食老,好悶啫。」

 「百佳又加價,之前單餸飯先$9.9,而家要$12.9。」


救命,今天聽到的對話總是那麼的刺耳.......很討厭。



你有聽過「墨菲定律」嗎?


它的定義是這樣的:
If there are two or more ways to do something, and one of those ways can result in a catastrophe,
then someone will do it.

(如果有兩種或兩種以上的方式去做某件事情,而其中一種選擇方式將導致災難,則必定有人會作出這種選擇。)


換句說話來說,
你越是擔心某種情況會發生,那麼它就更有可能發生。
你越是想今天沒有突擊測驗,那麼它就更有可能發生。
你越是想今天沒有太多功課,那麼它就更有可能發生。
當我不想為梁家銘老師的謎語給牽絆,我就越是想去拆解那堆密碼......
可是怎樣也是想不到,解不了......



回到家後真的很想睡,可是又給那張卡擾亂了思緒。
於是我不斷在互聯網上搜索,
原句打上當然找不到什麼,
我很聰穎的把它拆開,
名偵探常說只要把問題逐字拆開,越會接近謎底。
我把「玉米、栗米、糯米、大麥、小麥、老麥、狗、野狗、熱狗............」放在鍵盤上。



吼!!!!!!!!
我瘋了...................................
接近瀏覽了近三小時,什麼也找不到。
那種越想知但越找不到答案的心情真爛......
我撥了個電話給黃智新,訴說今天發生的事情。


我:「我真的很生氣,為什麼所有人也明白他寫什麼,只有我一個人不明白。」

 他:「你確定每個人的卡也是這樣的謎語嗎?」 

我:「YukI也說是一些特別且語重心長的說話。」 

他:「你那麼在意幹什麼?對他有興趣?」 

我:「不是......只是覺得這種感覺好討厭。」

 他:「其實Sunny的樣子是怎樣的?」

 我:「眉粗粗、大眼鏡、有點像你討厭的那個陳姓藝人。」 

他:「車,那就不要再想啦,反正你也不會和他再有聯絡,那麼不服氣幹麼?」

 我:「咦,你怎麼知道他叫Sunny?我也是今天才知的。」

他:「你剛剛自己說的,對了,你家有廚師腸嗎?」 

我:「有呀,怎樣了?」

 他:「我肚餓,十分鐘後過來,加隻太陽蛋丫唔該。」



那年的期末考試格外重要,因為是直接影響選科的。
受黃智新的影響,在拉近和他的距離之際,
我也喜歡上了文學和歷史,所以想讀文科。
於是很努力地背誦那堆無聊的文字,拆解那些元素週期表。
當我發瘋到每句句子、每個註釋都逼自己背下時。
我看見了栗米和馬鈴薯......



我不確定我所想的是否正確......
但就是有一種感覺,一種尋找的感覺。
「狗......」、「小麥......」
我在網上尋找著,
這次關鍵字來得更準確。

我把得出來的答案抄寫在紙上,然後加以整理。
這是一組八個號碼的數字。
78204248.....
78204248.........



究竟這些數字代表什麼?
是電話號碼嗎?從字頭看來好像不是......
若果是,我要跟他說什麼?
若果不是,好羞啊......


人類最難敵過的就是好奇心,
有時明明知道是不對的、還是因為好奇心而繼續錯下去。
在任何事情上都要「打爛沙盤問到篤」。
於是,我拿起電話,一下一下地按下數字。
7...........8............2.................
嘟........嘟............ 


沒理由的,難到我按錯了?
7.....8......2........0.......
嘟......嘟..........嘟........
還是不行....... 


我不信邪!我應該不會按錯的,
來一次快按試試,看看會否成功。

我吸一啖氣,在心裏想著然後在電話裏按著78204248。
嘟......
嘟..........
嘟.............
嘟.................
嘟...................





失敗了........................





不甘心....
明明好像找到了答案,
又好像和正確答案有了距離,
我有種不服輸的感覺。


失落地在網上閒逛著,打了打日記,那時的日記是Xanga。
是我的秘密小天地,有著和黃智新的回憶。
在網上找了個可愛的桌布更新,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情,
看一看一年前的今天,究竟過得怎樣呢?
我又笑了笑自己,一年前的我是多麼的傻多麼的幼稚啊。
原來我在不知不覺地長大了,唯一不變的就是我仍然喜歡著他......




「今日係我既Lucky Day!!!! Yeah!!!!
聽住佢既開門聲開門,可以係番學前見一見佢!!真係好開心>v<!!!!!
今日又係精力充沛既一日丫!!!
 
上中文堂時老師教<賣油翁>!!故事係講所有技能都可以透過長期苦練而達至熟能生巧的境地。
如果愛情都可以透過長時間而到達美景,希望我同佢都可以走到最後。
因為我相信,我和他一齊既時間比任何人都長。

 今晚過左佢屋企食飯!!有我最鐘意食既雞翼丫!!!
佢見我咁耐仲係咁怕羞唔好意思夾餸,佢就夾左最大隻既雞翼比我!!
佢媽媽呷醋話佢咁大個仔都唔會夾餸比媽媽但就剩係會夾比我!!
聽完我個心都甜曬>3<覺得好開心好開心!!
食完飯後佢就執枱我就洗碗!!好sweet既感覺..
如果以後係咁就好啦!!!!我要努力丫!!!好想快d大個女!!!
好!!!我要繼續整個散紙包!!到聖誕時送比佢!!嘻嘻」





「喔噢」,一看著和他有關的東西,他就找我了。
是心靈感應嗎?還是我們冥冥中有一點點的註定?


「懶鬼!不是溫書嗎?幹麼上網?」


噢,被捉個正著,我也差點忘記了我為什麼在溫書途中走了過來,
還沉醉在從前和他一起的回憶。
我不想被他覺得我不用心溫書,
此地無銀的轉了away……



「懶鬼!別以為away了就不知道你在偷懶啊!」


嗚......
為什麼他這麼的了解我?
還是因為我太好猜了......



突然,我想起了一些東西。
這想法突然間進入我的腦海,
我在Icq的找尋朋友上打了78204248......
螢幕上出現了一個英文名字.......Sunny。
我就知道是他。



最後,我還是拆解了他的詸語。


 我:「梁。家。銘。」 

梁:「 很慢啊,你沒我所想的聰明啊,汪泯澄。」

 我:「不是,我一早就知道,只是是不想add你罷了。」

 梁:「是嗎?那麼現在add我是為著什麼呢?」

 我:「剛剛溫習時,有點問題不懂,想請教你才add你的。」

 梁:「那麼不是向我拿餐券的啊?好吧,有什麼不明白的?」



之後...我們就展開了對話不只是那天,
就在之後的日子,隨後的日子,

當我上線時,就會和他聊著天,說說笑。
偶爾會聊聊他現在的教學,他說他現在可以惡得全班都鴉雀無聲。
偶爾我會聊聊學習上的困難,和班裏他也記得的同學。
偶爾他會說說那時在我校實習時那些老海鮮怎樣尖酸刻薄的待他。
偶爾我會跟他說起我和黃智新的事情.....


對我來說,他是一個亦師亦友的人。
我從沒想過可以和一個老師聊得那麼深入、那麼放鬆。
他明白我的事情,理解我的處境,明暸我的寂寞。
不時他還經常跟我說些小事情、大道理。
我是一個比平常人更懂事更成熟的人,他每次說的我也很敬佩,
他是我的啟蒙老師,他告訴了我很多的現實。



在網路上,我覺得我有點依賴他。
但只存活於網路上,僅止於此。
直至現在這一刻,兩年了,我們還是沒有見面。
而事實上,就只是在網上聊聊,我已經覺得很滿足。
反而,我告訴他太多,若對著他真人,我怕我會很難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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