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那一刻終於來臨了。

提米抬頭向上望,終於知道了蜘蛛女皇所等待的東西到底是甚麼。

那就是雪崩。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提米看著那向著自己身上直撲而來的雪浪,嚇得大叫起來,「這、這就是拿來扭轉局勢的東西嗎?」

「如無意外的話。」蜘蛛女皇道,「是的。」





「可是這東西也只會把我們也一同淹沒而已!」提米說罷,轉頭看向那七名仍然追逐他們的食客,不愧是由蜘蛛女皇腦海裡製造出來的幻影,即使看到了眼前這個場災難,依然是維持著相同的步速,緊緊咬著提米以及蜘蛛女皇不放。

「不要緊,現在我們正跑回洞穴那邊!」蜘蛛女皇看向他們前行的目標,「只要我們趕得及在雪崩把入口淹沒前衝進去,那些混蛋就完了!」

「那如果我們衝不進去呢?」提米叫道,「入口在山腳底,但那堆雪已經在山腰處了!」

「如果失敗了……我也不知道耶。」蜘蛛女皇鮮有地笑了一聲,「但是,這終究是由我們腦袋裡模擬的情況,所以應該死不掉吧?」

「最好吧……」提米說,現在他能做,也就只有發揮,身為這具身體內最有年資的居住者,其體內潛能的極限--簡單說其實就是拚命地跑。





終於,提米成功在雪堆把他們唯一的避難所淹沒之前,衝進了洞穴的入口處。

四周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提米在用幾乎是撲進去的姿態走進洞穴以後,又再跑了十多步,在完全確認那些堵住整個入口的雪牆並沒有湧進來的跡象以後,這才放緩了腳步。

「終於……我們活下來了。」提米邊喘氣邊說道。

「其實我們被那些雪淹沒,也不會死的。」蜘蛛女皇則是這樣說,「反正都是記憶裡頭的事情啊。」





「你說得輕鬆。」提米無奈地說,「但看著那大堆的雪,真的會害怕啊。」

「那你現在還喜不喜歡雪了?」蜘蛛女皇竊笑著,「……只要不要太多的話,那我還是可以接受的。」提米哭喪著臉回答。

提米小心翼翼地接近雪牆,然後把耳朵貼近牆邊聆聽。

「好冷!」

然後迅速彈開三尺。

「你在開甚麼玩笑。」蜘蛛女皇以平靜的聲線說。

「我想聽聽外頭那些人還在不在,如果他們還活著的話,可能會挖雪走進來的。」提米邊捂著耳,邊這樣道,「可是,外頭就只能聽到風聲而已。」

「他們不會活下來的。」蜘蛛女皇道,「被這些雪壓下來,即使是再強壯的原生獸,都不可能有活命的機會──更何況,即使他們真的這樣幸運,活下來了,跟隨著原來歷史進行的話,他們也會死掉的。」





「原來的歷史?」提米問。

蜘蛛女皇控制著提米的身體,坐了下來。

她看著那道雪牆,並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她正在聽著,聽著那即使隔著一道雪牆,仍然掩蓋不了的風聲。

「我和四萬多名兄弟姐妹一同出生,那時候我也只有你們人類的手指般大小而已。」蜘蛛女皇開始訴說著,關於她自己的故事。

「平常來說,在蜘蛛出生,並在第一次脫皮以後,蜘蛛育母都會背起他們,並與牠們分享食物,將其照顧成人。」

「但是,她卻做出了以下的決定。」蜘蛛女皇說,「也只就有她,才有這樣的膽量,作出這樣的決定。」





「那時候,她就這樣跟我們說。」蜘蛛女皇頓了一頓,「我現在就出去找食物,在我回來後,這裡的數目,要比我離開之前少一半。」

「……她,要你們自相殘殺?」提米說。

「沒錯。」蜘蛛女皇說,「就在她離開的一瞬間,所有已經擁有智慧,並理解她的話的蜘蛛們,都開始攻擊起周遭的同伴來。」

「我們撕裂同伴的甲殼,吃下牠們的血肉,到處都是被支離破碎的肢體。」蜘蛛女皇說罷,突然問提米,「說起來,你知道大部份的蜘蛛,在剛剛出生的時候都是以花粉為主食,而不是肉類的嗎?」

「剛才還不知道。」提米說,「現在知道了。」

「我們在那一天,至自己的同伴身上,首次嘗到了肉類的鮮味。」蜘蛛女皇說,「然而,那感覺卻猶如啟示一樣……我感受到力量,那時候,我就明白了。」

「明白了甚麼?」

「我明白到,我其實並沒有殺死他們。」蜘蛛女皇說,「我只是與他們聚在一起而已,我們重聚,融合成更強大的生物,然後結伴前行。」





「……」

「她在朝陽升起的時候回歸,然後看著那餘下來的二萬隻蜘蛛,然後稱讚了我們一番。」蜘蛛女皇說,「不過,正如我們所猜想的一樣,她並沒有帶食物回來--因為我們已經吃飽了。」

「那天之後,我們每一日,都重覆著這件事。」蜘蛛女皇說罷,就躺下身體,看著洞穴內的每一個角落,「每天的月亮升起以後,她都會要求我們減少原來數目的一半,我們欣然照辦。」

「由原來的四萬,降到二萬,一萬,五千,二千五百,一千二百多,六百多……」蜘蛛女皇慢慢說著,「到最後,就只餘下二十隻而已。」

「由四萬隻……就這樣一直殺下去,就變成只有二十隻了嗎?」提米瞪大眼睛說道,「沒錯。」蜘蛛女皇回答。

「但是,這未嘗不是一件壞事,在那以後,我們就和她一起徹底征服了整個峽谷。」蜘蛛女皇說,「外表看起來再為兇猛的生物,都無法與我們任何一位成員抗衡。」

「因為啊,那些原生獸們永遠都無法想像,我們到底是用甚麼方式活到至今的。」





提米聽完蜘蛛女皇的整個故事以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沒想到你竟然經歷過這樣的環境。」提米說,「你能夠一直活到現在,應該算是一個奇蹟吧?」

「奇跡嗎。」蜘蛛女皇喃喃地道。「我倒沒這樣想過。」

這時候,蜘蛛女皇突然站了起來,並看向洞穴的裡頭。

她疑惑地,看著洞穴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