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是你一直期望的畫面。」

「呵....結果也是這樣呢....」

源源不絕的靈髓力量從我身體內不斷湧現。

「啊啊。我就說了你是我們這邊的啊!」黑瞳小孩說道。

「閉嘴。」





一道黑氣纏繞在我的身體周圍,形成一件黑色外衣。 

另外我檢起小刀,準備作為自己的武器。

小刀猛然發出白色光芒,蛻變成一把太刀。

刀身長度超過九十厘米。

在外型上應該是由陣太刀作為藍本演變出來的武器。





刀鞘尾段位置綁上了雪白色的太刀緒。

令我在意的是,刀柄上印有一禪字。

發出白色光芒的太刀與披著黑氣外衣的我形成強烈對比。

是心魔的力量使我把小刀進化了嗎?

拔出刀鞘後,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到黑瞳小孩的面前。





向橫一掃。

把它的雙腿———乾淨俐落地斬斷。

然後抓住它的頭,再狠狠重摔到地上。

動作重覆十多遍,用水泥做的地板都被擊至碎裂。

碰—!

還不夠。

你這傢伙值得更殘忍的被殺方法。

我舉起了它整個人,用力捏著它頭部。





「啊啊。你真是個很有趣的東西。嘴巴說著自己是人類,但明明是個妖異,卻又能使用禪的武器。倒頭來原來你根本甚麼都不是呢。」黑瞳小孩說道。

「我不是叫你閉嘴嗎?」

「如何?妖異的力量使你欲罷不能對吧?」

「是你自找的。」

我更加使勁捏它,它卻毫不在意———

像是沒有痛覺一樣。

「哈哈哈哈。如果不是用這副軀體,可能跟你打個不相伯仲呢。」





「去死吧。」

「我絕對會回來找你的.....」

啵—!

話音一落,我已經捏破了它的頭。

好痛苦。

明明是我勝利了卻很痛苦。

力量收不回去,宛如被扭開後無法關上的水龍頭。

「嗚啊啊啊.....!」





我跪在地上抱著自己的頭,腦海不斷被灌進大量思想。

消極、不安、壓力、挫折、失敗、困難、暴躁、卑鄙....

人類可以想得出的負面詞彙塞都進我腦中。

我不是人類。

我不是妖異。

我究竟是甚麼。

我究竟是為何而存在。





我原本的人格思想漸漸被取代。

「沒關係。已經沒事了。」凌曦從後抱著我。

我在黑漆一遍的深淵中,看到了一絲溫暖光線。

「不要再逞強了。你已經很累了不是嗎?」凌曦。

她真是我的「X教授」。

——謝謝你。

——你在跟我們看不到的東西戰鬥對吧?

他們對我這樣說了。

任面前時代再低氣溫

多麼的慶幸

長夜無需一個人


早上六時十五分。

我電話的鬧鐘響起。

我從迷失中清醒過來。

他們也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其實在使用心魔力量之後我的記憶就變得模糊,隱約記得在我發飆時完全控制不到自己。

最深刻的記憶,就只有凌曦對我的那個擁抱而已。

———那個溫暖又燦爛的擁抱。

在那之後,我們順利逃出去報警求助。

原來警察方面是有專門負責靈異事件———禪定部。

自殺——

是那名警察對我們說,關於此事的見解。

「一聽便知道是陷阱的東西,還要用一堆麻煩到死的步驟去完成。這跟故意到天台跳樓,把家裡的窗戶全數關上燒炭又有何分別?」

人類真是種自取滅亡的生物。

劉振磊。

是那警察的姓名。

「那些被虐殺的人該怎辦?你不是警察嗎?你不能為他們取回公道嗎?」黃晨軒表現異常激動。

他失去平時的積極陽光的性格。

這也難怪。

他接受不到厚鏡片小孩已經死掉———已經灰飛煙滅的事實。

「如果要從正確和善良之間選擇。我會選擇正確。僅此而已。」劉振磊這樣跟黃晨軒說。

這個冷酷無情的靈異部門警察。

在之後會跟我發生更多的故事。

不過那已是後話了。

事件完結後數天我們才回歸到正常生活。

畢竟經歷———看到了那種地獄。

現在認真回想那個畫面也足以令我嘔吐。

被虐待的小孩回到雙親的身邊,但已經無法再正常生活。

苟且的殘喘著生命,我想他們應該比死更難受。

不過基於人類所謂道德的東西,他們只能留在人世繼續被虐待。

事件對外界宣稱是變態殺人狂的犯罪行為,而殺人狂已落網。

我們四人則被當作仍然在生的受害者。

而令我感到困惑的是,為甚麼警察方面要掩蓋真相。

因為靈異事件會引起恐慌?

因為這是他們靈異部門的一貫手法?

還是有更多像這件事的都被「世界」所隱藏著。

只有1%人知道世界的深層知識。

我想起張文伯曾說過的這句話。

「為甚麼要進行這危險的活動?」

校內校外都充斥著責備聲。

先不說我這種不起眼的劣等學生。

黃晨軒、凌曦和張曉靈等風雲人物及資優學生被責備得更嚴重。

反正都是要責備。

「全部是我策劃的。是我強逼他們跟我一起去調查的。」

「原因是?」

「想拖累他們的學業成績。出於嫉妒。」

理由雖然牽強,但足以讓大人們接受。

在這裡用「接受」,而不用「相信」。

因為大人都愛聽謊話,尤其是他們想聽的謊話。

我一直都是這種人,我一直都是卑鄙又扭曲的人。

「呼。」

我蹺課了。

如果在學校碰上凌曦,肯定會被她碎碎念吧。

倒不如在琥珀公園放空一天更樂得自在。

「早安呀。欠債小哥。」

張文伯總是神出鬼沒。

「早呀。」

「欠債小哥有火機麼?」

「我說過我沒有那種東西。」

「為甚麼?」

「因為我不抽煙。我不需要打火機。」

「那你自己認為的不需要。」

「.....甚麼意思。」

「萬一要燃點蠟燭的時候,萬一在深夜突然停電的時候,萬一打不開瓶子扭蓋的時候。你都需要打火機。」

張文伯嘴裡啣著那未點燃———或者根本不會點燃的香煙。

像是在「茶記」用餐過後的大叔嘴裡總是啣著牙籤一樣。

他少有的,沒有著輕浮的態度,語重心長地和我對話。

「....你有甚麼話想對我說?」

「事情我從小靈裡聽說了。」

「所以呢?」

「你認為自己不需要的東西,卻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拯救了你。」

「......... ?」

那是指心魔的力量.....

還是凌曦.....


心魔令我拯救了大家,大家卻拯救了我。

「欠債小哥你自己應該能領悟到吧。總是把自己推上孤獨邊緣,是不會有好結果。」

人類最複雜的就是意念和情感,沒有辦法計算和預料到下一步會如何發展。

我其實只是害怕而已。

我怕一旦投放了感情,那感情卻突然消失,那種內心被掏空的感覺。

「....嗯..我會好好想一下。」

「另外,是關於那把小刀,還有你使用妖異力量的事。」張文伯的態度變得嚴肅。

「你知道了....」

「由於不在現場,知道的事也只是一知半解,但都足夠令我清楚欠債小哥的情況。」

「我使用了妖異的力量後,那把小刀也跟著進化。」

「那不是進化。是你解放了它原有的形態。」

名為禪的武器。

原本用來對付妖異的武器。

是屬於那個名為禪定部的警察異靈部。

同樣為淨異師,但分了兩個派系。

一邊是主張用禪,用暴力解決妖異。

另一邊是主張從原因上,從心靈上淨化妖異。

張文伯則是後者。

關於兩個派系還有禪的事,張文伯只告訴我這些。

「欠債小哥你是我見過第一個能控制妖異力量的——『人』。」

不知為何。

張文伯在說「人」字的時候特別加重語氣。

「那個黑瞳小孩說過我並不是人類。」

「欠債小哥你的確不是人類。」

「.........」

「只要你有懷疑自己的慨念存在,那你就已經不是人類。」

「你說話能不能說清楚一點?」

「如果說得太清楚,那不就像是把知識強制灌輸給你一樣?沒有經過自己思考的知識只是種死板的規則。」

到最後。

我只感到跟張文伯對話很傷腦筋而已。

但是。

他的確是個好人。

每個人,即使是再完美的人,都必定會有屬於自己的秘密。

在不久前的我還是認為他們在面具底下的都是齷齪污穢的東西。

現在,

雖然仍然有這種想法,

不過,

不過稍為有那麼一點。


覺得有那種秘密也許是件好事。

「啊.....」

張文伯離開後,琥珀公園又剩下我一個人。

早上十時二十分。

已經蹺課二小時。

在這個時間點也不會有別人來公園,大家都是忙著上班上學。

靜靜的聽歌,靜靜的放空。

然後身邊空無一人的活著。

世界只有自己。

這樣就已經很足夠。

這樣就已經很足夠......

這樣就已經很足夠....嗎?

「喂!窩囊廢毒男。」

「......... 」

聲音從我背後發出。

我沒有回頭。

我知道一回頭就會很麻煩。

「現在成了自閉窩囊廢毒男嗎?」

「怎樣... 」我低頭細語。

「你以為把責任由全數自己背上很帥氣嗎?」這是張曉靈的聲音。

「沒....」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才算是朋友啊!」連黃晨軒也來了。

「所以我才說....」

一回頭就會很麻煩啊。

被你們看見我難過的樣子真是———很麻煩啊....

朋友。

原來是這樣令人窩心的東西。

「你們怎麼不去上學?」我問道。

「只有你能蹺課嗎?」凌曦回話。

「因為我約了爺爺一起吃飯啊。」黃晨軒說道。

爺爺?

是厚鏡片小孩的爺爺嗎?

「多吃點。不用客氣。」

我們正在厚鏡片小孩爺爺家裡共進午餐。

爺爺就如厚鏡片小孩所說的中氣十足。

不過行動就是有點障礙,走路總是一柺一柺的。

一張木圓桌,放滿了飯菜,五個人簡簡單單的圍著吃。

吃飯的時候我們都沒有作聲。

終究厚鏡片小孩已經連靈魂都不復存在。

這個飯局的意味到底是甚麼。

我也不知道。

但心裡就是覺得不來不行。

「晨軒啊,聽說你和你的朋友們都拼了命去救楠仔...」爺爺率先打破僵局。

周俊楠。

是厚鏡片小孩的本名。

「嗯....但是....」黃晨軒哽咽。

「沒問題的啦。」

爺爺一掌打在黃晨軒的背部,想給他打起精神。

「爺爺....」

「那臭小子。沒有我在身邊嘮叨肯定快活得多了。」

——我只是希望爺爺能多注意我。

「總是說我煮的飯菜難吃。」

——因為要自己孤單一個吃的飯真的「很難吃」。

「現在好了啦。不用再吃啦,我也不用被他激怒了啦。」

——我只是希望爺爺能.....身體健康而已啊。

爺爺和他的孫子一樣。

都是不坦率的人。

若不然為何他臉上會有———如此難過的表情。

不過說真話,飯菜真是有點難吃。

害我只能不停扒白飯進口裡。

啊。

為甚麼連白飯會有鹹味的啊。

【—第伍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