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香港人:《香港方舟》: 第五章 — 前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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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兒』。
很煩。
張烯晨。
與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裡...
『殤兒』。
他總是在睡夢中,時不時提起這個名字。
很煩。
如果要想著別的人的話,一開始不要跟我在一起就好了。
還有,『殤兒』這個名字...
總對我有一種特別的效果。
很想接近。
很想疏遠。
很想念。
很憎恨。
讓人溫暖。
讓人顫動。
連要救星仔的那天,第一次遇見呂皓港與范競森的那天。
『殤兒——?!!』
呂皓港也朝著我,喊出了這一聲。
久違地,又聽到這個名字。
...真的有如此相像嗎?
明明一般對人也沒有什麼好奇之心。
但很想知道,這個叫做『殤兒』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能夠如此...
烙印在這個人的心中。
「有咩要講既話,請你而家講。」
杜淵靈停了下來,看著走在自己前方的人。
這裡已經夠遠了。
而且,公子會擔心的。
「退出。」
張烯晨停了下來,轉頭望向杜淵靈。
「...下?」杜淵靈一時反應不及。
「退出啦。」張烯晨往杜淵靈靠近了兩步,「退出紫荊守衛。」
眼前的人...
正向自己靠近著。
杜淵靈吞了口水,皺了皺眉。
然後舉起被自己揹著的弓,往張烯晨拉箭。
...為什麼?
為什麼他要叫我退出紫荊守衛?
為什麼要靠近我?
為什麼我要舉起箭?
不要對我好。
不要讓我有所期望。
不要讓我再次愛上你。
不要讓我,像個傻瓜一樣。
「...睇離,你真係好憎我。」張烯晨也因為杜淵靈的動作而停了下來。
「...點解要叫我退出?」
張烯晨。
不要讓我的猜測成真。
「張烯晨,答我。」
在腦中懷疑過不只一次的想法。
出色的戰士。
獵人棋盤的隊友。
因為相似的聲音...
而使她無法產生好感的那人。
「你,係唔係『半夏』?」
這段時間,於她的腦海中猜測過不只一次。
雖然希望他否定。
不。
可能於心底內...
「...係。」
張烯晨看著這樣的杜淵靈,語氣卻非常堅定。
「我係你起獵人棋盤既隊友『半夏』。」
可能於心底內。
正希望著你不要否定。
聽著張烯晨的話,杜淵靈對『半夏』的記憶瞬間冒起。
『半夏竟然起呢個危急存亡之秋選擇移動,佢寧願唔攻擊,都要保護桔梗!!』
『夕霧一走,半夏就想化身成白馬王子,好浪漫啊!!枯梗係女神啊喔喔!』
...半夏。
當時在賽事中,仍然極力保護自己的那人。
甚至於我倒下時...
第一個衝過來抱住我的人。
那多管閒事的人。
...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要保護我?
為什麼要叫我退出比賽?
「...我唔想見到你受傷。」張烯晨彷似聽見了杜淵靈心中的問題,「呢場唔只係一場比賽,佢唔係你想像中咁簡單,佢係一場革命。」
所以...
像你這樣的人,不應該留在這種地方。
「...我唔會。」
張烯晨回過神來,望著直盯著自己的杜淵靈。
「...你講咩?」
「我話,我唔會退出。」
張烯晨。
你如果真的仍在意我...
當初為何要如此隨便地拋棄我?
我對你的恨...
不會就此解除的。
杜淵靈放下弓箭,轉身往剛才來的方向走。
「點解?」
張烯晨的問題,使杜淵靈的腳步再次止住。
「點解明知道危臉,都仲要行呢條路?」
無法理解。
對這個女生——
「你應該好理解。」
杜淵靈沒有回過頭來,但吐出的每句話,都清晰地烙到張烯晨的腦中。
「唔會逃避。你唔會,我都唔會。」
終歸。
來自古老的童話。
『唔會逃避。』
『我唔會。』
『你都唔會。』
看著眼前的人遠去。
張烯晨卻再也沒有追上去。
不會逃避。
她還記得。
『如果真係抽中咗紫荊守衛,你會點樣做?』
那個...
難得掛著兩顆人造衛星的晚空。
紫荊守衛的議案通過的前一晚。
躺在草地上的兩人。
互相依偎...
像是明天就會失去對方的那般。
『我知道公子一直想守護呢個城市。』雖然使人嫉妒,但張烯晨早就已料到的答案,『只要係佢珍惜既野,即使賠上性命,我亦會盡全力守護。』
『...唔驚比人殺?』
『要驚既話,我隨時都可能比人殺,隨時都應該要驚。』當時杜淵靈仍然睜著那水靈的雙眼,『而且,我會用我既速度,拋下對手同隊員,速戰速決,以最快速度達成任務。』
...想得還真簡單。
不過,這種單純也讓張烯晨感到慶幸。
『放心,到時我會追上你。』張烯晨微笑著,把弄著杜淵靈的長髮,『無論你跑得幾快幾遠,我都會追到你。』
『...雖然我知道你都想香港拎翻主權。』杜淵靈枕在張烯晨的臂上,『但如果你為咗守護城市而死,我會憎死呢個城市。』
張烯晨看著這樣的杜淵靈,展開一個看不穿的微笑。
『我想保護呢個城市,但我更想保護你。』張烯晨靠近了杜淵靈的臉,『所以即使抽中,無論係抽中你定我,我都會應戰。』
吻在那唇之前...
『唔會逃避。你唔會,我都唔會。』
吐出的最後一句話。
還有,杜淵靈當時沒能說出的一句話。
「...白痴仔。」杜淵靈走在走廊上,重重地嘆了口氣。
剛才,他在說什麼?
叫自己退出比賽...
還有,她在回過神來也可能會後悔的,那幾句話。
『唔會逃避。』
『你唔會,我都唔會。』
不知為何,刻在腦中,無法抹去。
還有當時和張烯晨還在一起時,沒能向他說出的話。
『如果你為咗守護城市而死,我會憎死呢個城市。』
『我想保護呢個城市,但我更想保護你。』
...笨蛋。
「白痴仔。」杜淵靈停在走廊中心,望向前方的眼神非常空洞。
白痴仔。
喂。
如果你為了守護這個城市而死的話,我會恨死這個城市。
同樣地——
如果你為了守護我而死的話。
我會恨死我自己啊。
白痴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