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已經決定好了,所以將真相公佈出去,已是不能推翻。

魚柳包的事我不會刪除,任由它自行發展,而無嬰症,則需要點時間證實。

如要公開的話,我也不能單憑阿熹的半句話去肯定這件事的真確性,至少也需要一些證據去支持。

所以我必須親自去調查一下,以搜集更多的資訊。


為了今次的行動,我不惜犧牲這個美妙星期六假期,但為了巴別塔的知名度,這種程度的代價,我是樂意付出的。





揭發了這事,阿熹會恨我嗎,會與我絕交嗎?

對於這個情義問題,我在這程巴士的半小時已做好心理準備,萬一他要絕交也好,即使殺我滅口也好,我都已經有足夠的精神力去抵抗。

好了,車已到站,我終於能夠離開散發著怪味的國產巴士,為什麼一直好好的,卻要忽然換上這種狗屎巴士呢?為了加速中港融合嗎?


嘛,本來政治中立的我對於「中港融合」並沒有太大的憤怒,什麼雙非,什麼搶奶粉也好,我也沒什麼所謂,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大家都是為勢所逼啦,我一直也不明白,為何要針鋒相對呢?





大家都是中國人,為何不能以禮相待呢?

我討厭暴力,討厭政治,討厭遊行,討厭拉布,討厭掟蕉,不明白為何議員要在議會上做一些無聊又不理性的行為,拉布,遊行,示威以及種種的政治行動,除了浪費時間與金錢之外,還有什麼用途?

搶奶粉也好,雙非也好,都已經被我們的親愛的特首解決了對吧?雖然不知用什麼方法,但問題不是一個一個被解決了麼?

那麼,為什麼還要爭取?還要爭取什麼?

香港又沒人餓死,只要願意工作就有飯吃,沒能力工作又有綜援,有公屋有免費教育和免費醫療,大家都有日子過,可是總有人說自己的生活難過,總是以外國作例相比。





有意義嗎?

如果與第三世界的人相比,我們其實已經很幸福了,做人可要知足啊。


『但…以上都是「本來的我」的想法。』


那現在的我又如何?


我很明白一件事,過去我並非「討厭」政治,也不是所謂的政治中立,只是單純地懶惰,嫌麻煩而不去接觸與理解一切。

社會又有多少像過去的我一樣的傢伙?





很多,實在很多。因為沒有比單純接受,單純遵守更加簡單了。這種單純的思維方式,自小已植入我們腦中,刻在我們的靈魂裡,能夠做到的話就是一種美德,一直以來,我們也對此有個稱呼…就是:


「乖」


做個乖的人會是壞事嗎?

在社會的價值觀下,這絕非壞事,如之前所言,這是「美德」,我們就是在這套價值觀下長大的。

但事實是,我們愈「乖」,就愈是拒絕「思考」。

帶我走出「乖之路」,教我思考,教我拒絕的人,不是其他人,就是阿熹。

要是失去了這個朋友,可能我真的會傷心呢……





也罷,想下去也無意義,與其為未發生的事擔心,不如先處理好眼前的事,走了十五分鐘,我已經到達今天調查的目的地:「醫院」。


這裡是我所出生的小型醫院,要查無嬰症的事,在這裡開始無疑是個最好選擇。

穿過院外草地上的小徑,只見四周的椅子都空無一人,非常冷清,以前是這個死氣沉沉的樣子嗎?不記得了。

走兩步便到達醫院大門,這並非大型醫院,沒有大型的門戶,也沒有寬敞的大堂,只有個小小的登記處,與幾排椅子,純白的牆,殘舊的光管,一切也像從前,沒有絲毫變化。

在我印象當中,這所醫院的病人不多,大多都只是兩種人。

一是等待死神的人。

二是等待送子鳥的人。





出生與死亡同時上映,生與死的協奏曲,本就是醫院的特色,只是在這裏更見明顯。

進到裡面,第一件事就是找育嬰室。正常情況下,裡面至少也會睡幾個嬰兒,只要在其中見到半個,也足以推翻阿熹的說法。

走了兩個圈都不見往育嬰室的指示牌,唯有問一下護士小姐吧,剛好一名短髮的年輕護士正迎面而來,看來非常憂閒,以問路人來說,她絕對是最佳人選。

「唔該,我想問下育嬰室係邊啊?」

她張大雙眼,眼神滲出好奇的光采,凝望著我足足兩秒……

媽啊…老子一生接觸過很多女人(兩個)……但從未試過會緊張到這個程度,現在我居然呼吸困難,心跳加速……這是何等失態啊!

她的目光未有在我的面容上留痕,只是以柔和的語氣,用那帶有一點點沙啞的青澀聲線回答:「唔好意思,我地依間院半個月前已經無左育嬰室喇。請問你想去果度做乜野?」





聽起來似乎有氣無力,卻能在深深處感受到一股強韌,以證明她定必是個堅強的女性。

話說回來,對於一位淑女的提問,作為紳士的我絕不能怠慢半分!

可是…一個青年要去育嬰室做什麼?坦白說,這種行動,真的誰都會感到奇怪呢,理由實在想不到,唯有這樣:

「下?點解會無左?」我嘗試拉開話題,順道套取一下情報。

她用手指按一下太陽穴,頭腦輕輕向上微移,圓圓的珍珠一般完美的大眼睛輕輕向上而視,以一貫溫和的語氣回答:「嗯…因為近年出生率下降嘛,政府又打擊雙非,黎依度生BB既媽媽已經愈黎愈少。所以大家如果要生BB,都會選擇去大間D既醫院……」

之後說什麼,我已經聽得不清楚了,因為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她所奪走,我只是不知不覺地,一次又一次打量這位護士小姐。

看起來她應該與我同齡,甚至比我小個一兩年,身高大約160左右,棕色的天然凌亂美髮灑落在美妙的鎖骨與頸膊一帶,那婉如小動物一般充滿好奇心的眼眸,實在令我萬分著迷…再配上勝雪無瑕的肌膚,座B望C的美乳,實在是完美的存在!

我的目光已離不開,不斷渴求地注視著她,可能心理作用的關係,甚至連口腔也感受到一股乾涸感。

她真的是護士嗎?在印象中,每個護士都是一天惡巴巴的,原來有這種親切的護士嗎?

不!她不是護士!應該是天使才對啦!

即使現在單單能遇上她,已令我感到無上幸福……如能跟她交往,更是死而無撼啊……

可惜…這些機會不是屬於我的……


此地不宜久留,我不喜歡醫院這件事只是其次,主要是我的存在實在太微妙了,為免引起這名白衣天使懷疑,節外生枝,還是先走為妙。

跟她簡單地道謝後,便速速離開這所醫院,向所謂的「大醫院」進發。


不。

就在踏出醫院門口的第一步,我回頭了,回到醫院裡,瘋狂的奔走,我要找回她!

她是我的夢中情人!我的女神!這也許是一生只有一次機會的相遇!我要放棄嗎?

當然不要!什麼「這些機會不是屬於我的」?鬼話!全都是鬼話!放棄了的話當然就不是屬於我的!

然後,我在剛剛交談之處附近再遇上她,看見正失控地奔走著的我,她依然投以平和的目光。

我搶在她之前開口問:

「唔該,廁所係邊?」

特意跑回來,又找到她,到最後居然沒有勇氣…就連問她取個電話號碼的勇氣也沒有……

我真是個無藥可救的懦夫!

「係依邊,我帶你去啦。」她微笑著回應道,並為我帶路。

周壯志的壯志去了哪裡去啊!?

唉!


最終,我總算能趕在到達廁所前開口,然後奇跡地得到一個爽快的回覆,她如以往地用真心的笑容回覆,不停地笑著,看似高興地將一個電話號碼刻在我IPHONE裡。

我不能接受,這是夢境嗎?

不,這是現實,所以真的太好了!



滿足地離開醫院後,我收起IPHONE,也收拾心情,電話容後再打,現在要先處理正經事。

時至現在,證供仍指向阿熹的一方,再走幾趟,定必就會真相大白。

但……假若世界真的已經再沒有小孩出生……而這個消息又被世人所知,世界會變成呢?

此刻的我,正被與阿熹的競爭心態與巴別塔前途的榮譽所蒙蔽……


它會造成如何巨大的海嘯,我可是一點也沒想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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