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波部份)


現在,在一個類似酒店房的地方,有個無辜的人正被縛在一張冷冰冰的木椅上。

他的身邊有多個衣冠整齊,西裝筆挺的黑衣人在走來走去,但他卻完全看不清任何人的樣子。首先他的眼鏡已經被摘下;其次,在被捉不久,有人在他的雙眼滴了一種神秘的眼藥水,讓兩眼的視野都變得異常模糊。

或許這是一種令人臨時失去視覺的眼藥水,幾個小時後就可以回復正常,又或是做成永久性傷害的致盲藥水。

然而,這不是當事人最擔心的事,塞在耳裡,發出『滴答滴答』聲的不明軟膠,在口裡大布球,紮著手腳的麻繩也好,索帶也好,對他來說都不算是什麼。





他最大的恐懼,是腦裡面的一個問題。

「為什麼要捉我?」

明明他只是一個在M記工作,高不成低不就的員工。在被抓來之前,他也許也做過不少傷天害理的事,但即使有也好,知道的人應該是非常有限的,當事人亦沒有足夠的力量,以這種專業的手法尋仇,更用不著做到這個地步。

目前,他正以全個大腦的所有細胞去回憶,猜想,究竟這種事為什麼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這就是所有恐懼的源頭。

也是房間裡某個專家所期待的結果,詳細的原因我沒有追問,只是按推測,大概是因為對一個人來說,最大的恐懼就是在自己的內心,讓他留有半殘的視覺,是為了讓他有更多無謂的幻想,從而製造出更大的恐懼。





由他早上在馬路想截的士時,被踢上一架不明的車裡兩秒後至今,他已經失去視、聽、味三感接近八個小時,而對他本人來說,一直被耳塞所發出的滴答聲與自己的幻想所蹂躪,說已經感覺過了四十八小時也不為過。

他已經差不多接近神經衰弱的狀態。

然後,耳塞忽然好像失去功效一樣,雖然沒有拔出,滴答聲亦沒有消失,從他的反應,我們可以知道,那個被關在滴答聲與寂靜之中已久的他,馬上就肯定自己聽到了四周的環境聲。

黑衣人的腳步聲,呼吸聲,冷氣的運作聲,一切一切他都應該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接著,他聽到一個極度奇怪的問題:「接下來聽到的問題,你只需要點頭和搖頭,明白?(英語)」





聽罷他搏命點頭,這個時候,應該問什麼他也會如實作答吧。

「首先,魚柳魚為什麼會只有半塊芝士?(英語)」

聽到這個問題,他完全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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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一班人做這場大龍鳳,結果就只是想知道這件事?大概……他們要不是無聊到極限……不是背後有著一個可怕得荒謬的大陰謀。

或者,讓我——波叔跟你們回顧一下,在這八個小時裡面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應該就能完全理解現在的情況。

在打完中國大媽一鑊之後,我正想截的士回阿花家的時候,被人從後踢進了一架高級轎車(正確點來說,是一架加長豪華轎車)。





一上去,車馬上就開動了,我即時沒有被裡面豪華的裝橫嚇到,當時的我托托眼鏡,只想搞清情況眼前的時候。怎料下一秒,車上竟然有人跟我說了一句:

「好了,我們馬上去切你碌鳩鳥。(英語)」

視線回復正常,淆底到震的我就見到說話者非常熟口面。沒錯,他就是幾個鐘頭前在共濟會見過的約瑟夫!而賣菜佬就坐在他旁邊,這對變態兄弟對著我露出猥褻的笑容,一直對著我笑,笑到我心都寒埋……

你以為見到熟人就安全?

我告訴你,少年你太年輕了,也好撚天真,你忘了他們的本性嗎?他們可是會將爆春袋的死人照片放在電話裡,連頸向左折斷和向右折斷都有相簿分類,的超級病態痴線佬!

佢地會為興趣切一個剛剛認識不久的善良香港人條J,是絕對有可能發生的,因為他們不是普通的超級病態痴線佬,而是好撚好撚好撚有錢的超級病態痴線佬。

那我可以怎樣做?這種人跪在地上求他有用嗎?我想應該有不少人用過,但結果應該個個都難免子孫筋落地。





因為這變態兄弟不是為了尋仇而來,而是為了興趣而來,這樣就仆街了,求饒只會徒增他們的興致,結果玩得更過火,好彩就留下子孫筋離開,不幸就留條全屍做藝術品。

這兩個選項對我來說根本就不是選項,我的選項只有一個,就是……

「屌你老母!!(英語)」

在車裡面空間太窄,不便使用爛袋爆陽腿,對於迷信中國古拳法的兩條蛋散來說,唯一招更好用!

大喝一聲過後,我擺出架勢,以喉嚨發出拳四郎出招前:「喝~~~~~~」的聲音,雙手在胸前裝模作樣,畫出北斗七星……然後運氣呼叫招式名:

「天~~~~」「破~~~~」

除了文學與哲學等等的正經書之外,我間中也有看過公仔書,但數量不多,記得的就只有幾部,北斗之拳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對裡面的招式也略懂一二。

「活~~~~」說出第三個字,我發現約瑟夫與賣菜佬已嚇得面容失色,果然半秒後,約瑟夫自動跪低求饒:





「BOB!等等!!冷靜點!(英語)」

然後兩人一起勸止我:「開玩笑罷了!(英語)」「開玩笑罷了!(英語)」聽罷我放鬆身體,收起架勢,但依然保持警覺。為了親愛的子孫筋著想,我不敢放鬆任何一絲神經。

豈料,約瑟夫忽然指向轎車不起眼的角落,說出一句:「你們快把槍收好!子彈對他沒有用的,想害我們被打成肉醬嗎!?(英語)」

我望過去他所指向的方向,原來除了兩個二世祖之外,還有個看起來絕對惹不起,帶著黑超,好像占士邦的金髮男子。他的右手正放在左邊西裝褸內袋的位置……

約瑟夫沒有吹水的理由,即是說那個好像保鏢的男人,剛剛正有意思拔槍射瓜我……原來在他們眼中,中國古拳法的威脅是這麼大嗎?

話說回來,中國古拳法可否與子彈匹敵這個問題不是我們應該討論的,因為波叔根本唔識武功,更別說什麼傳說中一子單傳的暗殺拳。我可以肯定,要解決陳錦波,最多應該只需要兩飛子彈。

所以我而家真係好驚,驚到腳都震埋,有必要向他們解釋一下自己並非人凶器,並沒有敵得過子彈的能力,好讓他們放下對我的戒心,始終我也不希望無啦啦嚇親人,搞到自己要食子彈。





我將自己的位置轉到一個最接近車門的座位,裝作冷靜地說:

「我也是開玩笑罷了……中國拳法什麼……我完全不會啊。(英語)」

約瑟夫馬上冷笑一聲,徐徐說道:「那就好,給我抓住他,馬上切他碌鳩。(英語)」

我不等保鏢起身,馬上用粵語大喝:「屌你啊!(英語)」賣菜佬見我有點緊張,即時為約瑟夫的言論解釋:

「開玩笑,開玩笑!過來喝杯吧。(英語)」

然後噠一口手指,幾秒前打算開槍打死我的黑超人穩定地走到一個小吧枱,取出一支又是看似價值連城的靚酒,以熟練的手法倒進杯裡。

只可惜近廿四小時內發生的事有太多資訊與驚喜,讓我現在已經身心疲累,並沒有心情喝酒:「唉,不要這個了,有沒有可樂?(英語)」

這個要求正常人聽到可能會覺得有點怪。不過之前可樂人已經幹過一次,所以我認為並沒有什麼不自然。

賣菜佬卻抓抓頭,笑笑口向黑超人命令:「啊?有……好像有……阿邊個,聽到沒有,有沒有可樂?(英語)」

黑超人點點頭,然後約瑟夫又笑到口齒不清地跟我說:「我們啊……(英語)」接著又被自己怪異變態的笑聲打斷了。

賣菜佬又跟著一起笑,兩人你望我,我望你,笑得像馬騮一樣。同時黑超人已經將一支開好的支裝可樂交給我,他們的笑聲依然未有休止。

過了幾秒,約瑟夫稍微冷靜一點,又從新說過:「我們啊才不會這麼無聊,隨街……(英語)」然後又不爭氣地笑了,賣菜佬接著說:

「隨街捉個人上車,切佢碌鳩這種事我們不幹的!(英語)」

屌你老母!這根本就是在活演此地無銀三百兩吧!我好西肯定!這兩隻披著人皮的魔鬼一定做過這種事!

喝一口冰凍的可樂,聽著約瑟夫笑到快要失禁一樣繼續補充:

「對啦,我們才不會……這樣做!(英語)」這讓我再次注意到他的臉,這蛋散的五官好像生來就是用來笑一樣。但不是燦爛的笑,也不是陽光的笑,而是滑稽的笑。

假如他不是個超級富二代的話,應該會是個演技很差的喜劇演員吧。

我也不希望再跟這兩個變態佬兜圈,看他們的樣子雖然是變態,但目標肯定不是為了我的子孫筋,而是另一件事,這是我應該搞清楚的:

「廢話少講,入正題吧,你們抓我上車不會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吧?(英語)」

這對變態兄弟是典型一動一靜的組合,不用多說那個像經常都像小丑一樣滑稽的約瑟夫肯定就是動的一個,而賣菜佬就是靜的一個,所以這個負責靜的他立即就向我解釋:

「當然不是。(英語)」

為什麼變態兄弟向來都是一動一靜?大概因為動的一個負責實行,而靜的一個負責想出更變態的玩法,兩個在不同方面沒低線的人渣聚在一起互相認同,一對變態組合才會成立吧。

但說起來,這不只是應用在變態方面吧?其實就算幹其他事,兩個人的組合還是這樣比較方便吧?我和阿權明顯就是個好例子。想到阿權我又想到自己M記區經的身份,假如我留在美國不回去的話,阿權應該會順利升職吧?

而世事永遠也是奇奇怪怪又充滿巧合,當我想到M記,賣菜佬就從我見不到的死角取出一個非常熟悉的M記紙袋。

取出裡面的紙盒,他問我:「你看這個是什麼?(英語)」

一目了然,是魚柳包,M記的魚柳包,只有半塊芝士的魚柳包。

我不清楚他想表達什麼,於是就問:「魚柳包?(英語)」

吐出這句說話之後,我就開始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這兩個變態佬的動作實在比我想像中快很多……


他們說不定已經解開了魚柳包半塊芝士的迷團……


賣菜佬噠一下手指,同時打開盒子。一個形狀扭曲,露出了半塊『半塊芝士』(即是只有四份一塊芝士在包裡面)的魚柳包就在眼前,與共濟會晚餐日本仔的魚柳包相比,這根本連屎都不如。但很可惜即使再樣衰都好,它是一個魚柳包這件事,是無論如何都不可改變的。

所以他興奮地用剛噠完手指的手,指著我瀟灑地說:「沒錯!(英語)」

再問問坐在自己旁邊,剛由狂笑狀態回復正常的變態好伙伴:「你說這是半塊芝士嗎?(英語)」

「我從沒見過,不知道啊!(英語)」約瑟夫攤手搖頭。這是合理的,就算那半塊芝士再像半塊芝士都好,從沒認知過半塊芝士的離地有錢人對這件事不清楚,也非什麼怪事。

然後賣菜佬又問:「阿邊個,你呢?(英語)」

看來身經百戰的保鏢被問到,即時面有難色,思考了約一秒才回答:「我……不清楚……(英語)」

這個時候,我的面色應該與保鏢一樣差。

因為……如果他們最後查到魚柳包背後的真相,原來是什麼都沒有,又或是完全沒有驚喜,只要是跟他們想像有所出入……

我就鐵定會被兩個變態到極點的憤怒痴線佬虐待致死。

這個問題我最已預想過,不過實在沒有想過會這麼快就要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任……

賣菜佬一頭霧水,打斷我內心的恐懼問:「就是嘛,那Bob,這是你所說的半塊芝士嗎?(英語)」

望著他的臉,我即時滿額冷汗,因為現在這張充滿善意的臉,極度有可能會在幾個小時後將我殘忍地殺死。

這種感受是我前所未有的!就像與好友妻子通姦過後,再與那個懵然不知的受害者飲酒搭膊頭嘻嘻哈哈一樣。

明知當一切敗露過後他一定死也不會原諒我,但那個傻佬卻望著我真心地笑,繼續將我當成好朋友,對某些人來說,這會帶來一種說不出的快感。不過,這只限在地位對等的時候。

假如對方是我眼前的變態富二代,又怎麼樣?應該任誰都興奮不來,也不會或到刺激,只會好像現在的我那樣……

屌你老母好鳩淆底啊!明明我無搞佢老婆,只係講左個無傷大雅既大話姐!點解都要淪落到而家咁淆底!?如果真係因為咁無左條命,認真死得戇鳩!

不過我還是要應他的:「沒錯,確實是只有半塊。(英語)」說罷我才發覺自己已經緊張得忘了吞口水,快要從嘴角流出來。

襯他焦點轉到另一方,我快速抹抹嘴,吞口口水,看著他露出疑問的神情,同時約瑟夫說出賣菜佬的心底話:「那就真的很奇怪吧。(英語)」接著取過賣菜佬手上的魚柳包看兩眼,再望著我說:「所以我們才會調查這件事。(英語)」

然後賣菜佬向我講出今次這場鬧劇的重點:「我們之前答應過你,會幫你調查M記你嘛。現在有線索了!(英語)」

我多希望他是說:『我們會調快調查,有新消息會聯絡你。』,這樣可會讓我快活一點。

不過事已至此,我只能作狀地笑著反問:「那麼快?(英語)」

「因為……我們找到個人嘛……他應該很清楚我們想知道的事。(英語)」賣菜佬馬上向我解釋道。

「很快就可以見到他。(英語)」約瑟夫輕鬆地補充道。

這一刻,一切都已經沒有退路,我只能吐出兩個字:「很好。(英語)」


同時間,轎車已經駛到一條黑暗的地底隧道,將我送到死亡的下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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