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波部份)


活了整整四十幾年,我以為自己好多事都已經睇得很化,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之前我覺得自己已經睇化了小紅的事,要是愛一個女人就不要在意她的過去,也不要在意她所做過的錯事,我可以憤怒,但我一定要原諒她,因為我愛她,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不過,原來一直以來我都沒有真正的睇化這一切,實際上我就只是單純在不斷不斷去催眠自己,去接受原本自己不能接受的一切。

來到現在,我眼中不再只是有她一個女人的時侯,這個如同詛咒的催眠就立即解開了。





看著Emma,我就知道男人永遠不可能一往情深,試問眼前有個這樣青澀可人的女子(還要是個白雪雪的金髮鬼妹!),誰會把持得住?

要為一個做過雞,比過綠帽自己戴的女人去把持的話,我的心真的動搖到十級大地震。

你不能說我歧視小紅做過雞,說不介意也是騙人的,不過影響不是最深的,因為傷我最深的,是我頭頂的綠帽已經多到可以焗死我。

這個時候Emma已經忍耐不了沉默,向我埋怨道:「為什麼每次你出完去都會換了套衣服回來?(英語)」

不知是因為小紅的問題,或是其他原因,我擺不出一副波叔應有的紳士態度,只能勉強維持著一個平常心的狀態簡單回答:





「因為有些突發事件。(英語)」

她外表沒什麼變化,還是用那冷冷的眼神望著我追問:「兩次都是?(英語)」

聽她說,我就想起了盧卡斯與3K黨的事,我那次是穿著老酒保給我的農夫裝回來的。明明只是前晚才發生的事,但總覺得好像過了很久一樣,難道這就是人生充實的感覺嗎?

勇猛回憶沒有在我大腦上映得太久,我馬上就回到現實,裝作沉穩地回答:「沒錯。因為有些問題要處理。(英語)」

我看她那冷冷的眼神裡是滿滿的擔心,於是上前摸摸她的頭安慰道:「不過沒關係,基本上已經解決了,不會再有問題。(英語)」





沒錯。一切都已經解決了,賣菜佬和約瑟夫自身難保,現在被軍隊級的力量盯上,看來短時候也應該不會有時間來找我麻煩,如果M記CEO剛才已經命令憲兵將他們滅口的話,我絕對會更高興,因為這意味著所有麻煩都真的完全的解決了,除了對我有利的阿花外,所有阻礙都已經清除了,實在可喜可賀。

看著我用力演出來的可靠眼神,Emma也安心下來,主動捉緊我摸著她頭的手,輕輕的,緩緩地放下來,並轉身同時說:

「我為你準備浴室吧。(英語)」

然後背著我,一邊離開一邊說:「雖然老爺正高興得很,不過見到你這副尊容應該不會留你很久吧,不過你還是盡快回來房間吧。(英語)」

高興得很?難道發生了什麼事嗎?不過對阿花來說的好事,我實在想不到太多,她之前好像說過的,不過我又不記得是什麼,只知道現在的頭實在是很痛。


去到大廳,即時已經有首好久沒聽過的老歌鑽進我的耳朵裡。

先是滿地酒瓶和一些零碎的垃圾,然後我就見到阿花……還有那個好久不見的戇鳩婆謝多燕,兩個正痴痴地線,跳著又怪又老套的舞步。





看著阿花手舞足蹈,我有點想起以前那個快樂卡啦OK第七組媽咪的身影,於是就上前配合她們跳起當年我最拿手的舞步。

隨著節拍擺動身體,一跳起來馬上就上手了,就像人不會忘了踩單車方法一樣,跳舞也是人類的本能!

謝多燕注意到我的存在,即時就笑著說:「哈哈,波波好蠢啊!(普通話)」

佢老母,一聽到她用那把死人嬌嗲聲叫我波波,就立即想起托洛斯基那場鬧劇,本來我馬上就應該想屌佢老母,不過見阿花現在這麼開心,還是無謂壞人雅興好了。

謝多燕笑得失控,同時重申多次:「波波你為什麼會穿著廚師服啊?穿成這樣,又面無表情地跳舞,好像機器人啊!(普通話)」

聽罷我才在意到自己的面部肌肉,漸漸放緩了自己的舞步。

焦點轉到阿花身上,她已經坐下了並將茶几上一部份的白色粉末調整成一行,問我:「喂,阿……『波波』,(普通話)」說罷這句,她用支金色金屬管一口氣將一直線的粉末吸進鼻裡。

咳半聲後,她再說:「你搞什麼?消失了這麼久就是跑了去當廚師嗎?(普通話)」





看著謝多燕又跑過她身邊,製造一行新的白粉路,我停下舞步,攤開雙手,用力笑著問:「有何不可?而家我著廚師衫唔好睇咩?」

阿花任由謝多燕繼續搞自己的白粉,站起來走到我面前,拍拍我的上臂,緩緩的說:「無話唔得……問題就係,你同套衫太相襯喇!(半鹹半淡白話)」

說罷即時指著我,失態地笑了出來,然後開始說起廣東話來:「你記唔記得,唉,我諗你唔知道架喇!以前卡啦OK果度有個廚師,同你而家個造型好相似啊!(半鹹半淡白話)」

聽她一說,我即時搜尋一下有開快樂卡啦OK的回憶,腦裡好像又忽然出現了個廚師的人影,好像偶然見過幾次,不過記不起樣子,只記起四分一個不見樣子的光頭。

「我好似見過啊…無乜頭髮果個?」我回答。

聽罷她即時拍一下手,指著我說:「係啊!係啊!就係佢啊!佢叫小鳩啊!你認識佢?(半鹹半淡白話)」

小鳩?日文名黎架?還是一種讓人可笑的自嘲!?我忍俊不禁地問:「無啊,你唔講我都唔知佢叫小鳩!男人露鳩改埋D咁既名,佢份人應該都幾風趣。」





她側起臉問我:「乜野係小鳩?是小周啊,幹你媽的!(半鹹半淡白話)」聽起來好像有點勞氣,不過我知道她並沒有真的動怒,只是有開玩笑罷了。

不知阿花是不是見我苦口苦面,特意說些話逗我開心,還是說她只是單純在懷緬過去,不過無論如何都好,這也讓我的心情放鬆了一點了。

然後她坐下來,從手邊拿起支燒到一半的雪茄抽一口,看來有點高興的跟我話說當年:「不說這個了,你的現在的舞姿還真的是與以前喝醉時所跳的一模一樣。(半鹹半淡白話)」

我坐到就近她的一張梳化。模仿以前去仁K的自己那樣地大笑著說:「我無醉!以前無,而家都無!」

她笑一笑,開始跟我說起一些我不知道的往事:

「你知道嘛?你當年既舞姿都幾出名架,果時有人笑你跳舞跳到成隻鴨咁啊,你一來既時候,有人會暗地裡說『那隻肥鴨來了!』。(半鹹半淡白話)」

我求奇的回應:「你老味,成班都唔識野!」不知為什麼,心情放鬆了心裡某東西反而更沉重了。

如果你問我有沒有半點掛念過去的生活,其實的確是自然有一點點,不過從前的生活對我來說只是一種風味,不能當飯吃。





而且我也不像阿花,從前在快樂卡啦OK的日子,她陷得很深,而我只是個有空才上去的客人;她已經離開大陸多年,而我對上一次上去,是企圖暗殺阿權的時候,只是不久之前的事。

所以我們之間對於快樂卡啦OK的體會,是有著大大的不同。


想到這裡我的眼眶漸漸感受到一股熱流,是一個好久沒有見的老相識來探我了,它們不斷從眼眶跑出來,似是源源不絕一樣。

沒錯,我哭了,原因是什麼?是因為過去日子的回憶讓我一時感觸嗎?不是。

我哭,是因為我安心了。

在這個地方,有阿花在,她認識我,了解我的過去,知道我是什麼人,知道我從哪裡來,即使知道我的身世只是個平凡的M記區經也好,她對我的態度也不會變,亦絕對不會害我!

在這裡,我不用再怕自己會被上流社會人士發現是一介平民,也不用害怕要為魚柳包的迷團賠上生活,也不用害怕會被M記所操縱的憲兵殺死,亦不用害怕何時會被人認出自己就是通緝令上的成吉思汗!


我跪在地上,在阿花的腳前跪著,臉貼著她的大腿,哭到口水鼻水都流哂出黎,但阿花沒有推開我,也沒有嫌棄我。她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輕輕的抱著我的頭,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做過。

在這個地方,我就是我,不是Bob Chan,而是陳錦波,我在阿花的懷抱裡,不用再為了什麼問題,什麼迷團而出生入死!

黎到芝加哥咁多日,我用盡成世人剩餘既勇氣去闖,搞了足足兩個星期!這是我人生最瘋狂的時間,不過已經夠了!夠了!

我已經厭倦了一切,魚柳包關我撚事,乜鳩志關我撚事,共濟會關我撚事,3K黨關我撚事,謝多燕,外星人,法輪功,共產黨通通都唔撚關我事!我無必要再為埋D咁既無謂野搵自己係命去較飛!

魚柳包的事,M記的事,我從此以後都不會再踫了,半塊芝士定一塊芝士,關我乜鳩野事啊!我唔查喇,以後都唔會再查喇!我唔想再比人變態佬追殺,唔想再比大隊隊包圍喇!

從此以後,我只想普普通通做返個人已經心滿意足了!


「正所謂,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你總有一天會明白到如何放下一切。」阿花這一句話,確切地將我拉回現實世界,眼淚也開始停下來了。


雖然不知道她在安慰我什麼,不過這已經夠讓我冷靜下來。

沒錯,所有問題都解決了,我已經不用再提心吊膽了,餘下來只要做好自己,做好一個平凡的有錢人就可以了。

忽然那個不見了一會兒的痴線婆不知從哪衝出來,一仆一碌地將一支綠色疑似酒的物體拋給阿花,剛好拉開了我與阿花的距離。

痴線婆見阿花穩穩的接住了,就高興的問:「老公,你看看,知道這支小東西是什麼嗎?(普通話)」

阿花看一看,剛剛如同觀音的臉已經消失了,即時變回一個有欲望的凡人,驚喜地說道:「噢!竹葉青?(半鹹半淡白話)」

痴線婆(即是謝多燕)坐在地上解說:「記得你說過喜歡的,所以我今日和司機特意去買,怎麼?高興嗎?(普通話)」

「當然高興,你買的我都喜歡。(普通話)」阿花看來高興到不得了,說完這句更即時跟謝多燕來一個深深的茄輪。

古語有云『阻人扑野死左會俾人燒春袋架(You disturb me fucking, your spring pocket will be barbecued!)』雖然不知兩個女人扑野算不算扑野,但見她兩個好像愈來愈激,識趣的我還是快快退下!

加上大哭過一下,心情好很多了,我還是快點回到自己房找Emma好過:

「唔阻你地先喇,我想去沖個涼先,等等再落返黎。」

聽罷阿花輕輕將謝多燕推開,將我留住:「波,別走,今日咁高興,陪我飲過杯再上去都唔遲。(半鹹半淡白話)」

話未說完已經一下將手上的竹葉青打開,見她深深在瓶口索一下,樣子比剛剛索白粉更快活。

她即時吹喇叭喝口,徐徐很深感觸地說:「好久沒喝過了。(半鹹半淡白話)」

這個時候,我找點話問,同時為她助興一下:「話時話,你地點解咁高興啊?」

她回答:「大貓果邊既事情已經傾得九九十十,現在正是高興的時候啊,你都黎飲一杯啦。(半鹹半淡白話)」這個問題看來真的有點明知故問,因為她其實早已在共濟會回程的車上跟我提過。

當她正想給我找個杯卻四處都尋不到的時候,我問題有點擔心要跟她一樣吹喇叭。

我不是嫌棄阿花的口水,只是……始終謝多燕之前在托洛斯基時,跟我說話時口中傳出鳩味這件事,在我腦中實在揮之不去。

見阿花剛剛跟她打完個咁勁既茄輪,實在令人有點嘔心感。

怎料這個時候謝多燕總算醒目返次,已經拿了兩支酒過來,跟我一起坐在地上,並將其中一支遞給我:

「波波,我們喝自己的,不要分薄老公那份啊!(普通話)」

究竟謝多燕這個人是真傻還是真痴,我真的不太了解,不過現在這個行動毫無疑開是沒有做錯的。

下一刻,她更舉酒助興,大聲呼叫:

「飲杯!(普通話)」

我們三人即時舉樽喝個盡興!


也為我新的人生乾杯吧……………



飲不夠半支……我的意識……


嘩……依支野咁勁既?乜野黎架?

我想說出口,但做不到,因為我的口部肌肉已經不能正常運作了。

正……當我想……屌鳩……謝多燕的…………時候……

她…………也……倒……在……我……的……眼……前……了……




…………………………………







「Ball…………up…………hurry……」我聽到……聲音,是……Emma。

「Ball!」她繼續叫我,但我全身都軟下來了,想回應她也做不到。

她沒—說話了,但我好像能張開眼了,第一眼就見到Emma的雙眼,也感到口腔裡有流動的空氣,我開始有點醒過來了。

Emma見我恢復意識開心得再跟我來一下更加熱情的人工呼吸。

大約三十秒左右,我總算整個人都清醒起來了,不過要站起來,還是有點困難的,所以Emma將我扶到我之前坐過的一張梳化上。

看看四周,地上的謝多燕依然躺在地上,好像死豬一樣,而阿花則跟我們一樣,喝過酒之後就失去意識,正深深地坐在自己的梳化上,頭側向了背向我的一方,只能看到她後腦的頭髮。

Emma開始試圖喚醒謝多燕,不過跟喚醒我的方法不同,她是不斷拍打謝多燕的臉。

不久之後,謝多燕也恢復意識了,Emma見她醒了就任她繼續像條死屍躺在地下。

唔洗問阿貴,這肯定是她搞的鬼吧,果然動作再醒目也好,陀衰家就是陀衰家,而且是萬能藥也醫不好的那種。

接著Emma走到阿花身邊,我看著她一撞到阿花的身體,馬上臉色鐵青,再摸多兩下,甚至還不知所措得哭出來望著我。

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不過一股不祥的預感讓我毛管也動了。Emma推一推阿花的頭,讓我可以搞清楚正發生什麼事。

下一刻,阿花望著我……口吐著讓人心寒的白沫……

當下我嚇得整個人站了起來,酒的作用好像剎那間消失了一樣,我還能開口(雖然聲音已經震得口齒不清):

「How ………is…… she……?」


Emma沒有回答,只是哭得整臉都濕了向我不停搖頭。


下……屌那媽……唔係掛……唔通阿花……死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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