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ris 

「明白我生死都也為愛(存亡亦靠愛) 
孱弱得為了一粒砂感慨(相戀要慷慨) 
人存在世上 若要悲壯過  
便投入愛海 沒有害 
怕接觸痛苦 白過都活該  
誰亦未信 首先相信愛 
沒有得到好報便分開 
知不知錯 亦但求被愛 




聽遍世上勾引眼淚能迷魂的歌  
纏綿華麗已經綁架我」 

--------------------《情歌》側田 


Jasper 

「有勇氣踏前覓幸福 從無回望 
無懼世事變改 還是越難越愛 




為你所以在期待 
花開花落至少這一季  
被甜蜜蓋過了傷害 
無負跳入愛海 沉重越來越愛  
就算一切沒記載 
軟弱會再有氣慨 跟處境比賽 在途上就算有些感慨 
讓我學會抱緊撐到未來 別讓手放開」 

----------------------《越難越愛》吳若希
 






Chris從擁擠的單人床緩緩睜開雙眼,第一時間也是摸摸床頭的手機,看著鎖機屏幕他和康妮的合照,再輸入把康妮的生日日期當密碼的密碼,打開了康妮的對話框,想要告訴她,他今天不來了。 

"B,Good Morning" Chris把訊息發出。 

"寶貝早晨呀!"康妮的句子還帶著幾個心心。 

正當Chris把他今天不去找她的訊息輸入中,又收到康妮的訊息。 

"你幾點過黎呀?好掛住你呀,好想快啲見到你!" 

Chris頓了一頓,看著滿地凌亂衣物,看著身旁同樣赤裸著的Jasper,又看看手機裡的康妮,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他把剛才打的幾個字刪除了,直接撥了個電話給康妮,告訴她現在就來她的身邊。 

他身心都已經背叛了康妮,他實在不忍心連她想要見面的這小小要求也拒絕,畢竟她仍然是他的心頭愛,要不是Jasper突然的出現讓他的感情世界打亂岔,他就一早已經視康妮為一生最愛。





對Chris來說,跟Jasper一起有著和康妮截然不同的感受,畢竟男男和男女的親密之事是這樣的不一樣,Chris對於每晚的親密,忽然開拓的新世界感到好奇刺激,身為男人壓在另一男體之上的優越感非常強烈,強烈得讓他一直在懷疑自己是在貪戀這種新奇的征服感,還是真正的愛情?抑或只是自己不甘願失去一個青梅竹馬,便利用對方對情人的依順和信任把他留在身旁。 

整理好自己準備外出,Chris再折返Jasper的房間,看著Jasper裸露在被子外的雪白肩頭,他體貼地為還在睡夢中的他蓋好被子。 

他又細細地端詳著他的睡顏,白皙的瓜子臉,長長的睫毛黑而濃密,小巧的鼻子,紅潤的嘴唇還微微有些腫,柔軟的頭髮隨意地披在臉上。 

Chris不得不承認,這是他此生見過最美的睡顏,甚至比起女人更要嫵媚動人多幾分,嫵媚中又帶著男人獨有的帥氣瀟灑,他溫柔地在他臉上輕輕地烙了一吻,卻不料驚動了Jasper,他緩緩睜開眼,就看見Chris凝視著他。 

Jasper看到Chris已經打扮好了,用著剛起來的啞聲問道,「出去?」 

「我⋯⋯我去搵一搵康妮,之後我約左Sandy拎蛋糕,我再返黎接你?」Chris寵溺地摸一摸Jasper的臉頰。

「哦⋯⋯」Jasper抿了一下唇,「你約左Sandy幾點?蛋糕我去拎。」 

「下,唔洗喇,我去攞完再返黎車你。」Chris微笑了站直了身,「我出去喇。」 





「Chris!」Jasper捉著Chris的大手,「蛋糕我去拎,唔洗返黎車我。」 

Chris稍皺著眉瞇著眼看著Jasper,Jasper幽幽地道,「康妮都需要你,你去陪佢喇,佢係你女朋友黎架嘛。」 

Chris思索了幾秒,把手慢慢抽出,回眼看了對方的眉眼,「嗯⋯⋯咁我再打俾你,我出去喇⋯⋯」 

Jasper點點頭,把Chris的大手慢慢鬆開,望住Chris的背影漸行漸遠,激情過後的失落感也從心房蔓延到四肢。 

Chris對他來說是一團火,自身燃燒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吸引力,席捲著吞噬著周遭的一切,熾烈而蠻橫,獨斷卻溫柔。一直包覆在Chris這團火燄之中,他開始意識到自己已經進退失據,明明開始時只是單純的在對方身邊,守護著對方,現在他已經開始想佔有他,他甚至要把話說出口來提醒自己,對方是個有女朋友的人。他是多希望在他抓住Chris的手那時,對方真的會留下。當然,Chris已經有康妮了,他自知有這種想法是多麼無恥,多麼不要臉。 

其實是一個世界的慣性定律,比如我們剛剛開始吸煙,或者初嘗毒品,一開始也許感覺沒有怎樣,甚至覺得有些厭惡,但是久而久之,煙癮或毒癮染上了,就像喉嚨的痕癢一樣,怎樣也弄不走那輕輕挑逗著的快感。我們總是告訴自己,不能繼續這樣,這樣不好,是不對的,但是心癢難耐,然後我們告訴自己,再一枝煙就可以了,再一枝就可以。當然,惡性循環繼續,煙繼續吸,毒品繼續吃,沒有什麼改變得了。 

Jasper洗澡過後,看著鏡子一顆一顆鈕扣扣起來,他特意挑象徵純潔的白色襯衣,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嘔心,他沉默地把凌亂的衣物一件一件撿起,把佈滿情慾痕跡的床單換了,把房間還回成完狀。





「鄭生。」康妮突然在Chris的耳邊小聲喊了一句。 

「啊?!」抱著康妮發呆的Chris顯然被嚇了一跳。 

「日光日白就係到遊魂,又諗緊咩啊?」康妮用手捏著Chris的臉頰,讓他的嘴唇嘟起來。 

「無啊⋯⋯」被捏著的Chris有點口齒不清。 

「又煩公司既事?」 

「唔係。」 

「係咪關於皓庭架?」 

康妮冷不防拋出一句,讓Chris不禁打了個冷顫,瞳孔有些放大,征征地看著康妮那圓渾的大眼。 





「你地嗌交啊?」 

Chris聳聳肩,一把把康妮整個人擁入懷中,「唔係啊⋯⋯點解咁講?」 

「你知唔知我上次見你好似咁樣失晒神係幾時?」康妮的手搭在對方的腰間,把頭埋在對方結實的胸膛上。 

「我成日都發夢架喇。」Chris寵溺地來回輕摸著康妮一頭啡髮。 

「唔係啊,你純粹咁發夢同你有心事個種眼神有分別架。」 

「哦⋯⋯嘩,我個康小姐係心理大師黎架喎。」Chris揚起笑容。 

「你唔好扯左去第二度啊!」康妮微微抬起頭,看著對方的下巴。 

「你望下面先得架,我邊有扯喎?」Chris開著玩笑。 

「咦⋯⋯你真係好煩。」康妮打了Chris的胸口一下,「快啲話我知,你同皓庭到底發生咩事?」 

「點解你會覺得一定關佢事先?」Chris用鼻尖嗅著對方髮間的洗髮精味道。 

「因為自從皓庭返左黎之後,你都未試過好似今日咁,成個樣都滿懷心事咁。」 

「嗯⋯⋯其實都無咩既⋯⋯我都唔知點講俾你聽。」Chris有點不自然地聳聳肩。 

「好喇,你唔想講我唔會逼你架,到你想講既時候,我永遠都會聽你講。」康妮加大了擁抱的力度。 

Chris笑逐顏開,語氣誇張說,「哎喲好感動啊,有個又靚又咁善解人意既女朋友真係好。」 


「寶寶啊不如睇鬼片咯,好悶啊。」康妮一心已經計劃好怎樣跟愛人消磨一天。 

「宜家?」Chris看看掛在牆上的鐘,時間滴答滴答地溜著,都快要三時了。 

「係啊,睇完戲,我煮飯俾你食啊。」康妮嘗試站起身來,「我去雪櫃睇下有咩先。」 

「康妮!」Chris拉著康妮的手。 

「嗯?」 

「唔洗煮喇。」Chris還要趕著去參加Jasper外甥女的生日派對。 

「下?你一陣有野做啊?」康妮一臉不解地看著Chris。 

「嗯。」Chris點點頭。

「我仲以為今日可以過下二人世界添,我地好耐都未試過二人世界⋯⋯」康妮似乎顯得有點失落坐下來,接著又想起什麼辯解著,「不過,我唔係話皓庭係到唔好啊。」 

Chris心情又複雜起來,康妮一說起他也有些印象,自從Jasper回到他身邊,他無論什麼節日何時何地都會讓Jasper伴隨左右,甚至他都覺得自己開始偏心得過份,跟康妮獨處的時間的確比起以前少了很多。 

「有緊要野做走先喇,我地第二日再睇過咪得囉。」康妮寬容的笑容讓Chris的心臟狠狠地揪了好幾下。 

「其實都唔係啲咩重要事黎既⋯⋯我今日就留係到陪你啊⋯⋯」Chris語氣還是帶點猶豫。 

「⋯⋯我係怕你隻腳痛先唔想你煮渣。」Chris牽著康妮的小手,帶笑說著。 

「傻既,其實我都行到喇,又唔係跛左。」康妮彈了一下Chris的額頭。 

「打我?你死喇你,我好小氣架。」Chris把康妮壓在沙發上,搔癢著對方的纖腰。 

「啊哈哈⋯⋯啊⋯⋯鄭雋⋯⋯喂吔⋯⋯哈哈⋯⋯」

「鍾皓庭,你問下你條仔幾時黎得唔得啊?都五點幾仲唔出現。」Janice看著在掛氣球的Jasper問道。 

「佢有女朋友架。」Jasper轉過臉看著Janice。 

「我知,講笑渣嘛。」Janice不以為然地看著自己的弟弟,「你打俾佢喇。」 

「我頭先打過幾次喇⋯⋯佢都無聽到。」Jasper幽幽地說,「可能佢陪佢女朋友唔黎呢。」 

「哦,咁係咪唔洗等佢架喇?等我打多次俾佢先。」 

Janice拿起手機,撥打電話給Chris,門鈴也瞬間響起,Jasper都回過頭看著門口。 

「咦,一定係Chris。」Janice把門打開,門外的果然是捧著幾個公主娃娃的Chris。 

「死仔包遲到!」Janice笑著罵Chris。 

「欸,Chris?好耐無見喇,我個女-晴晴。」Jasmine抱著女兒出來和Chris打招呼,又向著女兒說,「依個係Chris哥哥,叫人喇。」 

「Jasmine姐,真係好耐無見,依幾年你都唔知我幾咁掛住你啊。」Chris又露出小虎牙笑著。 

他又摸摸小女孩的頭,把手上的娃娃遞給晴晴,又從康妮手上拿出一袋玩具遞給Jasmine身旁的丈夫,「晴晴生日快樂啊,依啲禮物送俾你架。」 

「咦?依位一定係康小姐。」早視Chris是弟弟的Jasmine看著Chris的身後的康妮,「嘩,真人同相一樣咁靚女喎。」 

「叫我康妮得架喇。」康妮害羞地點點頭,又摸摸晴晴的頭,「晴晴生日快樂。」 

「媽,Chris黎左喇,帶左女朋友黎添啊。」Janice向著屋內大喊著。 

「聽到喇,嘩真係好靚女,Chris你真係叻仔。」鍾母聞言從廚房走出,打量著康妮,高興得像媳婦入門一樣。 

「咦,佢邊夠你靚先,佢依啲真係碎料。」Chris親暱地搭著鍾母的肩膀。 

「唉,細佬你幾時先帶個女朋友返黎啊?最好呢,就好似康妮咁靚女就好喇。」鍾母看著默默背著大家在掛氣球的Jasper。 

「媽!」Jasper厭惡地叫了一句。 

「好喇好喇,唔講喇。」 

整個生日會話題除了圍繞著晴晴的趣事和日常生活,就是Chris和康妮的事,例如考慮婚期等等,席上大家都飲飽食醉高興非常,除了一個人。 


結束後,Chris把康妮送回家,洗過澡便和Jasper躺在床上。 

「人地話外甥多似舅係堅架喎。」Chris躺在床上刷著手機,看剛才生日會的照片,「你睇下晴晴個樣幾似你。」 

「因為我同我家姐似樣,咁晴晴似我家姐,咁咪似囉。」Jasper伏在Chris的肩膀,也看著Chris手機中的照片。 

「你睇下依張,晴晴似唔似我地個女啊?」Chris停在一張他們三人的合照,Chris一手抱著笑得開懷的晴晴,Jasper也站在晴晴的左側微笑著。 

「似你同康妮個女多啲⋯⋯」Jasper用手撥左,拉到下一張照片,是康妮跟Chris一齊抱著壽星女,就像一家三口一樣。 

他胡亂想東想西的老毛病又出現,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都是這樣,即使Chris是這麼隨意分享自己的想法,明明這刻對方的擁抱是如此的實在,他也可以想到一千種有的沒的的的想法,心情更隨之莫名其妙煩躁起來。 

Chris沉默起來,Jasper轉過身背著Chris,問道,「點解要帶佢黎我屋企?」 

「欸⋯⋯依樣我可以解釋,我今朝同康妮講我要走,然後佢問我去邊,之後佢話都想幫你外甥女慶祝生日⋯⋯所以⋯⋯」Chris從後緊抱著Jasper的後背,細啄著對方的耳尖。 

是的,他最後還是決定了不留在康妮家,想要到Jasper的家。 


「真係⋯⋯我唔係特登帶佢黎。」Chris更用力抱住對方,親吻著對方頸項,「唔好嬲喇。」 

「⋯⋯」Jasper撥開對方圍在腰間的手,更下床,「我聽日要同學生補課,我返去自己房備課先,早抖。」 

「喂,Jasper。」Chris叫著Jasper,他卻沒有回頭。 

Jasper回到房間,他從他的琴譜拿出那份他一直在寫的樂譜,靈感像噴泉一樣一湧而上。 

他用鉛筆在紙的背後寫上他現在的心情— 

恐懼與忌妒,蒙蔽了我的雙眼,而恐懼與忌妒,卻讓現在的我,更加深刻的明白了自己有多愛你,然後接踵而來的,是更多的恐懼和不安。 

是的,我很懦弱。 

但即使如此懦弱和恐懼──我依然無法忘卻我是如此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