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疫爆發前夕,一個月前,凌晨二時,柴灣公園附近。

今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必須完成我的任務才能歸家。

      我躲在暗黑的街角,靜侯著我的目標的出現。

看著街邊的人群消散,然後又再聚合,我心裡開始枯燥難耐。

   我已經守株待兔兩個多小時了,怎麼目標還未出現?





      不行,我要保持作為打手應有的沉著心態。

      其實,要成為我的目標絕非一件十分困難的事,只要你敢在我的視線範圍內行惡,
犯下七宗罪的其中一條,那麼你就是我的狩獵目標﹗

      有時侯,我會打擊街頭無事生事的痞子,並搶去他們身上的錢財,作為對自己的獎
勵。

但是,更多時侯,我只是單純的清除這些社會的殘渣,不奪取其一分一毫。





對此,我的楠弟曾經說過:「其實,影哥,現在的你像是一個黑暗中的英雄,你
的險惡,大多時侯是針對那些真正的惡人。」

當時的我聽到這句話後,立即笑至滾地,足足笑了近五分鐘。

真是滑稽極了,自成為暗夜獵手以來,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更不
認為自己是個英雄。

我覺得,我所做的一切不是出於那所謂的正義,只不過是為了讓心裡的負面情緒
找到一個宣洩口而已。





這想法,我打從心底確定了。

嗯嗯,一定是這樣。

       我收回思緒,繼續緊盯從街邊走過的每一個人。

突然,大腿傳來一陣顫動。

有人在傳呼我。

       從褲袋取出了手機,對住屏幕按了幾下。

按進信息庫,發現一封尚未查看的信息,連忙按了進去。





是來自張楠的信息︰「影哥,我遇上麻煩了,剛才我與朋友閒逛時,忽然遇
上丹尼斯與他的小弟,丹尼斯要求我們加入他的社團,我們拒絕,他們便與我們
罵戰起來,現在我們正處於對峙階段,但相信不出多久就會大打出手,如果你在
附近的話,請馬上過來幫幫忙,最好快一點,謝謝﹗」

丹尼斯?他上次招攬我不成,還想吸納張楠他們過去嗎?

       好吧,就讓我瞧瞧丹尼斯經過這幾個月,還像不像以往的那般強悍,嘿﹗

      我在心裡暗笑,踏步走出街角,轉而步向公園。

柴灣公園,是作為接駁民居與地鐵站的重要渠道,它的周圍都充斥著一個又一個
的小涼亭,中央地帶是一條彎彎曲曲的石橋,橋的兩旁是兩個大小相約的魚塘,整體
設計顯得既清新又涼爽。





剛走到一個最接近中央處的涼亭時,便瞧見石橋的兩岸分別站著一道黑壓壓的人
影。

哦,嚴格來說,只是一道黑壓壓的人影,因為楠那邊只有四個人,而丹尼
斯那邊足足有十個人。

四挑十,勝算的確不大,更何況以楠的身手,也不見得是丹尼斯的對手。

等我再看清楚現時的形勢。

敵方之中,我有三個人是舊識,分別是丹尼斯、阿南以及阿賢。

阿賢有著難以戒除的煙癮,這從他在現在這麼嚴峻的局勢下,還兩手各提著一根
香煙就不難看出。





阿南,他是一名狂熱的喪屍迷,每次外出,都裝扮得跟真的喪屍無異,哈哈,現
在他的臉上、衣上,還有褲上都沾滿了假血,真想知道,如果有人以為他是喪屍,會
不會嚇得真的把他幹掉?

      其實,他們三個都是我的舊同學,而我與阿南曾經是很要好的朋友,只不過自從丹
尼斯加入了黑社會,阿南在他疏浚之下,跟他混在一起後,我們的關係疏離得一日千
里,到了後來,丹尼斯退學後,他和阿賢也蠢得跟著他一起退學,我和他的聯繫更由
此完全斷絕。

其後,即使雙方在大街上遇上,我們形同陌路,就連招呼也不會打一聲,大家各
走各路,猶如一對分手以後互相記恨的戀人。

噢,這個比喻實在太噁心了,為什麼我會這樣想?

        我拚力嚥下心裡的不適感,繼續觀望戰況。





「你們這些王八蛋,我們說了不加入就不加入,你們18K以為人多勢眾就可以逼
迫我們嗎?吃屎去吧﹗」

楠一邊對著丹尼斯等人破口大罵,一邊四處張望,顯然在搜索我的身影。

「兄弟們,動手吧﹗」

這時,丹尼斯見大家爭吵已久,也無法扭轉結果,便冷喝一聲,拉下群鬥的序
幕。

雙方頓時打成一片。

雖是四挑十,但由於丹尼斯不屑於親自出手、在旁觀戰,致使楠一方仍有力敵的
機會。

「哇啊﹗」

「我打死你﹗」

「放馬過來吧﹗」

雙方激烈毆鬥,嘶叫打喊的聲音此起彼伏,石橋上的每一處都是一個小型格鬥
場。

現在還不到我出手的時侯。

     丹尼斯嘴角掛住一絲嘲諷的笑容,令我不覺回想起我與他的當初。

大約三個月前,丹尼斯忽然要求我加入他的社團,說什麼看中我的才智——那時
侯的我,成績甚佳,是全級頭三。

如果丹尼斯是在五個月前,也就是吳梓晴剛剛叛離我的時侯,我一定會選擇
加入他們。

可惜,事實不是。

那時侯的我,在愛侶愛紗的溫柔開導之下,心情已恢復如昔,對他們離經叛道的
行為根本不感興趣。

所以,我當場就拒絕了他的邀請。

他惱羞成怒,立時向我大打出手。

幸而,我平時有學習武術的習慣,仍能在他的拳腳交加之下,支撐幾個回合,然
而他的拳法實在精湛不已,所以我最終還是落敗了。

後來,他說:「你失敗了,你得加入我們的社團。」

我本想就此答應,但隨即想起了她曾經對我說過的一段話:「影,你是一個不折
不扣的好人,我不想看到你與丹尼斯他們同流合污,答應我好嗎?」

我不能違背跟她立下的承諾,於是我再次拒絕。

丹尼斯火冒三丈,把我痛毆起來。

那時,我的力氣已在剛才的打鬥耗盡,根本無力反抗,只能默默忍受他的毆打。

當我被丹尼斯打得七孔流血之際,一名老師忽然出現了,並向校長揭發了他的暴
行。

由於校長是一個極其嚴格、公平公正的人,她對丹尼斯父母的求情毫不理會,二
話不說便把他開除了。

丹尼斯離開學校時,還不忘惡狠狠的對我說:「你以後上街時小心一點,這筆
帳,我會慢慢跟你算﹗」

從此,我和丹尼斯結下了難以瓦解的仇結。

「啊呀呀——」

思緒遽然中斷,原因是來自楠的慘叫聲,讓我立時將焦點放在石橋上。

只見石橋上躺著六個人,有兩個是楠的同伴。

不知是否因為勝算過低,楠的一個同伴見風轉,竟然變節了。

他趁著楠與他人激鬥、難以分身之際,在其背後施以偷襲。

楠防不勝防,半跪下來。

其他人隨即一湧而上,對他拳打腳踢。

楠面露苦色,一道血痕從嘴角流淌下來,卻是無力還擊。

我必須出手了,再這樣下去,張楠只會被打成殘廢。

     我一手取出了面具,遮掩臉容,一手取出暗影,悄然走近石橋。

他們還只顧毆打楠,根本沒發現到我已悄悄走到他們背後。

嘿嘿,你們……去死吧﹗

      我在心裡冷笑一聲,先用暗影的柄部擊打其中一人的後腦,接著用腿絆倒另一人。

「靠,有人偷襲﹗大家快圍攻他﹗」

連續擊倒兩人後,其餘的人已發現了我,叫喊著向我擊來。

我手腳並用,用暗影擊中一人的胸口。

同時,狠狠地踩踏他的腿骨。

崩裂﹗

       骨裂之音清脆無比。

現下,依然站立的敵方只剩下四人,分別是丹尼斯、阿南、阿賢,以及一個不知
名的小混混。

除了丹尼斯,他們全都後退一圈,警戒地盯住我。

「大哥,你、你終於來了。」

楠的聲音很虛弱。

這小子好樣的,到了此時也不忘我替我隱瞞身份。

      我把他扶了起來,拍了拍他的後背,向他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好好休息一下。

「我、我還能戰鬥下去﹗」

楠奮勇說著,也把其餘的同伴扶起來。

此刻,四挑四,兵對兵,將對將,勝算好像五五波。

啊,不對,我方除了我以外,都身受重傷,根本無法作戰。

這麼說,我只能孤軍作戰?也不能管這麼多了,拚就拚吧。

     「你就是那個在夜間覓食的暗夜獵手?想不到,你也會去管江湖間的鬥爭﹗」

丹尼斯對我滿含敵意,怏怏不悅道。

嘿,想不到我的名聲如此顯赫。

       我在面具背後悄然冷笑,倏地,我朝著阿南的額頭扔去暗影。

接著,我衝上前,扭身而踢,把那個不知名的小混混踢倒。

忽然,阿賢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把小刀,向我面門刺來。

       他媽的﹗

      我勃然大怒,上半身朝後倒去,避過險要的一擊。

下一刻,我猛地抓住他握住小刀的手,將其扭曲,然後用小刀狠狠劃過他的臉
龐。

「啊呀﹗」

他的臉龐頓時多了一道血口子,他捂著傷處,憤恨地看著我。

我默然不語,一拳把他擱倒。

啪啪啪啪﹗

      在此同時,阿楠也被楠制服了,被他按倒在地。

      「很好﹗」

丹尼斯為我鼓掌起來,他微笑道:「真是精彩極了﹗你的身手不俗,有資格當我
的對手﹗」

是嗎?

      我在心裡冷哼一聲,蹲身撿下暗影,主動撲向丹尼斯的面前,擊向他的胸口。

「嘿﹗」

丹尼斯冷笑一聲,側身避開的同時,腳踝一勾,把我絆倒在地。

可惡,難道我的操練還未足夠嗎?

       不,明招不成,還有陰招可用。

       我暗暗抓起地上的塵沙,向丹尼斯的臉容撒去。

       他立時扭首,避過短暫失明的下場。

我趁虛而入,猛然踹踢他的下身。

「啊呀,你個仆街……」

丹尼斯慘叫一聲,一邊捂著下身,一邊不忿地盯住我。

嘿,這下爽不爽?

      我一邊走近他的身邊,一邊冷然笑道:「丹尼斯,你敗了﹗」

「啊,你是林殤影﹗啊﹗」

丹尼斯剛露出驚愕的表情,我已趁機擊中他的胸口。

接著,就是一連串的痛毆。

      這就是風水輪流轉吧,以前的我和現在的他立場一下子逆轉了,總算能讓丹尼斯嚐
到痛苦的滋味了。

      他被我打得臉青鼻腫,慘叫不住,讓我內心倍感舒爽。

      驀地,左手腕部傳來刺痛感覺,竟是一根尖利的鐵製飛鏢﹗

     「啊,我靠﹗」

      接著,楠也受到襲擊,他的右手手臂被插進了兩支飛鏢,鮮血從其汨汨而流。

      「現在離開的話,我倒是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一把淡然無情的聲音在旁響起。

     我霍然轉首,卻見另一條石橋的頂點站著一個帶著面罩的銀髮男子,他身著一套灰
黑色的燕尾服,他和幾個小弟正居高臨下地俯著我們,戴著純黑手套的右手握滿了一
堆飛鏢,我估計,他們該是在石橋的邊緣埋伏已久,在情況危急之時才出手。

      「你是誰?」我希望搞清楚敵人的身份,在丹尼斯的幫會中,我可不認得有個外型
如此突出的人物。

      「『我是誰』這並不是重要的問題,目前的情況是你們已被『將軍』了。」神祕男
子淡淡說著,與小弟們緩緩湊近我們。

「嗚嗚嗚嗚嗚……」

就在箭拔弩張之際,響亮的警笛聲忽然在遠方響起。

「警察來了,我們趕快撤吧﹗」

楠快速替傷口止血,同時急聲提醒。

沒錯,該是時侯撤了,對面的戰力比我們高,人數也比我們多,這場戰鬥對我們
的不利因素太多了。

        我不再留戀,與楠他們逃離現場。

在跑出公園門口的一瞬間,我驀然回首,發現由神祕男子率領的援軍已趕到丹尼
斯的身邊,一併逃跑;另一部份人則提著各類武器,追趕我們。

        「叛徒?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叛徒了。」

         神祕男子扶起丹尼斯後,竟抓起楠的前同伴,用石頭狠絕地擊打他的面門,令我
暗暗一驚,只得繼續逃跑。

我們宛如跑道上的跑手,以九秒九的速度,極速奔馳。

沒多久,我們跑到了地鐵站附近,並截停了一輛的士。

爽爽快快地離開,追趕的人影也漸漸淡出視線。

「謝謝你,若不是有你的話,我們就被他們打死了﹗」

楠的其中一個同伴朝我感激一笑。

「對,真的要謝謝你﹗那個阿良真他媽的不是人,竟然偷襲楠哥,不過總算被教
訓了﹗」

另一人附和說。

       「那個人是誰?」我問道。

      「不知道,只知道是丹尼斯新晉的軍師,柴灣18K的第二把交椅。」

      「好的,那麼我們先休整一下,然後從長計議,慢慢找出18K的弱點。」

       又出現新的敵人嗎?而且看起來不容易對付啊。

「當然了,對了,影哥,你幹嘛還戴著面具?整天都戴著,不感覺熱的嗎?脫下
來吧,在這裡的都不是外人。」

楠笑道。

「好吧。」

我微微一笑,伸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了盧山真面目。

「我去,原來裡面還有一層﹗」

楠愣了一下,立即不滿得叫嚷起來。

嘿,我可沒忘記用墨汁塗抹臉龐,我是一個相當嚴謹的人,很難會犯這種低級錯
誤。

     我微笑不語,轉而望向窗外的景色。

這是一個黑暗無情的夜,整個街區都顯得暗淡失色,只有路邊的街燈默默的照耀
著前路。

我斂起笑容,閉目養神起來。

我,是如何成為了暗夜獵手?

      隱約記得,一個月前,愛紗默默無聲的離開了我。

她的離開,令我痛切心肺。

可是,我卻無法對她提起半點恨意。

因為,我愛這個女人。

我的痛苦,難以舒緩。

我的痛苦,無人能懂。

我的痛苦,想要宣洩。

可是我又不能明目張膽的傷害別人,我,只能夠在夜間,在大多數人都在熟睡的
時侯,宣洩我的痛苦。

在日間,我會花費大量時間去操練武藝,讓自己變得更強。

當夜幕降臨,黑暗彷彿帶給了我力量,帶給我一種獨一無二的舒暢感。

每當深夜來臨,我都會扮演我的角色。

我是誰?

      如果你在柴灣區混黑道的話,那你一定聽過我的名號。

我到底是誰?

       我是暗夜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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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續,下一章將回歸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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