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一大早就帶劉憐曦熟悉雪哀閣的環境,沿途都不見任何人。




「這裏是武器庫。」








「這是南軒,是你的書房。」




「這是七言堂,是商量要事的地方。」








「這裹是你以前的房間。」




「……」








逛了一圈後,明月帶劉憐曦去南軒。




「你有沒有記起些少片段?」明月帶着希冀地問。




「沒有。我已經盡力去想,還是沒有記起。」








「你當時六歲,照道理多多少少都應該記得一些片段。但你卻甚麼也不記得。真是奇怪。」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人蠢吧。」




「別這樣說自己,你可是我們今後的閣主。放心吧,我們這裹有一個很厲害的人,他或者可以幫你。」








「你還是不要叫我閣主,怪別扭的,我聽不習慣。你以後就叫我憐曦吧。我就叫你明月姐,好嗎?」




明月說:「好。」




劉憐曦說:「萬一發現我不是你們的閣主,那怎麼辦?」這個問題他昨晚想了好久,他總覺得明月找錯人。雖說相溶陣的反應證實了他們的想法,可是自己真的沒有一絲一毫關於雪哀閣的記憶。








明月溫然一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們不是隨便認人做閣主的。」




劉憐曦揉揉鼻子道:「那閣主要做甚麼的?」




明月不答他,反而問:「閣主,你知道雪哀閣是做甚麼的嗎?」








「好像是保護凡人。他們出錢,我們出人。」劉憐曦努力回憶敖清就說的話。




「也不盡是。五百年前,仙界幾番與妖魔大戰,弄得生靈塗炭,無數平民百姓被波及受傷。先祖劉懷民本是貴族,原本生活無憂,可是父母在一場仙魔對戰中被法力所傷,無辜地死去。先祖於是召集各地百姓和武林高手,建立了雪哀閣。當時的宗旨是保護黎民百姓的天下。」




明月喝了杯茶繼續道:「先祖非常憎恨仙界,因為很多場對戰都是由仙界發起。據說他在機緣巧合下遇到了一個仙人,那個仙人聽說是被仙界逐了出來。仙人教了很多奇門遁甲和八卦陣法給先祖。 他利用這些壯大了雪哀閣的名聲。經歷百年,雪哀閣囊括了不同高手和刺客,當中有不少散仙和被逐出仙界的仙人。」




「那外面的結界是誰設的?」這個結界害他被電了一下心中仍有陰影。




明月說:「定安城的結界是由無妄門的掌門親自設下的。命為『移地』結界。所有人都不可以飛進去或者隱身。只能像凡人一般入城。」




「那現在魔界還依然強大嗎?」




「現在的魔界跟以前截然不同。現任魔君任不凡本是凡人,他曾想修煉成仙,可後來走火入魔。二百年前的一次仙魔大戰中,舊魔君被眾仙殺了,使魔界曾一度衰敗。不過,任不凡不知使了甚麼手段,極速上位,成為新一任魔君。以前的魔界總是覬覦人界,現在就與仙界作對,屢次挑釁仙界眾仙派。」




劉憐曦不解地問:「這是為甚麼?」




「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想擺脫凡人的身份。」明月憤恨地說。「他們都被仙界和魔界打怕了,都想方設法學法術和修仙,希望可以保護自己。有一段時間,人界掀起了修仙的熱潮。可是,修仙也講求天資和緣份。有些人即便花上一生的光陰還是修不了仙,白白浪費時間。有些人官也不當了,飯也不吃,將自己關在一個小屋子裏,以為憑着意志力可以成仙。最後活活餓死。這種例子比比皆是。」




劉憐曦聽呆了,自己也是修仙之人,自然知道修仙之苦。若不是有師父從旁指點,他恐怕沒那麼容易到了如今的境界。




明月接着道:「不少人走火入魔,練岔了氣,生生的由人墜成魔。他們眼睛紅的,行為舉止瘋瘋癲癲。其他人看到了不再修仙了。這股熱潮才算是消退了。




「那批成了魔的人都痛恨仙界,認為是仙界造成他們這副不人不仙的模樣,就更加視仙界為水火不容。現在的魔界只有少數生而為魔,大多數都是凡人走火入魔來的,他們不再攻擊人界,只視仙界為敵人。」




劉憐曦沒想到事情這麼複雜,聽完都倒吸一口涼氣。怪不得柳之然整天在他耳邊說世途險惡。




明月等劉憐曦消化這一大段說話後再道:「雪哀閣本是以百姓為先,不過不知從何時起變了。」明月撥一撥眼前的頭髮。




「不知從甚麼時候起,只要百姓出錢,我們才可以出人保護。無論是平民、貴族、皇帝,他們都要先出錢,然後我們根據錢的多少,派出相對等級和能力的神風衛保護他們。上一次你偷襲馬車,入面的人可是皇爺,他給的金錢足以讓三個人去保護他。」




「原來如此。那上次那些神風衛在哪裹?我想跟他們切磋一次,上次只不過是我失手而已。」他不相信自己的武功有這麼差。




「他們現在出去辦事了。待他們回來,我再跟你說。不過你要記住在定安城裹,不要隨便跟別人說自己身懷武功。」明月見他將心思放在打架上,心中微微失望。




明月道:「閣主,現在我帶你去見邵宵,他善幻術和封印術,我讓他給你看看有沒有被人封印了記憶。」




封印記憶!不可能,師父不會這樣對我。




「我覺得我只是忘記了,而不是被人封印了記憶。」劉憐曦說。




「試試又何妨。」明月說。




劉憐曦無言以對。




就這樣,明月帶着劉憐曦走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前面有一間細小的房間。這間房間坐落在雪哀閣的西面一個小角落,與其他神風衛的房間有一段距離 。




「這間房住的人有甚麼特別嗎?」劉憐曦不禁好奇起來。




「邵宵是我們這裹最強的人。他行蹤飄忽,不過他每個月的總有幾天一定會待在這裹。」




「咚咚。」明月敲了敲門。




「進來吧。」一把低沉的聲音從屋外傳出。




劉憐曦和明月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簡樸的房間,沒有多餘的擺設和裝飾, 因此掛在牆上的一幅女子畫像顯得尤其突兀。




「總管找我有甚麼事嗎?」邵宵說。




隨着屋內男子的開口,劉憐曦始將注意力放在面前這個人身上。




他是一個全身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床上還放了一個黑色面罩,好像隨時要當賊一樣。這就是劉憐曦對邵宵的第一印象。




邵宵有一雙丹鳳眼,目光溫和,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與他賊一般的造型格格不入。他的雙唇薄薄猶如刀鋒,他的手修長而又蒼白,給人一種溫文儒雅的感覺。




「邵宵,這位是我們的閣主。我想讓你幫我看看他身上有沒有被人封印了記憶。」這次明月沒有隱瞞劉憐曦的身份。




「閣主?」邵宵微微抬頭望向劉憐曦。




「對,我們終於找到他。」雖然已經過了一天,但明月說話時仍然激動。




劉憐曦向他介紹自己。




「恭喜你們。」邵宵木無表情地說。頓一頓又站起來,走到劉憐曦面前。




邵宵在劉憐曦額頭上輕輕橫掃一次。他依然沒有表情說:「有人封印了你的記憶,而且力量很大,需要我解封嗎?」




「不可能。」劉憐曦懷疑地看着邵宵。他不相信對方的話。




他對自己說師父不會的,師父不會這樣對自己的。




「當我解封了,你不就知道了。」




「好,解就解吧。」




「明月,你先在外面等着。解封會有危險。」邵宵說。




邵宵將手放在劉憐曦的額頭上,大概過了一柱香時間,他才鬆手。邵宵臉色蒼白,全身冒汗,還有小小氣喘。




「看來封印之人是一個絕頂高手。」邵宵說。




劉憐曦沒有理他,獨自走出房間。往事一點一滴涌上心頭。




幼時母親對自己的照顧,父親的教導,還有月姐姐的陪伴都慢慢記起。雖然記憶依然模糊,他們的樣子依然看不清,但他確信這是自己的記憶,這裏是自己的家,面前的明月是以前陪着他玩耍的月姐姐,還有一個載着惡鬼面具的人在夜晚提着劍要殺他和月姐姐。




「是誰要殺我們?」劉憐曦問一直站在旁邊,注視着他的明月。




「當年跟我們結怒的有不少人,其中一個就是祥天派掌門郭天。外面一直流傳老閣主已死,可我們從來沒有對外公開老閣主的死訊,而對方也沒有出來承認,雪哀閣府一直運作正常。我們猜對方應該是位高權重,不好承認。」明月緊握拳頭。「我們一直懷疑是郭天,不過沒有動手。因為當時我們的任務是全力找你。現在我們終於可以報仇。」




劉憐曦有點喘不過氣來,感覺腦子快被炸掉了,突然接收那麼多訊息,他需要好好整理整理。




「怎麼會這樣?」劉憐曦神情恍惚地道。




明月溫柔地看着劉憐曦。「你可以去藏書閣。那裏設了結界,只有劉氏一脈才可以進去。那裏可能有你想知道的事。」




明月靜靜的望着劉憐曦進去藏書閣。她知道今天是他最難受的一天。但他必須長大,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熟識雪哀閣的運作。她知道這是很殘酷,但這是他成為閣主必須承擔的事。




雖然她不知道劉憐曦這十年來經歷了甚麼,住在哪裏。但任何人看他的樣子都會覺得他是一個幸福和樂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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