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陽烽的火焰消失在火葫山蔍;燐慘遭仇烈來蹂躪後的半天,包皮和橄欖亦終於離開沙耶古穴,重回火葉樹林。

「橄欖,有無覺得唔妥。」包皮抬首看著灰濛濛的天空,劍眉微皺。

「嗯,係魔氣。」橄欖說罷,服下迷陋藥,臉蛋瞬間扭曲,其貌不揚。

踏出古穴後,包皮和橄欖不約而同感覺到空氣中瀰漫著異樣的氣息。這種氣息不屬於源神界或這個火葫聖地。

這是一股讓人焦躁不安,充斥著惡意幽冷的邪魅。





源魔身上散發的魔氣。

這時,祝融的聲音在包皮腦海倏地響起。

「小子,十里林外充滿血腥氣味,不過魔氣已經消失。」祝融語氣出奇凝重。

包皮沿祝融所說的方位瞧,心裡登時像被一塊鉛砸下,臉色難看極了。

糟了,那裡是鳳三的營地。照祝融所言,萬火院的師兄弟肯定出事了,包皮暗道。





「不平?」橄欖察覺包皮神色有異,壓下聲線問道。

「我地返去鳳三嘅營地........唔,找佢晦氣,打佢一身。事不宜遲,我地加趕腳步出發吧。」

包皮說罷,旋即騰空至半空,在縱橫錯節的樹椏間飛馳。橄欖低嘆一趕,從後跟上。

包皮沒有如實說出祝融和無念火的事,畢竟這不是時候。至於跟在後面的橄欖觀察入微,大概猜到包皮的異樣跟瀰漫在空氣中的魔氣有關,卻沒有追問下去。

無論如何,她都相信包皮.........即使自己或許已經失去包皮的信任。







包皮跟橄欖全速趕路,身影疾如流光,不消一會便抵達鳳三的營地。

站在營地外,包皮跟橄欖球神色凝重無比,前者臂纏烈火,後者喚出碧翠幼劍,小心翼翼地並肩而行。

映進他們眼簾的營地面目全非,帳篷塌成一幅幅血漬斑斑的大布,武器散落四處,亂得一塌糊塗。

約三十個萬火院弟子躺坐在沿路兩旁,遍體鱗傷,破爛的武服佈滿乾透的血漬,有幾個甚至連腳被砍斷,不過經過應急的包紮,暫時總算性命無虞。

包皮步伐愈發沉重,焦躁地攥緊拳頭。看到同門被侮,他內心蘊釀著前所未有的怒火,胸口的無念火瘋狂跳動。

橄欖向慌張失措的萬火院弟子問過究竟,消息凌散不一,無人能夠清晰答得出來。

他們像未曾浴血的溫室小花,突然被推上真正的戰場,縱然幸運撿回小命,可是硝煙炮火卻已成為噩夢,把他們嚇得魂飛魄散,一時間言語不清。





「源魔。」橄欖耳語。

「又係源魔!點解火葫聖地會出現源魔?莫非聖地有其他入口?」包皮自語。

「當日進入聖地只有萬火院弟子,外人就只得諾雅蒂公主同我。我同你朝夕相見,公主更無可能勾結源魔........」

「所以,萬火院有奸細。」

包皮反對:「萬火院弟子唔會勾結源魔,殘害同門。再者,我地最後進入聖地,唔通師兄弟識法術,將源魔變成隱形?」

「唔需要法術.......係活靈戒。」

「總之,我就唔信萬火院弟子會同源魔狼狽為奸。有違正義之事,絕非我萬火院所為。你一個小女人又識啲咩?!」包皮語氣加重,幾近喝斥。





橄欖聽到包皮的話,耳根頓時發紅,終於按捺不住火氣,叉腰嬌喝。

「正義........」

「蠢材!你眼中就只得你嘅正義。世界上嘅好人比你想像中少,亦唔係所有人都將正義放喺第一位呀!點解你係都要將自己一套加諸其他人身上?!」

「我—無—錯!總之人性本善,心中必定有正義。」包皮怒喝。

「喺重要事物面前,正義、仁慈、善良,我通通都可以唔要!」

包皮被橄欖嚇得後退一步。

「所以,你係殺人唔眨眼嘅女魔頭。」

他撇過頭擱下一句冷話,結束這場莫名其妙的吵架,逕自走遠。





這時候,祝融傳音道:「小子,言語如水,小心覆水難收呀。」

「我有講錯?」包皮堅持。

祝融沉默半晌,語氣徒然嚴肅起來:「老夫作為萬火皇城始祖,比任何人更唔有望萬火院弟子墮落。但無可否認,老夫同意女精靈嘅說法,弟子之中有叛徒。」

包皮語塞,找不出一句話反駁。

兩人走遍整個營地,卻不見為首的鳳三,倒是發現沙基堤坐在營地後方,跟幾個弟子默默揮鋤挖坑。

一個又一個鋪滿碎石的小丘平排而列。

是墳墓。計上還未挖好的那一個,一共三十二個。





「源魔!」

轟!

包皮咆哮,一掌拍在身旁的樹上,掌勁貫穿粗如輪胎的樹幹,大樹頃刻炸開,木屑紛飛。

沙基堤聞聲旋即轉身,瞥見包皮和橄欖平安歸來,沾滿泥污的國字臉上終於露出久違的笑容。

「你果然返嚟,我早知你命硬,一定吉人天相。」

沙基堤沿眼前兩人的視線,然後落在身旁的墳頭上。

「三十二位師弟師妹.......捨命對抗源魔,壯烈犧牲。」他長嘆一口氣,放下泥鋤,揚手示意包皮和橄欖坐下。

他們點頭,隨沙基堤走到火葉樹下席地而坐,聽他道出這兩個月間發生的變故。

當日鳳三堵住沙耶古穴的通道,利用包皮和橄欖拖住法陣幻化的戰士,然後在入口再佈一個封鎖陣。他自以為此舉能贏得萬火院弟子讚揚,殊不知卻惹來一眾同行的弟子強烈不滿。

畢竟,若然沒有沙基堤和包皮等人殿後,他們又息能擺脫生靈百兵陣,逃出虎穴呢?

飲水,必須思源。

這群萬火院弟子縱然算不上鐵錚錚的漢子,亦絕非忘恩負義的狗輩。

如是者,鳳三與存活下來的萬火院弟子不歡而散,前者拂袖而去,後者則紛紛回去營地療傷。

至於沙基堤嗎?

「我話過等你,就一定等你。你救我一命,所以後你、橄欖都係我沙基堤嘅朋友。橄欖,之前我嘴賤,有所冒犯喇。」沙基堤坦率直接。

事實上,沙基堤說到做到,確實在沙耶古穴入口留守了一整月,一邊療傷,一邊解除鳳三留下的封鎖陣。

可惜,他素來擅長肉搏,卻不怎用腦,法陣知識實在有限,耗了足足一個月才徹底解除耶個該死的法陣。

正當沙基堤滿心歡喜,開始揮斧劈石的那一天,營地的萬火院弟子卻突然前來求救。

一問之下,竟然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源魔肆虐,將萬火院弟子視作獵物。

吊詭的是,源魔竟然傷而不殺,就像貓戲老鼠一般似的。當然了,這段日子亦有弟子因為激烈反抗而遭到毒手。

無論如何,沙基堤殺意大盛,只好先把沙耶古穴的事擺到一邊,隨隻身前來救助的弟子回去。

當他們一行兩人趕回去,源魔已經把營地鬧得天翻地覆,萬火院弟子不敵,死傷者眾多,血染黃土。

「入侵嘅源魔實力好強?」橄欖問。

沙基堤眉心皺成川字型,思索道:「有魔師,亦有魔徒。」

「魔師?我去同佢地打。」

「唔得!」沙基堤喝止,續說:「當日只有魔師同魔徒,我一早就同佢地搏命,至少殺一個,賺一個。但當時出現嘅源魔之中,有一個魔王。」

「魔王......禦魔境?」橄欖驚詫。

「嗯。呢個源魔自稱邪澗子,手執一柄尖齒長槍,全身散發住野獸嘅殺氣,實力應該不及陽文王或者仇武王,但憑我地三個,即使加上陽烽同仇烈來兩個源王,恐怕都絕非對手。當日邪澗子並無出手,但隱約可以感覺到佢身上有水行源力...........倘若遇到邪澗子,唔好猶豫,第一時間就要跑。」

沙基堤此話一出後,三人陷入漫長的沉默。

「換而言之,呢一刻聖地已經變成困獸鬥,我地要盡力支撐到法陣大門開啓。」橄欖分析道。

就在包皮和沙基堤附和之際,仇烈來跌跌撞撞,狼狽的身影從遠處而來!



仇烈來捂住腹間的刀傷,步履蹣跚地走向包皮、橄欖和沙基堤三人。眼看他氣息虛浮不穩,嘴角仍掛住一行乾透的血漬,彷彿經歷過一場死戰似的。

眾人見狀驚疑不定,包皮二話不說便箭步上前,攙扶仇烈來到樹邊坐下。

甫坐下來,仇烈來不等眾人開口,擺出一副放鬆的模樣。

他嘆道:「師弟,見到你地無事就放心喇。」

橄欖從收納戒掏出兩顆止血丹,先讓他服下,然後熟練地檢查他腹間的傷勢。

「刀傷差兩吋傷及要害,只要休息一段時間就無大礙。」橄欖挪開兩步,讓沙基堤上前為仇烈來包紮。

「嘿,我仇烈來都總算大命。一直恃萬火院大師兄之名橫行霸道,妄尊自大,以為可以與源魔一拼。殊不知明槍易擋,暗箭難防.........源魔狡詐遠超想像。」

「仇師兄,到底發生咩事?」包皮焦急問道。

仇烈來神色黯然,欲言又止。

「師弟,鵲巢鳩佔,源魔今日所以入侵聖地,我懷疑我地有叛徒。」

「你有證據?」包皮動搖。

仇烈來嘆一口氣:「自從察覺源魔蹤影,我日以繼夜追查。為怕連累其他師弟師妹送命,我唯有獨自行動。不過,源魔狡猾多端,至今一直無同嗰個叛徒碰面。」

「幾日前,我追殺源魔嘅時候,竟然打聽到一個消息。原來陽烽同神木都公主深入火葫山附近,狩捕殘害師弟師妹嘅源魔。」

包皮和橄欖聽到陽烽和諾亞蒂仍然生還,不禁大喜。除了一直杳無音訊,讓他們憂心忡忡的毛相忘外,他們就最擔心這兩個好友了。

可是,當他們聽到仇烈來的下一句話,笑容登時僵住,臉色沉下來。

「陽師弟寡不敵眾,反被源魔追殺。雖然我仇家同陽家素有私怨。但一場同門手足,槍口對外,知道陽師弟有危險,又豈可以見死不救呢?」

包皮點頭如搗蒜,卻不敢插話打斷,好讓仇烈來盡快說下去。

「當我趕赴火葫山營救,殊不知遭到源魔偷襲。而且........」

仇烈來目光落在沙基堤身上:「燐師妹受源魔控制,神智不清。我負傷還擊,實在情非得已......」

沙基堤僵住,竭力抑制身上的殺意,一字一頓問道:「燐—呢?」

「燐師妹最後俾幾個魔師帶走,生死未卜。如果你地見到佢,千祈唔好責怪佢啊!」

仇烈來緩緩站起來,轉身發出一聲長嘆。

「我嘅好師妹,都怪師兄無能。希望你能夠吉人天相呀!」

沒有人發現到,語帶悲憤的仇烈來此時眼中閃過一抹惡毒至極的恨意。

這時候,沙基堤牢牢握緊撼地斧,目光中的殺意凝實,彷彿等不及大開殺戒。

「不平師弟,我一定要前往火葫山。其他師弟師妹就拜託你帶領。」

怎料,包皮和橄欖竟然一口拒絕。

「我地都要去。陽師兄同公主身陷險境,即使知道龍潭虎穴都要闖。再者,人多好辦事。有我地同行,要救出燐師姐都容易得多。」

沙基堤感動,深深一揖。

「師兄我暫時唔可以參戰,不過至少可以帶弟子前往入口,等待法陣大門開啓。你地就放心去救人,萬事小心。」仇烈來附和。

眾人猶豫兩秒,答應仇烈來的建議。包皮和沙基堤不虞有詐,而橄欖亦擔心身在火葫山的諾亞蒂,一時把戒心卸下。

與此同時,祝融突然傳音:「小子,盡快趕去火葫山。銘法繩即將斷裂.......源魔目的不在屠殺,而係『七罪柱』。一旦源魔得逞,後果不堪設想!」

七罪柱?包皮從祝融口中聽到這個陌生的東西,不禁暗自疑惑。

不過,既然連火神祝融都著緊的事,顯然非同小可好了。

「時間無多,我地立即出發吧。」

如是者,包皮、橄欖和沙基堤一行三人動身前往火葫山。

仇烈來目送他們離去,當他們的身影消失火葉樹林後,仇烈來雙眼瞇起嘴角微微上翹,喉頭發出微不可聞的邪笑聲。

去啊,火葫山是你們這群白痴的墳墓。有邪澗子在,你們覺得可以活下來嗎?

一石二鳥嗎?哈哈哈!

不,是一網打盡才對啊!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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