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 其之十八
魔 王/其之十八
我不懂,他在氣什麼我實在不能理解。
剖析海涅爾的法力,由於我終究習慣了沒有睡眠與進食,所以算上這些日常消耗,大約不到一成。而昨天,我召喚至人界,將那無禮鐮刀魔燒成灰燼的綠火,也不過……好吧,或許我是稍微過分了點,我沒有考慮到如今我不具有無邊無際的魔力,但即使如此那頂多消耗掉他八成的法力,也就是說接下來他還留有大約一成,如此精確的計算,我並沒有威脅到他的生命,為什麼他就是不懂?
直到今天,他似乎還在耍鬱悶。
「喂,我們現在要去的城鎮是你之前說過,有著美麗海洋的那個嗎?」
……就像這樣,他不理我。
但我卻不氣憤,換作是以前,我早將他撕成碎片。尤其是昨晚露宿的時候,他竟然躲著我,不給我抱,你這渾蛋,你是屬於我的!這可是幾百年前,一個魅魔告訴我的。
我還記得那時,我還是個剛晉升為高位魔族不到百年、血氣方剛的青魔,那魅魔雖貴為魅魔之首的親信,但對我而言也只不過是個毫無威脅、魔力差距天高地遠的中位魔族,沒幾下就給我打到遍體鱗傷,那時,就在我已準備取出她的心臟之前,她的話語成功制止了我──當然我不會被那種程度的心靈魔法矇蔽──作為交換,她願意向我傳授幾件人類的相關知識。
當時其實我已經開始走向內斂,我對於追求力量有些失去興趣,但我翻遍了好幾個書庫,關於人界的種種卻缺少了很多部分,尤其是人類情感中的「愛」。
當然,我對於為什麼兩界會有彼此的學識書籍同樣抱有疑問,為什麼人界會有魔典這種東西?讓他們甚至得以召喚魔族?為什麼魔界會有人界相關的各種介紹與解說?而魔族就沒有所謂的人典能夠召喚人類過去?雖然我確實聽過魔界曾有人類出沒這回事。這些現在都不是重點,我對於不可能尋找到答案的東西沒有興趣。
眼前的魅魔又不同了,據傳聞魅魔是放眼全魔界唯一理解人類情感的種族,所以當我下殺手之前,她這麼說讓我非常猶豫,也著實吸引我,這代表我能夠理解新的事物,關於人界的更多知識。而且是那些書本中再無提及、無法理解的感情。
魔族能夠理解的情緒就是開心、平靜、猜忌與憤怒,如此種種,而對我們而言這也確實夠了,但若扯到人界,據說他們有著「愛」與「悲傷」,後者據說是一種讓人非常不舒服的情緒,對此,我的興趣相對較低,但這個「愛」,書本提及甚少,一種讓人彷彿擁有全世界般的滿足?這是什麼東西?征服人界的意思嗎?
最後我同意她以三件關於「愛」的資訊作為生命的交換,僅此這次,我願意放過她。反正魅魔的心臟不好吃。
愛是一旦決定目標就會全心全意放在他身上;愛是你會保護他、呵護他,聽起來像寵物但卻有著更多的關懷與包容,而且彼此會溝通,進而互相理解對方;愛是擁有愉快甜美的肉體纏綿。
我沒聽到一半就頭腦打結,我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果然是不同世界的東西嗎?
就在我皺眉陷入沉思……或者說懊惱又苦尋不到答案時,她已展開那差點被我撕裂的雙翼,一個拍打就躍上半空,想走?我還沒滿足啊。
「妳想去哪,我沒說妳可以走。」
「魔王啊,我相信以您的聲望與如此崇高的稱號,您不會食言的。」魅魔露出讓我感到有些厭惡的笑容,好比在嘲笑著我的無知。
我不喜歡讓人由上望下瞧。
「那麼,我就再送您個禮物,多告訴您一些吧。」她只用著右眼對我眨了一下,這是什麼意思?我沒感覺到任何魔法的來襲。「愛又和喜歡不同,您只會愛一個人,但您可以喜歡很多朋友。另外,相愛的人們在睡眠時是甜蜜相擁的喔。」
她用唇碰了右手、撐在下巴,作了一個呼氣的動作,這又是什麼意思?但我依然沒有感受到什麼魔法。
魅魔振翅而去,徒留滿腹疑惑的我,尤其是她最後說的禮物又使我更加糊塗。
現在回想起來,我很肯定她後來多說的根本不是禮物,那必然只是想要增加我的困擾,避免我的追擊。雖然我不會這麼做,她說的對,我是魔王,言出必行。
話又說回來,海涅爾那丁點兒力量是無法抗拒我的,所以即使他昨晚刻意躲著我,最後我依舊如往常般的擁其入睡,我是指他的入睡。只是,過了這麼段時間,我盡力去體會,卻還是無法感受到什麼情緒或感覺,或許是我還做的不夠?
即使如此,人界果真帶給我許多衝擊與全新視野,我能夠清楚記得三十四天前那個山腰的城鎮,以及發生的事情。海涅爾特地將鬧鐘訂在奇怪的時間,接著毫無賴床、快速打理好就異常開心的拉著我出門,快步走了好大段路,到了一個山邊的露台之後,這才停了下來。
他只是笑瞇瞇的表示要給我看一個很雄偉的東西,但叫他拿出來卻又要我等。不久,我發現天色漸亮、遠方山頭的另一邊射出了一道光芒,其後是一面光彩奪目的圓餅隨時間緩緩上升,天空逐漸被渲染而變得七彩、進而湛藍──人界的太陽,這種景觀,果真雄偉、果真壯麗。
「這叫做日出,這裡的日出很有名。」他瞧著太陽說。「你喜歡嗎?魔界有這樣的景象嗎?」
那時我總覺得內心有些激動,也有一種異常的感覺,而我說不出那是什麼。但自從步出防衛堡壘至今,我只發現了人界愈來愈多讓我感到美好的事物,使我愈來愈平靜。與前面數百年的平靜不同,如果說那種平靜是對於一切失去了興趣,只醉心於思考與知識探索,並將力量內斂的話,那麼此刻,這就是因環境而讓我忘卻憤怒。
憤怒是力量,但如果在這樣的世界,力量或許……也就不是這麼必要了。
海涅爾,我認定他就是「愛」,我盡力的保護他、給他想要的,我每晚都抱著他、讓他入睡,我也會耐心的聽他說話、不輕易對他發脾氣,但是「愛」呢?為什麼還沒以任何形態出現?難道這只是一種單純愚蠢的堅持嗎?
我還在尋找答案,我還在等待答案。
「魔界有海嗎?」
他怎麼走著走著突然就開口了?不久前不是還在生氣嗎?
「有,但與你們的海不同,那是……」
「簡單來說看在人類眼中,魔界的水有生命、具有攻擊性而且有些黏稠,但若要這樣解釋又不太對,是這樣嗎?」
「唔,還要更多。」
「好吧,想起來就有夠不舒服,我不想聽。」他搖了搖頭。「依照這速度,後天應該就可以到達其拉城了,也就是我之前說過的海岸城市,只是今晚大概又得露宿了。唉……我想要床啊!」
突然又開始說起廢話了,那不安與冰冷的感覺不見了,人類的情緒標準究竟是什麼?但我發現,即使有點煩,我還是比較喜歡這樣的他。等等,喜歡?是這樣的情緒嗎?
唉……我還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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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猩廢言:
這次嘗試用了魔王的角度去寫一篇,也藉由他的觀點稍微提及了魔界與他的過往
各位看起來覺得如何呢?
有稍微理解魔王的思考方式與行為的來由了嗎?
有更萌他了嗎?(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