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 Story 4——Before the Prologue (《殘缺的布娃娃》)

凱氏357年 956日

到底在這世界裡,有誰會願意正面看向我?

自我被製造出來以後,這答案就已經被決定好了——沒有。而「長相不討喜」這一句話,我想應該就足以解釋這條問題的答案。

我原本就沒有可愛的臉蛋,皮膚也不夠其他布娃娃的白,但重點是,我沒有愛笑的習慣。





我想著,這種天生的缺陷,只要我後天在其他方面好好努力,就應該能夠彌補得到,從而得到大家的愛吧。

可是我還是錯了。

為了得到大家的愛,我很努力地做好每一件事,事實也證明我做得比絕大部分的學生都做得好,可所有布娃娃都不會把視線移向我,永遠只會看向比我做得更好,或是比我活躍,卻比我做得差的布娃娃。

可明明我有好好地跟隨著師長設下的標準,做個好學生。

首先要認真讀書,不可終日嬉皮笑臉,因為這不莊重,故我收起了笑容;其次要認真聽課,不可經常舉手發問,因為想不明白只能歸咎於自己不認真思考,故我還沒開始舉手,就決定放下手。





我為了跟從師長們設下的標準,為了成為一個好學生,我也從一個活潑的小孩,成了個安靜的學生。

可事到如今,為甚麼你們卻會嫌棄我?難道是因為我太莊重、太安靜?

但我這不是好好地跟從你們的要求嗎?為甚麼你們從不會誇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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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期中測驗的成績出來了,我有幸成為全級第一名。





我原來是沒甚麼實感,因為我從沒超越過位居前位的學生,我實在是不敢相信。

老師在發完成績單後,她往我這邊瞥了一眼後,便淡然說了一句:「我知道這次有很多同學都退步了,我真不敢相信你們在測驗時期竟然會鬆懈至此。」

聞言,我抬起頭,稍微張大了眼眸看向她。

......甚麼?

即使連我也不敢相信,但我也是憑我的真材實料才能得到第一啊?

難道就因為你最喜愛的學生得不到第一,就在說是我只是乘她鬆懈之機,僥倖得到第一?

看來,無論我怎麼努力,都不會得到師長的認可,甚至一剎回眸。

但到底為甚麼就算我付出努力,也不會得到回報?





我一直在分析,會影響到師長對我們的喜愛的因素。我想除了成績上的差別外,就只有性格及外表上的差別。(在此先不談其他奉承師長的各種行為舉止的技巧,因為老師們最喜歡的學生跟我一樣不會使用這種小手段。)

她是隻愛笑的布娃娃,也很活躍,也很常發問問題,我想這裡除了「愛笑」這點,她其他的特點應該都不符合「好學生」的標準。

可師長們卻總愛跟她聊天,也很有耐心地向她講解。

但我可不確保我做同樣的事,會得到同樣的結果。

自被製造出來,就被縫上一張兇惡的臉,只要我不牽起微笑,都很容易被師長們誤以為我對他們的處事方式有所不滿,或是被以為我很囂張。

我一次又一次地詛咒著把我製造出來的......機器,我不明白,為甚麼明明是經機器之手,還能製作出我這種殘次品,受盡各種各樣的唾棄。舉個例子,師長們總是嫌棄我,說我總是不夠有禮,總是擺著張囂張的臉,完全沒打算要對他們恭敬。

我也曾試過要跟從他們的話,可我還是力有不逮,我不能發自內心地牽起很完美的公關式笑容,但最重要的還是,我能力上也牽不起那種笑容。





也就因為這種原因,無論我在其他方面做得多好也好,也不會有任何布娃娃願意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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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後,晚上有個頒獎禮,在幾乎所有布娃娃都知道我拿下了第一名的情況下,關於學術上的所有獎項卻全都不屬於我。

其中一個獲獎的同班同學在頒獎禮前,不知是有心還是故意,她淡然問道:「你不用上台拿獎嗎?」

雖然不知她問這問題的本意,我還是決定不會她輕易嘲諷,向著她輕輕笑道:「我想這答案你在綵排時早就知道了吧?」

「哎呀,抱歉,我以為你跟我們不在同一個時段綵排。」她歪歪頭,又一臉不好意思地笑著道:「我無意要羞辱你的。」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後,沒再多浪費唇舌,便轉身離去。

全校師生都知道,負責頒獎禮的老師是最會嫌麻煩的布娃娃,做甚麼都只求效率的她,又怎麼可能會特地分我一個獨立的時段讓我綵排?





她分明就是打算要羞辱我,就算我做得比她好上一大截,但只要得不到師長的愛,也只會一事無成——這頒獎禮便是個好例子。

我想這次頒獎禮就是要讓我徹底認清現實,要邁向成功,討好師長遠遠比努力學習重要。

不懂討好師長,只懂努力學習的我對所有師長來說,終歸也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不,要是我不存在,也許就不用妨礙他們喜歡的「好學生」爬上高位呢。

既然我只是一隻可有可無,不會被他們記住的布娃娃,那我乾脆就要讓他們不得不記住我——為此,我需要作出一個最有力的無聲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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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著一罐偷運得來的濃NaOH,走到本應被鎖上的天台門前。跟以往不同的是,我這次很輕易就能打開門。

我走到天台佈滿鐵欄桿的盡頭,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把那罐透明的液體倒在鐵欄桿上,等待它邊冒煙邊溶解過後,正想要一躍而下時......

我聽見一聲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