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呀,來自一個單親家庭。」

宋立霖看著天,漸漸潛入回憶的大海,已經愈合的傷口好像也在隱隱作痛。

「嗰個時候嘅大家,都童言無忌。」



時間倒退,回到那一天。





那一天,本來是多麼美好,陽光正好,和朋友在街道肆意奔跑著,無憂無慮的,跑累了,便和三五知己到街角的士多買些好吃的。

紅色小人的圖案閃著。馬路,車一輛又一輛地呼嘯而過,揚起灰塵。車與車的殘影間,可以看到在對面行人路,一對男女卿卿我我的,笑得甜蜜。

愛情讓人羨慕呢。
如果,那個人不是爸爸的話。

我揉了揉眼睛,嘗試告訴自己只是幻覺。

呼嘯而過的車停下,紅色的小人換成綠色小人,急速的交通燈響一下,我的心也跟著跳一下。





沒有汽車的阻擋,視野清晰了許多,沒有借口了。

是爸爸,但懷裏身材姣好的女人,是一個陌生女人。

那一刻,我的世界就要崩潰了。手上的糖蔥餅掉在地下,我拋下我的朋友,像瘋子一樣狂奔著,奔回了家。

「媽,頭先我見到老豆......」

碰。





我記得金屬的鑊鏟掉到地上,很大聲。
但比不過爸媽吵架的聲音。

從此,我的家,再也不完整了。



過了幾個月,爸媽的離婚手續辦好了。



小息,隔壁班的惡霸又來了。而這一次的「大雄」是我。

我也忘了我們起初是為了什麼打了起來。我只記得他罵了我是沒爸的野孩子。





這觸碰到我的傷口。

少年的血氣方剛不容我思考,本應反應般狠狠地打了他,打得他嘴角也滲血了。情急之下,他拿起一個玻璃杯,摔破了。

玻璃碎片扎入我的手臂,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有點恐佈。他也嚇呆了。



我被救護車送入醫院,沒有傷到筋骨,只縫了一針,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那個時候,媽媽哭好久好久,不是因為我受傷了,而是因為我打人了。

一個耳光甩到病床上的我的臉上,火辣辣的感覺,很痛。





她説,有一個不完整的家庭又如何,她能給我雙倍的愛,只為我不要因為沒有爸爸而被人看低,更不能自卑,要愛自己。

不能自卑。要愛自己。



「唔可以自卑。要愛自己。」

思緒回到學校,宋立霖從容地笑了笑,眼睛好像紅了一點,他拉起襯衣的䄂子,玻璃片造成的劃傷和縫針的痕跡組成一個十字形的疤痕。

「傷口已經癒合好,已經唔會再痛。」他輕輕摸著十字的疤痕,又把䄂子放下了。

還沉醉在這個故事中的子雨,神色有點悲傷,但眼睛裡又重新出現了光和希望。

不能自卑。




缺愛,沒關係的,但自己一定要愛自己。

「原來我哋都係缺愛嘅小孩呢~」周子雨釋懷地笑了,拿起咖啡罐,學著宋立霖碰了一下他的咖啡,再像酒一樣把它一飲而盡。「乾杯!」

「缺少嘅愛,總有人會雙倍歸還俾你。」

宋立霖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嘴角也跟著上揚,眼中又一次泛起淺淺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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