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啦,吃早餐了。」一對手掌拍向正在熟睡的我。

「還早…啦…」

我小聲地喃道,是最近睡得最熟一次,所以我正在賴床。

「起.來。」

他用手指彈了我額頭一下,於是我清醒了。





「好痛~」

而一睜開便在近距離看着阿雨的臉,嚇得我大叫出來。

這裏是哪裡!?

我正東張西望,啊,是避雨亭。


「幹嘛?睡傻了嗎?」





他走向飯桌坐下,並說:「過來吃早餐吧,等一會便出發了。」

「出發去哪裡?」我問。

「當然是工作啊,你這個未成年的小鬼。」他從碗中夾起一口飯,並放進了口裏。

啊…昨晚我的確好像成為了避雨亭的員工。

「抱歉,你能先去嗎?把地址留下嗎?」我說。





「又怎麼了?」他不耐煩的說道。

「我昨晚沒有卸妝便睡了,臉好痛。還有這套衣服我已穿了兩天了,身體都開始發臭了,所以我想回家拿點東西。」

「那我明白了,把電話號碼給我,把地址傳給你。」之後他用訊息把工作地址傳送給了我,也得到了他的聯絡方式。

而在我去洗手間梳洗的時候,他已吃完早餐出了門,留下了碗碟。

阿雨自己的早餐是一碗白飯加一隻荷包蛋。
而他煮了煙肉和炒蛋給我,不知為何是洋風。

雖然我也不是會平常吃早餐的那類人,但老實說有人準備自己的早餐是一件挺幸福的事。而且那傢伙的煮藝還不錯…

我一邊享用阿雨煮的早餐,一邊整理回家要拿的東西列表,再把碗碟都洗完便打算出發。





「小晴,要回家了嗎?」師公問向我。

「嗯,有東西要拿。」我答。

「那正好,也帶上為師散步吧。」

「欸,去的只是我家而已啊?」

「反正你不會回去第二次吧,為師也想去看看。」

「我才不要~」我大聲的拒絕了。


「還記得約定嗎?為師會向小雨說哦~真的會說哦~~」





這臭老蛙的態度真的讓人火大,找天在飼料下藥吧…

我只好放棄了掙扎:「那如何帶著你?我可不想把你放或帶在我身上。」

「那借一借小雨的外套吧,放為師進近胸的那個大口袋吧。」牠指向阿雨正掛在辦公桌附近的外套。

於是我便穿上了阿雨的外套,比想像中大了一點,明明身高差只有少少,但還算合身吧。

「那出發吧。」

師公從飼育缸中跳出,直接跳進了口袋裏,當在牠進入口袋,外衣立刻偏傾向一邊。這傢伙也不太正常吧?

「為師也很久沒有出來呼吸新鮮空氣了。」





走在街上,牠在口袋裏伸出了半個頭,並用口袋扣擋着陽光。可真懂享受。牠挺重的,一隻手掌般大的青蛙重得使我身體都側左了左邊,實說我行走十分辛苦。

「但你也真的沒有胸呢,口袋裏都挺空壙的。」

被隻老角蛙性騷擾,好想告牠。可惜即使是現在,法律上也告不了。

「甚麼呀?我還是有B罩杯的!」我反駁道。

「説謊可是做小偷的第一步哦。」牠淡淡說道。

果然都是找天去埋了牠吧。


終於到了我家,我先聽一聽屋內有沒有人。





嗯,應該沒有人。


我把門打開,我只有數天沒有回來。屋裏已是一片狼籍,物品凌亂四散着,看來她在家發了狂。

雖然凌亂得不堪入目,我也沒有在意,直接前往了我的房間,但果然我的房間也被弄亂了。

然而我也沒有太在意,只專心收捨行李,因為再亂也不再關我的事了。

我首先卸了妝,並拿走了自己的卸妝水、一些化妝品、日用品例如手提電腦、一些愛穿的衣服和小渚一起買的衣服、內衣…還有自己的少少儲蓄。

我正在把東西慢慢放進行李箱,就像玩俄羅斯方塊一樣。


「不拿走那些照片嗎?」師公看向了一張掉在地上的照片,是我小時候一家人的照片。

「不用了…」我瞧一瞧便把視線移開照片。

「家庭照可是要珍惜的哦,我們青蛙大部分的習性都不管家庭的,最多保護到他們出生…」

「因此為師很羡慕人們可以看著自己的孩子長大。」牠從口袋跳到那枚照片上,正看着那張照片上,充滿笑容的我。


「儘管那孩子不成材,你都不會討厭或放棄她嗎?」我向牠提問了,牠則答:「那當然,畢竟是自己的孩子…」

「那你比我母親更會當父母呢…」我帶點遺憾地說道。

「那父親呢?」師公問向了我。

「現在的話我也不肯定,他在我很小的年紀便死了。」

我對父親的印象真的十分模糊,外貌的話不看照片我也不記得,但只有一處是我十分深刻……

「但我記得他是個好父親,不嫌棄我能力與他們不同,他呢甚至覺得我是奇蹟…」

「那真是個温柔的人呀…」師公感歎道。

「但我母親並不是,她是真的不喜歡我,還有小時候他們經常因我的事吵架。」

小時候的我成績十分的差,一方面父親會安慰我,另一方面母親會不斷責罵我…

然後慢慢便演變成夫婦兩人的爭吵。

「直至有次在我們一家外出時,不知為何他們兩人又起了爭吵。」

「卻突然有一台失控的摩托向我們飛了過來,父親便用自己的身軀保護了我們。」

當刻不懂事的我上前去碰他時,父親的身軀仍然是溫暖的,卻是僵硬的。

在那時候我首次認識到死亡的觸覺。

「那又真是件可惜的事…」師公嘆道。


「更差的是在同一天,在另一個地方也發生了交通意外,但那孩子卻用能力保護了父母。我們兩方都上了報章,更顯得我無用,保護不了他們。」

「為甚麼我家女兒是個廢柴?…這就是當天看到報道,媽對我説的話。」

「媽曾說過她和父親本來很恩愛,都是我的出現令他們經常吵架,是我的錯令她失去了他…」

「所以…我有想過要是自己沒有出生就好了。那麼他們就……」

說到這裏,我眼框的淚珠差一點又流了出來。

跟他人說這些事,倒是第一次。

所以應擺出副甚麼樣子,我並不清楚…


「笨蛋,你都沒有錯,哭甚麼呢?」

師公發聲之際,把我眼眶的眼淚吞回瞳孔。

「我們沒法決定自己的出生,任何生命都一樣。沒有生物可憑自己意思決定出生。聽起來很無理,但這是生命。」

「而且要是你沒出生,就不存在正在和為師説話的你。龍仔、龜老伯等人,甚至是蜘蛛小子便不會被拯救,那至少對為師和他們來說你的存在也很重要。」


「那都全靠阿雨而已,我只在旁都幫不了忙,只靠阿雨這一切都ㄧㄧ」

「拯救不了他們。小晴你就是一個太輕視自己和愛比較的孩子…」


「小雨他是很厲害,在任何方面也是。但他為人意外的笨拙,沒有你的話,他也拯救不了誰,這點為師向你保證!」

作為一隻青蛙,牠自信的拍了自己的肚皮。

「過去的就讓它成過去,放下那些改變不了的事,重要的是現在和未來。注力去改變那些能改變的,這就是青蛙之道啊!」

改變…青蛙之道…

甚麼啊…這些話可真老土。

不過……

「謝謝你…你意外的是好傢伙嘛。」

「你指「意外的」那是甚麼意思啊!說「意外的」……!」

我和師公都大笑了,在這間房裏大笑應該是第一次,不過應該也是最後一次。

聽完這番話後,我決定拾起照片堆中的一張家庭照,放進了褲袋裏,便帶著師公拉著行李箱,用鎖匙把門鎖回,離開了這個曾經的家。


在離開之後,我決定直接帶着師公和行李一起前往了約好的目的地。

為甚麼?因為目的地與我家頗近。

目的地就是這個社區的教堂。

但阿雨那傢伙在這裏做甚麼工作呢?


這次也是我第一次進教堂,因為我不信神,嚴格來說是我不信教會的神。

我相信有創世者,畢竟世上許多東西都感覺是好好地被設計出來的,但我不覺得這樣有能的存在會在意和介入渺小人類的日常小事。

所以我後來沒有入過教會,以上。

但我絕不會侮辱或貶低他人的信仰,因為我也無法肯定和證明那一定是假和不存在的,也認為侮辱他人重視的東西這是十分無禮的行為。

「為師也是第一次進教堂,都只是在電視看過而已。」師公說。

這傢伙還會看電視的?話說青蛙進教堂不違規的吧?

一個看似是神職人員的男人走向了我們,難道他想傳教嗎?師公看見立刻藏進了口袋,牠還把口袋扣上了。

「你好,看您是新面孔,您是第一次進教堂嗎?」他微笑地向着我說。

「是的…你是…?」

「失禮了,我是這裏的神父。就叫我神父便可以了。」

「是的…神父。」

老實說,我對神父這個職位並沒有好感,畢竟外國有太多神父犯性罪行的案件。

這是偏見,但我自己也控制不了。

對於假借威名來做壞事,我十分之厭惡。


「您是跟隨神的意思進來尋求幫助的吧,先把行李放在接待處,跟我進來吧。」

然而他的聲音很溫柔,但也不失權威。的確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我是跟從智能電話的地圖進來找人的……總不能這樣說吧?不過參觀和了解一下也挺好吧……

神父把我帶到一間小房間前,前方有數個人在排著隊,排隊等待進入那一間好像拍大頭照用的房間裏。

「您認為人要改進的第一步是甚麼?」神父突然問向我。

「認錯…人都是因為犯了錯才會想改進吧。」我冷淡地回應。

「對,不過我們這裏都叫認罪的。那是告解室,是讓人可以在裡面認清自己的罪,才進入下一步的改進。」

「不嫌冒犯,但犯錯倒不是罪吧?」我有點疑惑。

「哈,雖然我也覺得,但對來客以罪的重名來說明他們才會重視呀。」

他有點太誠實吧?

接觸下感覺不是壞人,之前對你有些無理的偏見真的對不起!

「您也進去吧,他的話肯定幫到你的。」神父看著我指向了告解室。

反正阿雨不知在哪裡,嘗試一下吧。


剛才排隊的人都一一告解完了,於是我就直直的走進告解室並坐在了椅子上。

這個室裏雙方都不到大家的面容,應該方便大家說出心裏話吧。

但奇怪的是,對面傳來的卻是熟悉的聲音。

聲音的主人應該就是阿雨…

「請你說出你的罪吧。」

他十分溫柔的說出了這句話,猶如有股神聖的氣息一樣,溫柔過度反而讓我質疑了自己的聽覺。

「喂,師公,對面真的是阿雨嗎?」我打開口袋,細聲問向師公。

「你們之間不是有共鳴的嗎?」

「嗯…只有感受過一次。」

那種嘈音,想起也討厭。就像將舊式電視機雪花畫面伴同的雜音,刺耳刺頭。

「原來如此…放心吧,對面是小雨哦。」

然後牠便把口袋再次扣上。

「這是這孩子的觸覺有問題嗎?但據小雨的話…難道小雨那小子…這可有趣了。」師公在口袋沉思着。


「那就捉弄他一下吧!」同時我在心裏打了個壞主意。把聲音拉高,語尾也拉高了。

「我最近有點憂鬱,便我睡眠不足,我的男朋友也討厭我了。」

「那我可以介紹你去距離有點遠的廟裡,那裡有我的熟人能幫你的,你說是我這裡介紹的收費便會很便宜。」

這傢伙用着最温柔的聲音做着最奸詐的事,竟然把這裏的來客介紹到避雨亭去。

「這不行吧!把來客轉介到別處!」我用回了原來聲線罵向他。

「那玩夠了吧?來得正好,快過來這邊。」阿雨也將聲線還原,看來我已早被看穿。

「吓?怎樣過來?」

「先出去一次,跑去後台,那裏便有通道到這邊。」他小聲跟我說。

「為了生活你也是不擇手段呀。」我邊説邊走出帳篷。

「要你管我。」他小聲地回應我。

而我看一看隊列,也開始堆了不少人,但我的目光只停留到排在後方一個高瘦的女子,長相也十分美麗。她是模特兒嗎?

那樣的人都應能呼風喚雨吧?

到底會有甚麼煩惱呢?

還是這類的人才最多煩惱呢?

不是來說美麗有罪般的話吧…?


而在走向阿雨的途中撞見神父,他便向我搭了話:「如何,您能解決到煩惱了嗎?」

「應該吧…」我強顔歡笑的說道。

我看到阿雨做的事後煩惱反而增多了。

「這樣就好,人誰會犯錯,要會認罪才不會讓罪重下去。」

聽完這句我已感到我的罪又加重了幾層。

「記得多來一點呀,神的殿堂的大門隨時為你而開!」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便走開了。

我留在這裏的罪惡感特別大,已經不想再來了。

幾經辛苦,我也終於找到路來到阿雨那邊。

「太慢了。你都在幹甚麼?」辛辛苦苦趕到,卻被阿雨譴責了。

「正受良心譴責的途中…」

「那是甚麽鬼?下一位來客都要來了。」他說。



「請你說出你的罪吧。」

而當他一聽見有人坐下後立即轉換了聲線,不愧是「兩棲類」。

「我不是個好的人,或是壞了的人。」

一把清秀的聲音由對面傳來。而聲線的主人據我直覺應該是剛才那個模特兒般的人。

「你能具體一些嗎?」阿雨問。

「我應該是被詛咒了……」

「我的罪是玩弄他人感情。雖然並非出於我本意……」

「那我介紹你去距離有點遠的廟裡,那裡有我的熟人能幫你的。他們是這方面的專家,你說是我這裡介紹的收費便免費。」

免費?那傢伙不是為了搶生意才來的嗎?

難道是知道對方是個美女便收費全免嗎?

應該是我想多了吧…不要胡思亂想吧。


「那好吧,我立刻去。」

女子在回答後便立刻離席了,行動力有夠高的。

「那公主殿下,你快趕回去接客吧,我還有這裏的工作,拜託了。下一位請進吧…」

「欸!我一個人應付得了嗎?」面對突如其來的案件,我變得有點慌張。

「你是員工吧,那便是你的工作,自己想辦法做好吧,你也是青蛙吧?」他小聲的說道。

只害怕著也成不了甚麼…

「我知道了…這個黑心僱主。」我答。

我迅速到接待處取回我的行李箱,幸好行李箱可以背著,又不是太重。我顯現出黑掌樹蛙的能力,打算在空中一直線滑翔過去避雨亭。

「師公,抓緊了哦。」

我背著行李,用能力向上一跳,並像阿雨昨天親自示範的一樣展開雙手,雖然速度不及他快又有行李令重量增加,但這應該能趕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