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選角介面,阿又不用多想已選好角色。

阿又使用的是「招積貓」,右臂肌肉發達的人型大貓。角色定位是力量型,尤其右手的蓄力攻擊,那招並不能用格擋防禦。按操作上是一隻上限高而下限可很低的角色,是高手專用角。以他毫無猶豫的手速,對操作必定很有自信。

另一方面,我選用的角色是「升天娃娃」,是我現在的愛用角色,以脖子上的鎖鏈作主要技能的晴天娃娃。防禦力弱但有一定的機動性,可以鎖鏈將對手縛起,趁機用連擊做確實傷害的穩打角色。外表、能力等等,整體要素在玩家人氣並不高。

「大姐姐輸了不要怪角色哦。」阿又說。

事實上兩者角色相性上的衝突的確不強,這場可說是對玩家真正的技術考驗。不過出在他口尤其挑釁而已。





倒數完畢,遊戲開始。

在一般格鬥遊戲,起初會主動上前的人不多,一般會首先拉開距離或用遠程攻擊作試探,避免被角色被反應快的對手突然連擊。

然而,「招積貓」打破了這個規律。因為角色不帶遠程攻擊,作為代替被動技能有一直的硬直抗性,會受到傷害但不會停下動作,因此可以無視一切策略打擅長的接近戰。

一流的玩家遇上「招積貓」的鏡像對決便會互相試探,比試連擊段數、反應和時機,有此更上一層樓的玩家便會取得勝利。

不過這些與現況無關,因為現在我是「升天娃娃」,可沒有試探的容餘,本來牽制力高的遠程攻擊失去用處。





但是……

「捉到了。」

「升天娃娃」可以利用自身的速度和鎖鏈纏向對方的腿部,強倒摔倒對手並做成極小傷害。


「嘩…好陰險~但是高興得太早吧~?」






「招積貓」一個翻滾重勢體勢,並利用冰屬於場地的特性,加速並滑倒正前方,一套普通連擊被我成功擋下。而一見攻擊被中斷,他由連擊立刻連打數鍵,轉為威嚇技能,將我方的格擋條直接破掉。


「那「脆皮天使」再見了~」


從正面接下右臂的重擊,細小的身驅直飛到牆壁之上,原來純白的身體變得被擊得破爛,斗篷也穿上數個洞口。

「升天娃娃」的生命值已是風中殘燭,相比之下,「招積貓」接下的只有開場的牽制傷害。

「咦?聽說是脆弱角色,沒想到有可抵擋一次連擊套餐的血量。意外的厚血嘛…」

阿又馬上理解現況,並讓角色間拉開距離。原來佔有優勢的他也接著說:「有點不妙啊…」






阿又的預感是正確的,因為「升天娃娃」在血量少於20%會發動被動技能。

這個角色比賽不會被選擇,在網絡上可以找到的使用片段本身也不多,所以人們在對戰時才會容易大意。

衪從體內無數伸出鎖鏈包裹全身,原本脆弱的身驅會得到無敵的力量。

「升天娃娃」的被動技能,於被擊至低於二成血量的下一次站起開始計算,十秒內進入無敵狀態,速度和攻擊力變成原來的1.5倍。

在快將升天之際,「升天娃娃」化為「天罰娃娃」將對方處刑。

即使對方使用震地等的硬直技能,天罰娃娃可將其無效,也有能夠直接與力量型角色硬碰硬的能耐。對方除了格擋和躲避,或者等待時間過以外沒有他法。

越是一流的玩家,越會偏向逃跑。

但要完全避開攻擊,幾乎不可能。





被其中一條鎖鏈所捕捉,血條便會在瞬間大量下降。

除此之外,在餘下兩、三秒時使用「上吊」技能,在天罰狀態下減去冷卻,給予按對手血量百分比的傷害,強行將對方已不多的血量壓至極限,「招積貓」生命值降至一。


「幸好捱過了…」

「再見。」

在因活下來的鬆一口氣時,他已經死掉。

作出最後一擊正是傷害極低的拋出鎖鏈,對着生命值淨一的對手,任何攻擊也是致命。

「嘩,操作好噁心!至少不能等重起時狂按吧?大姐姐絕對沒有朋友的吧!?」





他發脾氣了,亦是我現實中首次看見人輸掉發脾氣。

對小瞧的對手馬上使用主流,好虧你能把沒有朋友說出口。我心裏是如此想着,但嘴邊則說:「像你般的「專業」對手,只要佈好套路和時機,動作就是固定套路。」

越一流的玩家,越會偏向逃跑。

正因是一流,才會選擇完美、或許能全身而退的方法。

相反要是他當時選擇格擋,格擋條當然會馬上被吹飛,但血量也大約頂多減至同量,反而是一條活路。

因此在解除狀態後,說不定輸的是我。

被訓話後,他則緊握控制器,露出不甘的表情再說:「……換角再來!」






實話實說,內心超爽的。


「要打多少次我也奉陪,當然賭注不變。」


如是者,我們就由早上玩到傍晚,幾乎勢均力敵,惟有「升天娃娃」,他沒有在我手上取得一勝。

畢竟我以前的生活中只有遊戲,是個遊戲廢人。在遊戲上的話,我一般都很強,但那份強大並不真正屬於我。

我只是跟隨主流玩法而已,玩的根本不是我,是近年我重新接觸這遊戲才發現的事,以前的我即使在遊戲也沒有去選擇。

直至阿雨把人生中首個選擇賦予給我,就那一句賦予我不同的人生。

多虧你,我才懂得好好享受遊戲。

能遇到你實在太好了……這種話在本人可說不出口。

因此我才想為喜歡的你解憂,正如你願意了解並支持我一樣。


「啊,已經這個時間!!我必須走才行,不然趕不及。」阿又瞄了瞄時鐘,拾起打得興起而拋開的圍巾,重新圍在了頸上,擋住那本來便不明顯的喉結。

他咳嗽一聲,調整聲線便轉身向阿雨開口。

「差點忘了…阿風,今天的目的是來跟你道別的。」

「我家接下來要移民到澳洲,所以…應該不會再見了。」

澳洲是對跨性別十分友好的國家,相比香港生活肯定會更舒適。


「在說甚麼?在網絡上的話聯絡方法有無數種吧。」


「…不。不見比較好,一定會更好的。」

他露出笑容,如此地答道。

在那瞬間,能夠理解發生甚麼的只有我和阿又。我亦從此認清內心對阿又抱有的情感。


「你不是趕時間嗎?我送你回去吧。」

說後我便再次拉著這「丫頭」纖細如竹的手腕,把她拉出門口。


「欵?幹嘛?所以我不喜歡強勢的人。」


「送你一程而已,反正你也不打算回來吧。」


「…敗露了嗎?」對此,她苦笑着。


我在不自覺間討厭她,恐怕那是出於嫉妒的厭惡,出於害怕威脅的厭惡。

要是阿雨面對其他女生,例如小渚和阿欣的話,我絕不會萌生這種情感。

正她因為是情敵,所以厭惡。

人類的設計真是巧妙。


「不是我迫他,他不會跟我結婚…」我再說:「我們雙方也很辛苦呢。」


她揮去臉上的積下憂愁,只笑着回答:

「…甚麼鬼啊~在炫耀嗎~?」

同時使用着好比首飾盒般華麗的手提電話,彷彿像在打連擊般,呼叫向的士平台要車。

「如果覺得痛苦的話可以不見他…但是,我還是很想一個格鬥遊戲打得「不錯」的朋友的哦。」

畢竟小渚會玩的遊戲不多;而跟阿雨玩遊戲也不太有趣,我們都會專心到不太說話;師公則物理上不可能,就挺多在場外看着,甚至正如昨晚般不斷嘲諷。

正如所看,我的圈子真的很小。

說實話,我今天過得真的超開心。

我不想放過這生能交朋友的機會。

「如果要自稱世界水平的話,至少在這個家裡蹲手上取得一勝呢。」

阿又看向正微笑的我,嘆了口氣。

「…真的是!我要在今天晚上的直播時向他人抱怨今次的不滿……」

「還有……」

她拿出手機,打開記事本,又再施展連打。

「絕對要在線下時打倒你。這是我的遊戲用的電郵地址。」


Windycat……真好懂。


「好了,我記住了。」我說。


「不用抄下嗎?」


「…怎可能忘得掉。」我笑答。


此時,她所呼叫的的士也到來。在打開車門後,她卻欲言又止,遲遲不肯坐進車廂,使司機也在等着。


「…祝你們百年好合。」

「等了這麼久就是這一句嗎?」

「不對的!那個呢…!」

她感到不知所措,手腳正在亂舞。

「謝謝你,希望你也會找到個好人家吧。」


「那個…你要乘還要不是的,我也差不多吃晚飯了。」司機大叔問道。


「要的!那大姐姐,再見了。」


「嗯,再見。」


交朋友果然很難,但如果交到果然很高興。

就這樣我與阿又就此成為了「機友」,除了偶爾會線下一起玩些認真類遊戲以外,有時她會有與觀眾比試的直播,我會故意去參加,使她人仰馬翻後被在線下罵一頓。


言歸正傳,當天入夜後正式步入「平安夜」。

出於慶祝的共識,難得與阿雨外出用膳。

老實說,這比想像中辛苦。

沒有訂桌,要等一席位可說要等到天長地久。久等後的味道也是一般,還是喜歡小渚煮的飯菜。她的料理總有一種溫柔,彷彿將自己融入飯菜;而相比我們在的小餐廳,她正與阿傑在頂級餐廳進食中。


在吃飯過後,我們就像例行工事去觀看燈飾。免費的地方滿是人海,而到人一多我們的對話便會急劇減少,陷入沉默,與現場的氣氛可謂相反。


總而言之,平安夜是過得不錯。

不過外出過節還是算吧,體驗過便好了。


然而,誰想到在平安夜的零晨,人人慶喜過後、不再平安的時份,慘案正在上演。


只是想起也想嘔吐。


群青編-其十:自來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