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準備了一個小時多,食物的香氣漸漸於廚房四溢。

本來以為可以相安無事地吃飯,料不知出現了一點點的突發情況。

事源是,富林比比在廚房的驚叫展開......

在聞見他叫聲的當下,我已經等候出勤的消防員一樣,馬上趕到去事發現場。

只見富林比比被苗俊掩住了口,富林比比他本人則瞪大了眼睛,像發現什麼到什麼。





看見這樣的情況,我便拿起一旁砧板上切完蔥的刀具,準備隨時動手。

殊不知,苗俊卻是盯住廚房的外頭,這裡有個窗框可以望見村屋外面的情況。

苗俊向我比了個「禁聲」的手勢,再用眼神示意我望向外面。

「嘎啐啐......」

我這才發現,有病者在屋外附近。





是隻竊屍賊。他如同潛伏於黑暗中的小鬼,正在摸索屋子外置的一間雜物房大門。

「嘎唹,嘿嘿嘿......」另外,又有隻大耳從木欄外爬入來。

至於富林比比驚叫的原因,應該是見到病者。

我這才放下心來。

苗俊先讓富林比比鎮定好,然後打開廚櫃從入面取出把開山刀,就打算廚房的後門行出,獨自去解決。





「咄嗚!!!」大耳一落地,就迅速跑到窗框前敲拍。

「啊啊啊啊......」富林比比蹲下兩腳、合著耳朵、閉著眼睛。

原本打算用來殺人的菜刀,我轉換成吸引病者的用途,把刀往檯面一敲一敲的,發出聲音來持續吸引大耳注意。

「噹、噹、噹」

另一邊,苗俊已靠近大耳背後,手起刀落一記砍頸,半把開山刀就陷入脖中。苗俊把開山刀拉出後,又往同一位置砍下。

「呯」不出兩下,苗俊就處決了大耳。

「嘎喃!!」下一秒,竊屍賊忽然騎到苗俊背脊。

苗俊沒有慌張,反而瞬間轉身,背向了窗框,然後重重撞到窗戶上。





這麼一撞,竊屍賊就脫手跌下。

「嘎咯咯!」竊屍賊一抬頭,便見重刀揮落。

「呯、呯、呯、呯」餘下一堆砍肉聲。

「呼。」苗俊望入窗口的我們,說:「我去處一處理屍體,你哋繼續。」

「已經無事?」富林比比回復神志。

「嗯,繼續煮埋你嘅嘢。」我望入鍋子,似乎是湯物:「煮緊咩?」

「肉湯啊,佢話今日特別招待我哋。」富林比比踏上高椅,繼續烹煮鍋物:「你可以試下味先。」





他端出一匙給我細嚐,我卻手快快的,直接把食指輕輕劃過肉湯表面嚐了一口:「唔......好鮮。」

「喂喂!!!你搞呀!!鳥嘴大恩人!!」富林比比異常激動。

「你都試啖,幾好味。」我說。

「首先手指試湯係極之不衛生,即使你事前清洗乾淨都好,手都係有好多微生物嫁!你諗下有啲微細嘅水熊蟲喺你碗湯都游水,你會係咩感受!!」

「呃......」

「同我滾出廚房!」

無奈之下,我只好行出廚房。

「喂!」他又叫住我。





「又做咩?察覺到自己語氣太過重?」我回頭。

「我係叫滾出去啊,唔係行呀恩人!你唔尊重廚藝之神,你唔配用腳行出呢個廚房啊......!」富林比比十分執著。

「癡線......」

我直接行出去,不理他了。

出到去,苗俊剛好就從正門入來:「差唔多,可以叫定上面兩位小姐出嚟食飯。」

「好......」我邊行上樓梯,邊說:「頭先手法幾純熟。」

「處理慣。」苗俊他則步入廚房。





村屋二樓,有四個房間。

不過四間房都沒亮燈,又沒聲音,於是我逐間逐間去開門。

第一間,是廁所。

第二間,是主人房。

第三間,是雜物房。

第四間,苗妍的房間。

找到了,她們正在床上睡覺,看來剛才玩累了。

雨水微微偏斜落入房間,但窗口掛有一幅香港紫荊花的旗幟作擋雨。

「兩位,係時候食晚飯。」我叫醒她們。

苗妍最先醒來,在張眼望見我的一刻,立即就尖叫出聲,可能是鳥嘴面具在鬧事。

「呀......!」苗妍在床上退到艾匡身邊,緊緊將她抱住。

她觸動到熟睡的艾匡一同醒來,而艾匡對我的外表只是一笑:「鳥嘴先生......我哋訓咗好耐?」

「啱啱好夠鐘食飯。」我說。

「咁要醒啦。」艾匡坐起身、落床。

「原來......唔係咩入侵者......」苗妍冷靜下來。

她倆下去後,我都跟著下去。

苗妍佈置好餐布到客廳的桌子,接著苗俊就把肉湯遞出放在桌子正中。

大家分別坐好,我們三人平排而坐,他倆父女則一個坐主人位,一個坐副主人位。

「隨便飲。」苗俊表示。

「咁我唔客氣了!」富林比比第一個伸手遞湯。

「等主人家飲先,我哋係客人。」我輕輕制止富林比比。

實際上,我想跟富林比比說他到底有多蠢。

吃別人有份做的東西,讓對方嚐第一口才是正確。

「我幫你啊。」苗妍主動幫忙。

苗妍為富林比比盛湯後,又為我們所有人盛湯,差不多以正式開動了。

「我唔客氣啦!!」富林比比握起匙子,真的想喝了。

我又望向苗俊他們,他一副隨和的樣子示意:「隨便,唔洗等我哋,我哋係信天主教。」

接著,苗俊就跟女兒開始禱告,默唸著:「祢惠賜的這次餐......」

我分別捉住富林比比和艾匡的手,說:「我哋係信,天環教。」

富林比比想作出質疑:「吓......」我只好暗暗用力捏住他的手。

「噫!天之環、地之腦!我等天環信奉腦......」艾匡馬上唸出,自己接受教會賜食時的經文。

富林比比不吃虧,馬上唸出專屬自己的詩:「咁我係富林教!果然是富林比比,到底......」

在苗家他們平白地唸完後,他們兩父女就開始喝湯,似乎真的安全。

我見他們都喝上了,便伸手阻止虔誠的富林比比繼續發出嘈音。

喝湯吧。

「咕。」

餓了一段時間的艾匡,埋頭便捧著碗子喝。

我都一匙一匙地喝,吃久違的豬肉。

只有富林比比在辛苦煮完喝了一匙後,手和口都停下來,沒再喝過一口。

「你哋邊到嚟?」苗俊問起。

「夕鯨國。」我回答。

「喔,嗰堆沿岸嘅倖存區。」

「你一直住喺到?」轉由我問。

「可以咁講,呢區得我哋兩個。」

「你係養豬定羊?」我直接問。

肉湯的口感和味道,又像豬又像羊。

「羊。不過最後一隻,喺前個月經已斬咗,你食緊落口。」苗俊說。

「你宜到日用品都幾足,而兩個人居住嘅地方嚟講。」

「外面周不時會有流浪商人,都係喺佢到入手。」

兩個大男人之間的陌生,很容易聽得出來。

但兩個女生之間相熟的程度,就以幾何級速度上升。

我們把湯喝光喝淨後,苗俊就叫女兒為我們在樓上雜物房鋪好床墊,好讓我們今晚有個地方落腳。

苗俊本人則負責收好湯碗,全拿去廚房清潔。

「細路,無胃口?」苗俊收到富林比比的碗子時,特別去問。

「唔......」富林比比有點怪。

苗俊拿起碗子就往自己嘴裡灌,把他那份湯都喝光。

「你哋隨時可以上去休息。」苗俊捧著湯碗入廚房。

見他遠去,我便詢問神不守舍的富林比比發生什麼事。

料不知,他卻一副抖顫和驚慌的神色告訴我:「係......係......肉......」

「肉?」我不明白他想說什麼。

「係......係人肉......」他臉色要鐵青了。

「講清楚少少。」

難怪,味道有點特別,介乎於羊和豬之間。

所以,我剛才特別問他養豬還是羊。

如果他答得猶豫,就證明很有可疑。

但苗俊答得快,亦不代表安全,因為我看得出他是個一流的老練倖存者。

「嗚......」富林比比掩住嘴巴,一副要嘔的樣子:「呢種肉嘅口感,唔會錯!我係有金舌頭......但人肉食落去個啖衝擊,幾乎要將我味蕾同認知摧毀啦......」

站在我立場,吃人肉不是什麼大事。

畢竟更喪心病狂的,我都見過。

只是,我們會不會成為苗家雪櫃中的肉,就很大問題。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必要防範一下。

我行到一樓正門,打開門看看。

「呼嘯呼嘯──」外面風雨如磐,不是離開的好時機。

人類之所以多弱點,因為是感情用事的生事。

我沒理由剛接受完苗家的款待,就馬上揮砍劍傘,將他們父女在艾匡面前殺掉。

這太有崩人倫道德的觀念,但我又正可能身處於險境......

「鳥嘴先生,富林比比,可以上嚟休息啦。」艾匡在樓梯上叫。

我行上二樓,富林比比則緊隨其後,苗妍為我們在雜物房稍為整理,空出了個睡眠的空間。

「哇,好溫暖啊。」艾匡坐在床墊上,抱住雙膝。

「仲有咩需要同我講。」苗妍微笑。

「唔該。」我對她點頭。

苗妍一離開,富林比比立即鑽到被子裡:「嗚!嗚......」

「佢做咩?頭先已經好似無胃口。」艾匡問我。

「無事。」我坐在門邊。

「鳥嘴先生你訓門口?」艾匡問。

「嗯。」

「咁......你唔洗閂門?」

「今晚就開住訓。」我說。

「可以嘅......」艾匡伸頭望望外面,那昏暗的走廊:「不過有啲恐怖咁。」

待苗俊處理好家務上樓休息,經已是晚上十一時左右。

他見我們都安頓好在小小的雜物房,才進入自己主人房鎖門睡覺。

聽鎖頭的聲,總共有三重鎖。

這個晚上,雨下得特別猛。

打在屋頂上的「滴咚滴咚」聲,成為了自然音。

就在大家難抵睡意,連畏畏縮縮的富林比比熟睡時,一記重重的雷鳴響起。苗妍在自己房間發出驚怕的聲音,她打開了門,原本想去父親的房間。

但見我探頭出來觀望,又轉為行向我那邊。

「鳥嘴叔叔......我想同艾匡一齊訓......」苗妍提出。

「點解?」我問。

「我......驚雷。」

我點一點頭,放行她入去。

苗妍躡手躡腳地行到,正面向牆壁深睡的艾匡旁邊。

見她睡不著,眼怔怔的看著天花的窗口,我便說:「苗妍,覺得艾匡點?」

「我覺得,佢已經係我好朋友。」苗妍點點頭。

「你同佢都係十二歲就要面對宜個世界,友情喺宜個世代得來不易,好好珍惜。」

「係!」

「話說,你哋餐餐都食肉?」

「一星期兩次啦,但啲肉就快壞嘅話,就會盡快食哂佢。」

「咁,係咩肉嚟。」

「羊肉啊。」苗妍答得爽快。

「羊?你哋真係有養?」

畢竟,羊在香港很少見,羊肉通常都外來進口。

我印象中,香港養羊的地方只在大西北,即元朗、天水圍、屯門等地,如果那裡都有倖存區的話,算是特產吧。

「我哋真係有養羊嫁,不過唔可以同你講太多,錢財唔好露眼。」苗妍說。

「都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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