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啊啊啊!!!!」競選團隊中的女員工尖聲大叫。

「保護王生!保護王生!」男員工則當機立斷,組成人鏈保護王達尼。

場面一度陷入混亂!

慢一步趕到的烏納咒,即時把行刺者制服到地上,但還是救不了中刀的小唐。

「嗄嗄......」小唐側身躺著地,舌頭吐出急速地喘息。





「狗、狗仔!」驚訝的王達尼,跪下查看狼狗的傷勢:「你唔好死啊......」

「嗄......嗄......」小唐無力地站立。

「邊個派你嚟。」烏納咒狠狠壓制住行刺者。

「王達尼!!王達尼!!!」行刺者只懂不斷地大喊。

烏納咒兩指用力戳在肋側:「講!」有多年拷問經歷的他知道,這是人類痛感最強的地方之一。





對方慘叫不止,烏納咒強行把行刺者的兩隻手腕扭斷,拿出索帶綁好雙手才休止。

處理好行刺者的事,烏納咒才有空去看望奄奄一息的小唐。

「救唔救到佢!?其他倖存區有冇動物醫院,我哋即刻抱佢去......」王達尼想抱起小唐。

知道狗隻生命脆弱的烏納咒,一手按下了王達尼:「俾佢舒適咁,慢慢離開呢個世界。」

「呢隻狗佢保護咗我......」





烏納咒從衣袋取出個小盒子,入面有數根幼針,他拿出其中一枝對準小唐的脖子:「因為......呢個係任務。」

「任務......?」王達尼望向他。

「M叫我哋嚟保護你。你應該早就知道,喺鯨寨想做管理人係有幾危險?」烏納咒稍為用力,將幼針刺入小唐的脖子:「既然你明知危險,都做出咁嘅決定,我哋就有義務去保護你。」

「嗚......」小唐的呼息逐漸放緩。

「安息......小唐。」烏納咒合上眼睛。

王達尼掩住嘴巴,好像有些接受不了,這隻保護自己的狼狗死去的事實。他一邊按著額頭,一邊來回踱步,一時又蹲下沉默,心情漸漸由悲轉怒。

「無諗過......嗰班人會咁快郁手。」

烏納咒全程抑制住傷感,望著陪伴自己多年的狼狗:「雖然對其他人嚟講,可能只係一隻狗......」





「我係咪應該取消今日嘅演講......」王達尼握緊了拳頭,詢問專業人士的意見。

「如果你擔心自己安全,你可以咁做,條命係你,你自己揀。」烏納咒說。

「咁......」王達尼凝視死去的狼狗小唐,斬釘截鐵地說:「我就算死,都會死過去政府合署嗰邊演講!」

烏納咒沉默地點一點頭,蓋上小唐的眼睛:「咁佢嘅犧牲,就無白費。」

生命的無常,便是前一秒還在你面前活蹦亂跳的事物,下一秒就陷入永遠的停頓。

看在一旁的百里,拿起對講機:「烏納咒,你去處理好小唐嘅事先,呢到交俾我同林楚。」

「麻煩你哋。」烏納咒抱起小唐,暫時離遠這裡。





「王生,你仲ok嘛?」一位員工問。

「可以......」王達尼屏氣斂息,堅定不移:「絕對可以。」

這場選舉人的宣傳戰,在失去第一條性命後,讓王達尼認真起來。

他知道,

這不是說笑的。

王達尼向身後的隊伍和支持者喊:「繼續去北角政府合署!」

「林楚,你點睇。」百里繼續跟著宣傳大隊伍,並問。

「點睇?」林楚不明百里想問哪一方面。





「點睇呢個王達尼?佢好似係會長嘅死黨嚟。」百里說。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林楚說出自己的見解:「佢係個典型嘅賭徒,唔會俾自己輸住咁離場。」

「你覺得佢能唔能夠坐穩管理人嘅位?我哋今日保護得佢一次,他日長坐就保護唔到。」百里也不是只有力量的莽漢。

「既然佢喺面對行刺之後,都依然有決心繼續過去代表管理人工作地點嘅「北角政府合署」到發表演講,咁相信一部份嘅鯨寨居民都會服佢,至少代表佢有勇氣坐呢個位。」林楚又說。

「知唔知,鯨寨一直活動嘅地下勢力咩來頭?」百里又問。

「略知一二,各個倖存區嘅地下勢力,都喺到有一手生意。」林楚回答。

「毒品、私釀酒、女人、地下賭博?仲可以做咩生意。」百里想不到了。





「殺人生意吧。」林楚停頓半晌,繼續說:「而且......傳聞話「叛獵組織」,都有喺宜一帶暗中活動。」

「你係指嗰個......「K29」?」

「嗯。」

王達尼憑著堅定的腳步,來到了北角政府合署前頭。

他站在門口正中間,等候更多的人群聚集。

要知道鯨寨不大,生命牆圈成的範圍,不過就幾條街,人們就像羊群那樣,見到人多的地方就會聚集。

經過整個星期的努力,王達尼在鯨寨的基本支持者,基本上都是老弱婦孺,因為他派發的小恩小惠,最能直接幫助到他們。

但對於年青力壯、年富力強的鯨寨居民們,他的行為不過像隻老鼠經過一樣,不會太在意。

他們覺得,就算王達尼明年當得上鯨寨話事人,都必然會落得被暗殺的下場,正如上兩任的管理人。

所以,路上更多的是不聞不問的人。

「咳咳......」王達尼清一清喉,開始發表演講:「各位,我今日係特登揀喺政府合署到講話,咁係因為呢到將會係我未來服務大家嘅地方!我知你哋諗緊咩,諗緊,反正我都係半個死人,就算我上任到都一定會俾人暗殺,我知你哋係咁樣諗。」

最敏感、最避忌的話題,王達尼直接道出。

可能真實的事物,永遠最吸引人留意,於是那些經過的行人們,都停下各自的步伐,抬頭稍聽這位陌生又熱情的參選人一言。

「但我可以講俾你哋聽,我唔會俾人殺死!」王達尼用力地,說出每一隻字:「我仲會捉返你哋宜班搞到鯨寨聞風喪膽嘅人!如果你哋係咁把炮嘅,嚟啊!宜嫁殺我啊,嚟啊!等你呀!做咩仲唔郁手啊!?」

百里:「佢係咪經歷完啱啱件事,精神開始有少少唔穩定,咁張狂好易招惹危險。」

林楚:「唔係,佢係招攬緊民心。」

百里:「你意思係?」

林楚:「佢好醒目,唔會講政客沉悶嘅願境,反而會講出當下大家最感受到,又最吸引到大家注意嘅事情......就係佢自己嘅人身安全。」

百里:「咁樣做對佢有咩好處。」

林楚:「一嚟鯨寨呢班住掛邊境嘅居民,會欣賞佢嘅勇氣,二嚟越多人注意佢,佢支持者基數就會慢慢增加。」

「點啊?仲唔郁手啊?睇嚟你哋都有做唔到嘅事......」王達尼低頭叼根煙,搖頭一笑:「只要我下年坐喺呢個位,我唔會再俾鯨寨受地下勢力操控。」

「你憑咩管理我哋啊!?你邊位呀~」街邊一位大叔,大剌剌地說:「係都唔輪到你管理我哋鯨寨人啦!睇你著哂西裝咁,都係嚟自中環呢啲地方嫁啦?滾吧,我哋鯨寨唔需要呢啲垃圾管理。」

「錯。」王達尼兩指夾下嘴中的煙,張開淡泊的眼睛:「我唔係要管理你哋,係要融入你哋。」

「咩、咩話?」大叔很驚訝。

「老實講,鯨寨呢啲爛鬼地方,第一個做開荒嘅永遠最辛苦,仲未計我要面對不明嘅死亡威脅......」王達尼呼一口氣,又說:「不過啊,我自己都係垃圾堆到打滾同長大,最臭嘅渠道、最污糟嘅垃圾、最俾人睇唔起嘅眼神,我都承受過,所以,我覺得自己同你哋,都係同一種人?我總係覺得,自己要為呢個地方出一份力......唔好再做鯨落,做鯨寨。」

「嗚噫,呢條友好似有啲唔同......」

「佢嘅嘢......信唔信得過?」

「佢幾好人咁。」

「我聽過好多假話!但我知道呢位哥仔一定係講真話,眼神係呃唔到人!」

「氣味都係啊!佢身上真係有陣渠味。」

原本遊走在中立的居民們,竟然比王達尼的一席話感動到。

連百里都感到極為吃驚:「林楚......你見唔見到......宜班對外地人向來都唔友善嘅鯨寨人......居然好似相信佢......」

林楚只是一笑:「我諗,佢成為得會長嘅朋友,總有佢嘅原因。」

「你叫咩名話?王達尼啊,我記住你呀!」那位惡言相向的大叔,經已對他轉為友好。

「王達尼,加油呀!」

「支持你啊王達尼先生!」

「記住唔好俾人殺呀!」

「多謝大家。」王達尼躬身。

保持躬身期間,王達尼腦內回想那隻替他擋刀的狼狗,又再小聲唸出:

「多謝你......」

如果說,是次簡短的演講,是王達尼在倖存區歷史上,成名的一小步也不足為奇,因為他靠著自己的嘴巴,就感染凝聚到一群人。

但古今中外,鋒芒太露都不是一件好事,特別是身處在爾虞我詐的地方。

梯下支持的聲音維持片霎,危險又在暗處偷偷湧現。

在北角政府合署附近的某個小巷裡,又有一個小孩跑來,穿過聚集在前排的大人,將一封小信紙交到王達尼手中。

這一次,王達尼沒像上次友善,一手就抓住那送信的孩子:「用細路做傳話工具?真係可恥,係男人就堂堂正正出嚟同我講嘢!」

「嗚噫噫......」被抓的送信孩感到了害怕。

「細路,你唔洗驚,話俾叔叔知,邊個叫你嚟嘅?指佢出嚟。」王達尼蹲下身子,說:「除非你狼狽為奸,同佢哋係一伙啦!」

「我、我......」

「你?」

「呃噫嗚.....」他很想哭的樣子。

不明所以的王達尼,這才打開信紙來看,發現字跡又淺又亂,就像真正小孩所寫的字。

以下為信件內容:

「你好,王達尼叔叔......我是八歲的小昱,小時候醫生就說我患有自閉症,每次你派麵包,我都沒勇氣跟你說謝謝......但今天,見到你有勇氣面對其他人,令我都充滿了勇氣,寫這信並親自交給你。

──小昱」

「你、你係小昱......?」王達尼讀完信紙後,問他正抓住的孩子。

「係、係啊......」他哭成了淚人,從王達尼手中跑走。

「呃、唔好意思......我太敏感。」王達尼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原來係真正嘅支持者......」

「喂喂~你班友唔係啊嘛~條友講兩句,你哋就讚同佢,咁同五年前有咩分別?倖存區入面嘅人都好狡猾,呢個係我哋喺歷史上吸收過嘅教訓,何況係佢?信唔過,信唔過。」終於,有持反對意見的聲音出現。

對方同樣是個一身西裝,但是痞子氣質的人物。

又有一個身穿橙色僧袍的赤腳老人,對王達尼說:「你知道我哋嘅痛苦......?你知道我哋嘅怨氣......?南征戰爭結束之後,就算有無數人命死傷、生離死別,其他倖存區嘅人,都可以咩事都無發生過咁,繼續安穩地生活,你有冇諗過......呢份戰爭累積怨氣到底去咗邊到......?呢份巨大嘅怨氣,就累積喺鯨寨宜個小小嘅倖存區入面。」

一說到南征戰爭,支持者的臉上都泛過一陣波動。

經常流連酒吧的王達尼,對南征戰爭的事情略知大概。

簡單來說,就是人類傾盡人力物力,和病者展開的一場戰爭。

「無錯......點都改變唔到事實......」有些支持者,神態失智地輕笑:「哈哈哈......憑咩,憑咩其他人可以食好訓好......我哋就要接受戰爭惡夢嘅後遺......」

他們當中,有些向王達尼展示出憤慨的眼神。

仇恨就像傳染病,一旦勾起就能迅速感染。

經老僧提醒,某些鯨寨居民的憤怒似乎被勾起,連日常很少大喜大悲的平民都換上猶豫的目光,審視眼前的王達尼。

「仇恨......唔會停止。」那名赤腳老僧,又提醒王達尼:「曾你仲可以憑雙腳離開,就離開吧,外人就勿管鯨寨事。」

「無錯,雖然我係唔知你哋,同其他倖存區嘅人發生咩事......」王達尼堅決地,不欲離去:「但我可以幫助你哋,走出困境又好,點都好!至少,唔會係漫無目的咁受苦、仇恨、憎怨。」

「睇嚟閣下,並唔打算離開。」赤腳老僧淡淡一笑,說:「既然係咁,怨氣就會一下子,湧到你身上。」

「有麻煩。」林楚拿起對講機,從大廈行落:「百里,準備隨時保護目標。」

「隨時準備好。」百里一察覺風吹草動,就會把地上撿起的石塊擲去。

「忍受唔到......我忍受唔到......」某個咬牙切齒的男人掏出小刀,忍不住怒氣要衝向王達尼:「啊!!」

「呯──」百里毫不猶豫地,把手上的石塊擲出。

那生氣的男人頭部給飛石一擲,便昏昏沈沈地軟倒在地上:「啊嗄......」

「喂喂!!」見鯨寨人被攻擊,其他平民更為憤怒。

林楚又下達指令:「百里,立即帶目標走,氣氛唔妥。」

「收到。」百里收到指示,便從人群中行出:「王達尼先生,你真係要走。」

「我係病獵慶典見過你,你都係M派嚟......」王達尼認出他了。

「知道就好,你要即刻走。」百里對他說。

「等陣,我今日走咗,好唔容易建立嘅嗰小小信任,就會無埋,我上一秒先話完無懼死亡......」王達尼仍然不願離開。

「你都只係博得金鐘班人嘅眼球注意,唔需要真係得到呢班平民許可。」百里說。

「話係咁講......」王達尼望向眼前,那些對他抱有猶豫眼目光的人:「但係我都有十分之一咁多,係真心想幫佢哋。」

「咁留返你有命個陣先再幫。」百里話畢,又有名孔武有力的粗漢往前。

「企喺我身後......」百里站到他面前。

「你哋班城市人!正好拎嚟解心頭之恨!」右面的粗漢,率先出拳。

百里簡單地,接住他的拳頭。

「啊嗄!?」粗漢恍然回神般。

「格啦──」百里用力一扳。

對方出拳的手腕迅即一百八十度地扭轉,發出感同身受的骨骼斷裂聲。

「啊......啊......啊......」粗漢退後數步,驚惶地看著自己扭轉的手掌,發出驚恐混合痛楚的叫聲:「呀啊啊啊啊啊!!!!!」

第二個粗漢見大家注意力,都放在另一人身上,便打算趁機襲擊王達尼本人。

可是當他急速靠近到王達尼時,就發現旁邊一雙比自己凶悍十倍的妝以上的眼睛,狠狠地盯住自己,然後一陣怪力自己就給人飛撞到滾落梯級之下!

原來是百里他將雙手呈交叉,快速跑去將那人撞飛了。

「百里,立即帶王達尼入去政府大樓。」林楚剛落到樓下,又再發出指示。

「點解唔直接走?」百里反問。

林楚語氣黯淡:「你啱先又攻擊多兩個鯨寨人......我諗已經無機會走......」

的確,如今北角政府合署的前頭,都聚集了因怨恨集結的鯨寨人。

平時抑壓多時的他們,彷彿想對眼前的王達尼釋放。

「入去!」百里二話不說,拉著王達尼入政府合署。

「頂!損失咗啲支持者......」不甘心的王達尼持續回望。

「有命離開鯨寨再講。」百里對他說完,又拿起對講機:「林楚?」

「暫時上四樓先,佢哋嘅怒氣仲未去到要即場暴打人嗰隻,但佢哋喺樓下徘徊咁行下行下,好快就會立定決心......」林楚沉默半晌,說出重點:「做好戰鬥嘅準備。」

「戰、戰鬥準備?」王達尼聽到對講機另一端的話語。

「出面嘅人已經諗緊點樣將你分屍。」百里一語戳破他的選舉人美夢:「要管治一個地方,唔係隨便幾句說話就做得到。」

說畢,百里又將王達尼帶到四樓的辦公室。

這政府合署裡的辦公室,早就被完全掏空,剩下的都是些沒人要的桌子、空櫃、椅子,有部份長滿了青苔,牆壁有的更穿了個洞,露出水泥鋼筋等。

「百里,佢哋當中一部份人已經上緊嚟,你小心。」林楚說。

「收到,咁你?」百里回覆。

「我會喺適當嘅時候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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