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發前一個上課天,心情變得忐忑不安,一方面期待這趟日本之旅,但又擔心雪遙會不會在這幾天發生什麼意外。

要是雪遙的病情突然轉差,身在異地真的變得會束手無策。

所以由早上直至放學我都十分苦惱,完全沒心神上課。

「諗緊買唔買情趣朱古力?」智恆在一旁收拾書包說。

「買你老味..唔好笑。」





「Sorry囉,唉你唔喺度呢幾日我應該好悶。」他搖頭嘆道。

「吓,咩叫我唔喺度,你都一齊去架喎。」

「睇嚟巧渝仲未同你講。」

「今次佢淨係買咗你同雪遙機票,我同巧渝冇份架。」說罷智恆便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Are you serious?





「 喂..!點解你哋唔去?唔係當做學會旅行架咩?」我從座位上喊出走廊,可是智恆並沒有停下回答,只是瀟灑地揮揮手。

正當我打算追上問個究竟時,雪遙忽然出現在班房門口,似乎是想找我一起回家,此時再回頭尋找智恆的身影,他已經消失不見。

「呀楠!」雪遙身穿深色的長袖冷衫,握著書包的肩帶,像個小女孩般站著。

「你等等我!我去個廁所先。」

雪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著我,為了弄個明白,我在男廁撥了通電話給巧渝。





「你都幾蠢..臨出發前一日先至發現。」

「點解淨係買我同雪遙嘅機票?咁你哋呢?!唔去??」

「哥哥仔,我要考DSE架嘛,我又唔識分身,點樣同你哋一齊去呀。」

呃,差點忘記巧渝現在是DSE考生。

「咁..智恆同埋中四嗰兩條友呢..佢哋咪冇得去..」

「先生。」

「你忍心佢哋三個跟埋去睇你同雪遙放閃咩。」

慘了,完全反駁不到。





「但係..咁..」

「唔好但係喇,去到呢個時候都改變唔到啲咩,好好諗下點樣陪雪遙享受呢幾日啦。」

「你要記住,今次去日本嘅目的。」

「係完成雪遙最後嘅心願。」

最後的心願......

「喂唔講喇!溫書先!拜!」

我冷靜思考了片刻,的確這趟旅程的目的是為了不讓雪遙存有遺憾。





而且是巧渝替我們支付住宿和機票的費用,實在沒權利說些什麼。

我步出男廁,上前牽著雪遙那纖細的手離開校園。

「佢哋唔去?點解嘅?」雪遙得知巧渝她們不會跟我們同行時並沒有顯得過分驚訝。

「係呀,巧渝要考DSE唔得閒,智恆佢哋就費事尷尬。」

「所以聽日得我哋兩個去。」我別過臉看著雪遙。

「冇問題!有你照顧我OK嘅!」

臨分別時,我還特意叮囑雪遙帶齊證件等等的東西。

「放心啦!我又唔係老人痴呆!」





「咁聽朝你樓下等啦。」

雪遙向我揮揮手,便轉身進入大堂。

我深吸一口氣,北海道,我們來了!

踏進機場的一剎那,心裡有種不太懂形容的感覺,要是用文字描述的話,大概就像準備為高達模型砌上最後的零件一樣。

「咁大個女都係第一次嚟機場......」雪遙臉上一副好奇的表情,四處張望。

「期唔期待?」我看著雪遙微笑地問。

「嗯!好想快啲去到。」





雪遙穿起那天在朗豪坊買的淺粉紅色羽絨,加上一條深藍牛仔長褲和那雙短雪靴,雖然如此,但這身配搭的雪遙卻一點也不冗贅,反而更加玲瓏可愛。

「唔好眼甘甘望住我啦...」似乎雪遙注意到我一直盯著她,便羞澀地別過臉。

我隨便笑笑,之後便是一連串的寄行李、出境程序。

到這一刻,可能有人會記起,咦?你平安夜買給雪遙的鑰匙扣呢?不趁現在拿出來送給她嗎?

呃...本來是打算送出去的,不過現在卻想自己收藏。

怎麼說呢,要是哪天雪遙真的不在身邊了,起碼還有些東西能夠讓我緬懷一下過去。

在禁區逗留了約三十分鐘便開始登機。

我們坐在窗邊的位置,雪遙說她想試試在空中觀賞一片雲海,於是我便坐在靠近走廊的座位上。

坐過飛機的朋友都知道,飛機起飛時候發出的聲音和震動會讓耳朵不適,所以我拿出香口膠咀嚼起來。

我有順道遞給雪遙,但她表示不用。

起飛之後,雪遙似乎沒受影響,因為她一直都在專注看著窗外。

「好靚......」她雙手輕按在座位上的柄把,把臉貼近玻璃窗。

「唔影低?」

雪遙聽到後明顯停頓了一下,不過很快又微笑起來。

數秒之後我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一道很白痴的問題。

由香港國際機場飛札幌大約五小時,我熟練地拿起耳筒插在座位上的扶手,開始聽起歌來。

很快空中服務員推著餐車在通道上不停來往並派發飛機餐,其實飛機餐來來去去都是飯呀、麵包呀,不過對於第一次坐飛機的雪遙,這些簡單的食物卻變得新奇。

過了不知道多久,我發現自己睡著了,醒來時感到手背有些冰冷的觸感,乍看原來是雪遙的手正搭著我。

她也在睡夢之中,應該是不經意握到我的手掌吧。

於是,我反過來握著雪遙纖細的手。

看著雪遙的臉頰,心裡一邊祈求這數天要平平安安。

記得上次乘坐飛機旅行,已經是初中時候跟老爸老媽去台北,好幾年沒離開過香港,能夠再次踏出這個繁囂的城市,也算是忙裡偷閒。

這次只有我和雪遙二人單獨相處,有種說不出的心動。

第一次跟異性單獨去旅行。

希望不是最後一次。

五小時的航程轉眼就過去,於是我輕輕把雪遙叫醒。

剛下飛機便感受到寒冷的風迎面吹來,雖然天氣是挺冷,不過卻不是香港那種濕凍,反而有點舒暢,保暖的衣物還是足夠的。

即使是連接飛機和機場那短短的通道,雪遙也在不停張望,應該是想看看戶外有否下雪,不過據我所看附近是沒有的。

但是沒關係,反正我也預備好帶雪遙去一些較易看到雪的地方。

「會唔會好凍?」

「唔會呀。」雪遙回答之後,很快又別過臉四處打量。

我們花了少許時間取回行李,便向著乘車的地點出發,入境的人流不算多,可能現在不是旅遊旺季吧。

沿途雪遙的眼光完全沒有停下來,機場每個角落也不放過。

「呀係,我哋而家要去買JR Pass。」

「JR Pass?好似八達通咁樣?」

「類似啦!一人一張就可以自由咁搭鐵!」於是我們帶著在預先兌換好的日元前往購買。

不過還是花了一點時間才成功買到,找路和使用售票機之類還是有點辛苦。

始終我們對於日文的認識不深,硬是要說的話,我最多只懂個也咩嗲。

可能是飛機餐已經消化,肚子突然有種空空的感覺,於是我帶著雪遙去找了一家便利店,打算買點東西充飢。

對於便利店各式各樣新奇的食物,我和雪遙都感到很興奮。

有時候也挺無奈,台灣和日本的便利店都有那麼多種類的食物和飲品,偏偏香港的便利店來來去去都是雞脾和熱狗,想買點特別些的東西也沒有。

「係喇話時話你唱咗幾多錢?」我喝下一小口士多啤梨牛奶。

「二十萬Yen。」雪遙悠閒地回答著。

「What?!咳..咳..咳..」我差點噴光口內的牛奶。

「咁多?我都係唱咗十萬左右..」

「難得黎到日本,當然要盡情享受啦。」雪遙輕輕把冷帽一拉,看著眼前的景象,就如準備征服這個地方一樣。

呃......雖然不知道雪遙哪來這麼多錢......

不過看到她這麼精神,我也安心下來。

在便利店外短暫逗留之後,我們準備回去民宿安置物品,民宿距離札幌車站地下街不遠,所以我打算跟雪遙去逛至入夜,第一天先來點輕鬆的行程。

日本的車廂果然跟傳聞之中一樣安靜,雖然也不是完全沒人對話,但車上聽到的基本上都是廣播聲,相比之下香港的MTR簡直是吵得要死。

沒過多久,我們便到達民宿。

「我哋呢六晚就係住呢度。」之前旅行都是住酒店,對於民宿這種地方還是感到有點好奇。

這幢是以淺灰色為主的小建築物,它只有一層,而且感覺上有點殘舊,不知道屋內的環境如何。

我打開鐵門,雪遙則乖巧地尾隨著我。

「喔?都唔錯喎。」剛進入民宿,映入眼簾的是整潔的傢俱和樸素的裝潢,與那稍微剝落的房屋外牆形成對比。

小型廚房、洗衣機、雪櫃、餐桌什麼的也應有盡有,洗手間也挺乾淨。

待我回過神來,雪遙已經從我身後走到其中一個房間門前。

「我要瞓呢間!」雪遙興奮地把行李拖到房間裡。

「你都幾識揀喎......咁大間。」我快速瞄了數眼,然後打開另一道房門,空間雖然沒比雪遙那房間大,但一個人睡也是綽綽有餘。

說實話,未出發之前,我幻想過跟雪遙同床共枕的畫面。

大家在嚴寒之下相擁在一起,乃是多麼溫暖的舉動。

咳咳,幻想一下好了。

「我哋執一執行李,之後就出去行街食飯好冇?」

「好呀,等我執個細袋先。」雪遙也挺聰明,還懂得帶個比較小的袋。

如果你問我最想在日本吃的食物是什麼,大概是街邊的章魚燒...有玉子的定食...還有女僕咖啡廳的魔法蛋包飯。

「.........」最後這個是開玩笑的。

「楠...」正當我在整理隨身物品時,雪遙忽然用一道帶點緊張又嬌柔的聲音喊我的名字。

「嗯??」探頭一看,發現雪遙正以楚楚可憐的眼神注視著我,然後走過來把我拉到她的房間裡。

「今...今晚可唔可以.....陪我瞓?」

不是吧?!?!天下竟然有這麼便宜的事?

「得!梗係得啦!」我盡力隱藏心中的喜悅。

好吧,我只開心了三秒,因為雪遙很快就說她只是騙我的。

「噗,傻仔。」

「...........」聽到之後我一副生意失敗的樣子。

「不過..頭先你個樣好似幾期待咁。」

「睇吓點啦。」

咦,似乎我還未全完輸掉!

「咩叫睇吓點..即係點..」我緊張地問。

「唔話你知。」

「哼,又話出去行街!係咪去架!」她故裝氣呼呼的說。

「係係係!」我連忙點頭。

「咁你等....」突然,雪遙使勁地按著頭部,看起來很十分痛苦。

「......」

「喂!你冇嘢嘛..」看到眼前的畫面,心臟好像跳了出身體一樣,正當我打算上前扶住她時,雪遙又揮揮手說沒事。

「係咪頭痛?..洗唔洗休息一陣?」我開始擔心起來。

但是雪遙說不需要,只叫我出房間等她,我唯有照做。

片刻之後,雪遙揹起一個小小的斜孭袋出來,而且臉色已經回復正常。

「行得喇。」她微笑道。

「你真係冇事...?」

「嗯,放心啦!我點會咁易有事!」

我抹去一把冷汗,盯著雪遙沒好氣地笑了出來。

「咁我哋行喇。」

第一站,札幌車站地下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