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世界很溫柔: 上學
余駿軒如常背上書包,徐徐走到家門前。正當他舉手握緊門把之際,他突然間停下動作。他環視這每日生活的家,總對這個熟悉的地方有種莫名其妙的陌生感。不,是他對整個空間有種突如其來的抽離感。他就似身處夢境,感受到的一切都不太真實。
不過胡思亂想歸胡思亂想⋯再唔出門口,番學實遲到。他推開木門,踏上上學的路。他跑著經過幾條車水馬龍的大馬路,到達荃灣地鐵站。他鮮有地站在月台上發呆,心中有種講不出的違和感。此時地鐵站響起廣播提示:「通往中環站的列車將於一分鐘後到達。」余駿軒一邊思索著尋找今天的怪異之處,一邊手腳並用攀上月台閘門。他身旁侯車的乘客呆若木雞地注視著他,直至少年半蹲在閘門上。他們意識到事態嚴重性,才開始驚叫呼喊。可惜來不及了,余駿軒縱身一躍到路軌上。由高處落下的衝擊力害他一時失重心,摔了一跤。雙腿的疼痛感令余駿軒稍為清醒過來。
他望著與自己只有四米之差且快速靠近的列車,轉身就往列車反方向拼命跑。他聆聽著金屬跟鐵路獨有的摩擦聲,心一下子猛跳起來。他腦袋一片空白,內心充斥着對死亡無限的恐懼。
一瞬間,伴隨列車刺耳的剎車聲,他的身影被捲進車底。時間彷彿在此刻暫停,月台下只見一道觸目驚心的殷紅劃在車底跟路軌的左側。余駿軒只有上半身能活動。他忍著疼痛,撕心裂肺地喊:「救命啊!救命啊!」月台上的職員喊話安撫他:「先生,唔使驚!我哋叫緊同事落嚟幫你。」余駿軒身處的位置漆黑一片,身旁只摸到冷冰冰的鐵路和碎石。而滾燙的鮮血不斷以半身及後腦勺為中心流出,血液向着四周緩緩地散開。
他雙手合十地按緊後腦勺出血位,但似乎不能有效止血。他嗅到的血腥味越來越濃烈,他也感覺愈來愈冷。他無助得啜泣起來,彷彿世界只剩下他一人。漸漸他的眼皮越來越重。睫毛微顫,重而睡去。
教室內,黃sir正在解說身體免疫系統反應同學聽。他邊講解邊在白板上流暢地記下一個又一個的重點。而同學們則盯着白板的文字,用心記下重點整合成筆記。只有余駿軒一人全身冒著一陣陣冷汗,不知所措地坐着。
黃sir回頭瞟了余駿軒一眼,便關心問:「余生,使唔使校低冷氣個溫度啊?你成頭大汗,好似好辛苦。」同學們怨聲載道,紛紛表示怕冷。余駿軒眼神空洞,聽不下任何說話。他用震抖的聲音自言自語:「我發緊夢?」他的鄰座龍星佑觀察到他的異常,便跟黃sir提出:「黃sir。余生好似病咗。不如我帶佢落去醫療室睇吓?」黃sir回應:「咁好啦。你哋搭lift落去。」
之後龍星佑帶了余駿軒進醫療室。她向職員交代了余駿軒情況後,轉身離開。職員見余駿軒沒有明顯病徵,就叫他伏在病床上休息。余駿軒凝視著雪白的天花板,心情慢慢平復下來。他不禁思索:「唔通我真係發夢?明明身體撕裂嗰種痛到宜家都好清晰⋯」他在意地伸手觸碰下腹位置,他怔了一下。
早上發生的一切是真實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