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嘅,至少你哋都曾經有段開心嘅回憶呀。」我拍着他的肩膀,而他平日冷酷的眼神承載的也只有悲傷。

 「邊係喎!以前淨係掛住做嘢,都冇理過佢,連佢出事嗰日都見唔到佢最後一面。我真係個人渣,人渣啊啊!」他自摑着,就算我立馬阻止着他,他臉龐也迅速變得更熾熱。

 「咁......咁你做嘢都係想比佢過啲好啲嘅生活啫!邊會係人渣呀!」不擅安慰人的我一時三刻又實在難以辯駁他的說辭。 

「口窒窒,諗唔到原因呢?唔緊要啦,人渣就係人渣,點兜都係㗎喇。」他嗤笑着。

 「你唔同喇,你識主動關心孤伶伶嘅呀昕,就算佢係鬼都不離不棄,就算係熱戀期又點話......」





 「就算係咁又點呀!我搞到佢比人強姦,呢條數我一世都還唔翻比佢呀!我都冇面見佢!我正一仆街嚟!」淚水開始在眼眶裡打轉,腦海更回想起剛才的場景。 即使那段經歷只佔了幾項字,可它對昕昕可能會造成永不磨滅的陰影。

爲何我要使她死後也要受這種苦?


「雖然件事真係唔由得你控制,你又已經盡咗全力去阻止,但你真係幾仆街嘅,望住條女比人老強......」連他也不否認,就知道我切切實實是個仆街。 

「頂多我遲啲同佢做翻個正當嘅心理輔導喇!通常遇到呢啲嘢實會有陰影嘅,仲未計好多比人老強嘅女鬼通常都會變......」他說到這裏便停下來了。

 「你想講怨鬼?我有睇鬼片㗎,點會唔知咩事。」我異常冷靜的回答,只是爲了掩飾我心中的懼怕。





 爲何我會把這個純真的女孩硬生生逼成一隻惡魔? 

「唔使驚,有我嘅專業輔導同妙姐嘅幫助下,佢一定無事嘅!」這次換成他搭着我的肩膊。 

「專咩業呀,你呢啲係能醫不自醫!」我不忘挖苦着他。 

「咁大台劇嗰啲醫生都成日有絕症㗎啦!每個人總有啲心理陰影㗎喇!」 

「咁都係.......」這段無厘頭的對話很快便結束了。





 「宜家唔好咩?妙姐好少幫鬼幫得咁落力㗎!你哋呢對應該係受上天眷顧嘅,一定可以有好結果嘅,邊似得我咁......真係來回地獄又折返人間再由天堂跌翻落地獄!」我記得上一次在茶餐廳那裏他也有約略提過當時發生的事。 

「其實呢,我第一次見到呀昕,就諗起我阿詩喇。兩個都係咁孤伶伶,兩個都咁爲人着想。」他臉龐漾起甜絲絲的笑容。

「佢係好女仔嚟㗎!唔好唔要佢呀!唔係我劏咗你㗎!」他粗糙的指頭用力的戳進我胸口。

 「我都已經幫唔到自己同阿詩喇,咪幫下你哋啦,當係還債都好......」他原來已經喝畢半瓶威士忌,變得不省人事了。

 反正自己喝了酒,也不差在在這裏留宿吧,阿文應該不會介意的。 

正當我在單位裡閒逛着,我在櫃子裡看到了一本櫻花圖案的老相冊。

 揭開內頁,照片的背景正是晴空塔旁的櫻花樹,樹下的人自然是阿文和他的妻子阿詩。

 阿詩五官精緻,略施粉黛已然是個美人。飄逸的長髮伴隨着櫻花落下,即使透過相片,也不難感受到她淡雅的氣質。 





她雙手緊挽着阿文可靠的手臂,又不失一點剛強。

 如此完美的女人,卻已經香消玉殞...... 呀昕又何嘗不是個好女孩?

可惜她亦是早去世的一羣,就連死後也遭受着折磨。
 

我想起昕昕,又不禁手癢到網上尋找着她的照片。 

「吳悅昕」我打在瀏覽器的搜尋欄。 網上已經顯示着琳琅滿目的比賽照片,什麼鋼琴比賽,奧數比賽,就連作文比賽也有她份。 

那個可愛的女孩在臺上微笑的接下獎狀,澄明的雙眸散發着的是勝利者的眼神。 

其實我高攀得起她嗎?我又爲何令得這個天之驕女落得如此下場? 





隨着酒精的效用,我雙目變得無神。 

「醒呀,任樂謙!」我自摑着。 

有時候,痛楚在令人清醒的時候實在有用,只是我已分不清痛楚的來源是由身或是由心。

 我瀏覽着她生前的社交網站,只見最後一個帖文下面有着幾百個悼念留言,入面當然沒我的份。

 我以前一直不敢上網搜尋她的照片,其實也是害怕得出的結果會是個其貌不揚的女孩。

天啊,爲何我當時可以如此幼稚。
 

看着照片,我卻後悔着自己爲何會破壞這個女孩原本的幸福。

我其實不清楚事件對她造成的陰影會有多嚴重,只是不想她繼續冒着當怨鬼的風險存在在世上,死後也要永不超生。





 內疚的心情有如螞蟻般蠶食着心臟,再蔓延至全身。使人痛不欲生。

 可惜,牽腸掛肚的思念也在體內形成另一股勢力,與內疚互相爭奪着身體的控制權。 

對,我就是犯賤,明知自己看到昕昕會內疚,卻要看着她的模樣才安心入睡。

翌日,晨曦的光線照耀着我,迫使我起來。

 「你起身喇?」阿文以他一貫的專業形象拉開窗簾看着我。

「乜你呢到都有自然光㗎?」畢竟他自稱是法師,所以單位的裝潢也有點陰森,在窗外溫暖的光線下顯得格格不入。 

「平時我拉埋窗簾咪冇囉,光猛得滯啲客唔中意,加埋其他朋友仔唔中意太陽吖嘛。」他解釋道。





 「係喎!你喺度瞓過夜唔驚屋企人擔心咩?」

 「唔緊要啦,我同咗佢講,況且佢都唔得閒理我啦。」

 「咁又係,睇得出。既然係咁,加上你咁嘅年齡,唔係應該羣埋班朋友一齊嘅?你知唔知呀,我真係差唔多日日都見到你喎!」

 「煩住搞昕昕啲嘢啫,你估我宜家好想見到你咩?不過佢而家都解決咗問題,睇怕我都係唔使再嚟搵你喇,你開心啦!喂係喎,你其實都冇真係幫過昕昕脫離收音機,係咪可以退錢嘅先?」我忍不住挖苦他。

 「你就想呀,我咁多日嚟比嘅意見都已經值翻咁嘅價啦,本身收你嗰個價錢已經係學生價嚟,再加埋你尋晚飲我啲酒,仲喺度瞓,我都未同你計喎!」他奸詐的笑着,只不過並不是有惡意的那種。 

「好囉!你唔回水,我就日日過嚟騷擾你,搞到你生意都冇得做!」我也開玩笑的回應。

 「唔同你講咁多,我宜家就搵班friend 食飯!走先!」 其實男人的情誼很簡單,只要志同道合,互相向對方吐苦水,其實就可以成爲兄弟。 

雖然阿文年紀與我差一截,但我倆可算是同是天涯淪落人。 

不論年齡,爲何人類總要爲感情問題受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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