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我第一個自己負責的客人就係咁不一樣,心裏仲係有點悶悶地咁。

「今日有第二個……不過呢個客就要小心啲,你冇接觸過,你都係跟喺我隔離幫我手啦咁。」

我接過啊bo遞給我的客人資料,本來還想著為什麼啊bo要親自「下場」,一看資料我就知曉了。

「年齡:四個月」

我睇到呢到,不由得抬起頭,「眼光光」咁看著啊bo,而啊bo就對上了我的視線,只是向我微笑了一下,投咗個安慰嘅眼神比我,就繼續低頭翻找需要用的化妝品。我再睇落去,強迫自己進入要開工嘅狀態。點知下一句又令到我個心不由得抽了抽。





「死因: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心臟病發而死」

我抬返起頭,望住啊bo剛剛把那位小客人抬出黎—只是一個人就將小客人抬到出黎,平常如果要抬客人,基本上都要兩個或者更加多人合力,先抬到出嚟……

「唔好發夢啦!過嚟啦!要開工啦!」

我方才回過神來,側身拿過保護衣,戴上口罩和手套,便走到啊bo的對面。我們倆都任何交流,卻有默契地閉起雙眼,合起雙手,替客人祈了禱,我也習慣的說一句「安心上路」的話。正當我想開口時,我才想到,

「咁我應該用咩稱謂稱呼呢個客啊?」





我還在惆悵該怎麼樣時,啊bo在旁望了望我,然後低聲講咗句。

「小姐。」

我連忙點頭,示意自己理解,便開口說了句。

「小姐,我們來為打扮得美美的上路了。」

說完,我便把「化妝車仔」拉了過來,啊bo在旁就始擦拭嬰兒的身體,而我就在旁把毛巾用水弄濕,要確保毛巾再沒滴出水後,一手就把毛巾遞給啊bo,一手就接過用完的毛巾。因為客人的皮膚都已經沒有生命了,不會吸收水份,假若用好濕嘅毛巾,水份未有被皮膚吸收,只停留皮膚的表面,客人的身體就會很容易發霉。





「抹完啦,比個眉掃我啊。」

我接過剛擦拭過身體的毛巾,可毛巾卻依舊沒有任何的溫度,甚至因四周的只有18度冷溫的冷氣,毛巾變得更冷了。我放下毛巾,便翻出一支眉掃,毫無猶豫地遞給了啊bo。

「再比個裸粉色嘅胭脂我啊!」

我轉個頭,便在頂層拿出一個胭脂膏,便利索地遞給了啊bo,啊bo抬起頭看了看放在她手上的胭脂膏後,便馬退回給我。

「要粉狀嘅,比個粉狀嘅我。」

「吓?點解嘅?啲客嘅皮膚都流失晒水份,假若仲用粉狀嘅product,就會有卡粉或者浮粉嘅情況出現,導致客人塊面上就會出現好似「擦子膠碎」嘅乾皮,一啲都唔雅觀啵!」

「我地平時客人都是係上咗年紀嘅,水份流失比較快,所以用膏狀嘅會更加啱。相反,佢……年齡細,水份仲未全部流失,再加上用膏狀嘅胭脂會顯得厚重同埋不自然。粉狀所以會啱啲。」

果然啊,還是啊bo厲害。





我便蹲下身來,翻看「化妝車仔」嘅底層,就找出了一個最新還未拆封的粉狀胭脂。我仔細在一旁緊盯著啊bo上妝的方法—不止把胭脂掃在臉頰,還把掃完臉頰的餘粉掃在額頭上。

「咁樣會顯得到她個額頭更加飽滿,仲有啊,做裸粉色咁就令到好似佢有返啲bb粉粉嫩嫩嘅皮膚咁。我搞掂啦!你試下幫佢換返套衫啦。」

我點了點頭,便拿出早已掛在一旁的小和服—本身我地啲大人著要左綁右綁,都夠麻煩,依家仲要幫個bb著,仲要係唔識旭嘅……我攤開和服,把和服墊在她的背後,我在抬起她的手臂時只用了兩根手指,一來她的手臂真的很纖弱,二來雖然我知道她早已沒有任何感覺,可總是會不自覺地放輕所有的動作,深怕弄痛她,甚至會弄紅她細膩的皮膚……

大概過了十分鐘,我才終於替她更完衣。

我把她抬推了棺後,便脫下了保護衣和手套,便跌坐在地上。啊bo見狀,便走了過來。

「點啊?好難受?」

「嗯,咁細個喎……得我半個手臂咁,就咁樣咁靜瞓咗喺到。」





我難受得狂掉眼淚,遠看著那棺木,比普通的還來得少許多,仿佛再提醒我裏面是一個只有四個月的嬰兒。

「唔好喊,唔係唔好,而係唔得。個b會走唔開架。我地要做嘅係咩啊?你自己諗下啦。」

啊bo拉了拉衣角,用衣角為我擦去臉上的淚水,便走開了,讓我自己繼續坐在地上。

我遠眺著那棺木,強迫自己收起眼淚,嚷了句,

「要毫無留戀咁離開啊。」

啊bo看了過來,手裏雖然繼續著收拾物品,卻開口再說了句,

「佢比下世嘅人生存多四個月啊,佢只係個起跑點比人地早咗四個月。」

聽完我的眼淚再次掉落,我立馬別過頭來,用手背擦掉眼淚,重新掛起笑容,向棺木說了句,





「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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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對於某些人,死亡是新開始,不是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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