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鍾意玩通靈遊戲,今鑊我瀨咗嘢: DAY 7 - v
小孩子全都不見了,但氹氹轉和搖椅仍分別不停轉着動着,滑梯也傳來衣服滑過的聲音,我開始明白為什麼當初我會聽到這些聲音。
原來兩個空間,有時候也會重疊。
一片灰調中,我看到了一抹紅。那是一束粉紅色的花,跟當天一樣。
我再次把它摘掉,花莖上的尖刺突然生長,狠狠刺進我的皮膚,像活過來一樣貪婪地吸盡血液。花瓣越見鮮紅,我看着指尖到手心逐漸蒼白,卻沒有一絲感覺。
我向着公廁的方向走去。
到了門口,我感覺有一股氣場從裏面傳來,讓我感到很睏,很不安。
「嘶————阿————」我聽到了她的聲音,是熟悉的她。
這次真的要完結了吧。
我走進廁所,感受着正在吞噬我的氣息,卻突然聽到了︰「余永樂!」
我馬上轉頭,只見家寶站在搖椅旁邊,一身白色連身及膝短裙,一臉高興地向着我。
是家寶?我不禁走出廁所,想看清楚她。
「嘶————阿————」身後的聲音變大了。
她好像聽到我的疑惑,馬上點頭,急急走過來。她看到我手上的花,馬上搶走丟在地下。
「你做乜阿!」我驚訝道,馬上彎下腰撿起花。
她一下子把我推開抱住,我不斷掙扎,她激動道︰「你望下你對手先啦!」
手指被刺過的血孔,仍然不斷冒出血珠,手掌像死人一般慘白無色,還開始擴散到前臂。地上的花瓣不停開合着,像是渴求更多,不久,就慢慢停下來,枯掉了。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呼向我的手指,那些氣是淡黃色的。她用手帕包着傷口,血馬上止着,但她的臉變得蒼白了,抱着我的力也少了,我們雙雙倒在地上。
「你唔好再掂呢道啲嘢喇!快啲返酒店啦!你返返嚟就冇事㗎喇!」她用力按着我的肩膀,盯着我道。
我低頭,腦子開始混亂,我抓着光溜溜的頭回道︰「你係邊個?」
「家寶。」她回道。
我失笑,看向她︰「係咩?」
都這個時候了,我覺得大家可以坦誠一點。
「重要咩?」她笑道,這是一個出乎意料的回覆。
「點會唔重要?」我反射回道。
她只挑眉一笑,五秒後,回道︰
「你都係唔想死啫。」
正當我想反駁時,她續道︰
「其實我可以由得你畀朵花吸哂你啲陽氣,變到好似果啲人咁。」遠處的人轉過頭來盯着我們。
「唔好望佢哋,扮冇嘢,自然啲。」她牽着我向公園方向慢步走,我裝作看天空。
「砰!砰!砰」聽到敲廁所門的聲音,我驟然停下來,她把我拉着,我把她的手甩掉。
「你想過去開門?」她凝重問道。
我堅定地點頭。我要把花送給她,所有人都是這樣提示着我。
她閉上眼睛,再慢慢張開,風吹過她的瀏海,她撥走眼前的髮絲,開口道︰
「呢個係死人嘅世界,你有冇諗過你拎住紮花過去開門會發生咩事?」
我就能永遠幸褔地生活下去,應該吧,也只能是這個樣子。
「⋯⋯件事就會完。」我回道,只能孤注一擲。
「點解咁肯定?」
「全部線索都指向呢道。」我馬上反駁,續道︰「連李俊豪都⋯⋯」
家寶眼神閃過一絲傷痛,又用鼻子噴了不屑的氣息,逐隻字道︰「呢.道.係.死.人.嘅.世.界。」
夠了,真的夠了。我不想再聽到這些麻煩的東西了。
「咩情況一個人會攞住紮花去搵個女仔?」她問道。
我腦海飄過不少畫面,然後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求婚?
心中的驚恐又再一次膨脹。
求婚?
不是只要拿着花,打開門,釋放她,再一起回到酒店逆向操作嗎?
「應承咗佢,你就永遠都返唔到嚟。」我用力地喘氣,鼻子竟然也噴出亮黃色的氣,我馬上收細呼吸。
「記唔記得個遊戲有咩限制?」她問道。
我回想每項需求和注意事項,想到某一項時,內心頓時非常不安,驅使我吐出這條守則︰「凈係一個人可以玩。」
嘉寶看向我,續道︰「一個人去⋯⋯」
「一個人返⋯⋯」我不自覺喃喃回道。
家寶點頭。
「砰!砰!砰」門聲越來越激烈。
她從手袋拿出一個燒餅,道︰「快啲走,時間無多,我唔會再救到你。」
她救過我很多次,每一次都總會在危急關頭救起我,彷彿是我的守護天使一樣,我絲毫不能理解。
「點解你要救我?」我道出心中疑惑。
她嘴角輕輕上揚道︰「因為我鍾意你囉。」
被表白而心跳加速的感覺不應該在這個環境和時間點出現,但我確實感覺到了。
我試圖用理性蓋過,緩緩回道︰「你只係想留低暏。」
她搖頭,深呼吸了一口氣,道︰「係婆婆想你留喺道。」她小聲道︰「應該話,係我哋兩個一齊留低⋯⋯」
婆婆的確很喜歡她,也很中意她煮的菜,比起我,甚至還會更想她。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她們會那麼熟絡,感覺她就是婆婆的孫女一樣。如果她走了,婆婆一定會很難受。
「砰!砰!砰」我猛然轉頭看向廁所,家寶也看過去了。
「嘶———————阿—————」
她那天無視婆婆。
「砰!砰!砰」
「嘶———————阿—————嗄———————————————」
她常常管着我,出去玩一下也要被她白眼。
「砰!砰!砰」
很吵。一直都那麼吵。
家寶輕輕牽起我的手,很溫暖,她竟然帶我到廁所門口,道︰「我講過,你做咩決定我都會支持。」
她真的很好。
「但你可唔可以滿足我多一個要求?」她問道。
「飲奶茶?定同你講啲嘢?」
她搖搖頭,想開口,卻開始眼紅,身體開始顫抖。
「Sorry。」她為着突然哭泣而道歉。強忍淚水的她,深呼吸後,道︰「⋯⋯你哋以後唱分飛燕嘅時候,可唔可以搖下個鈴鈴,諗一諗我阿?」
她忍不住聲淚俱下,抽泣道︰「你幫我同婆婆講,我會好掛住佢吖。」她撲向我,緊緊抱着我。
世界突然變得很安靜,我只聽到當時她唱的︰
「分飛萬里隔千山,離淚似珠強忍欲墜凝在眼,我欲訴別離情無限⋯⋯」
我的心頓時一沉,喉頭一股熱燙,鼻子一酸,那是什麼感覺?
「砰!砰!砰」
煩死了。
「收聲啦!」我厲聲喝止。
門聲瞬即停下,但嘶叫又起。
「嘶———————阿—————嗄———————————————」
「嘶———————阿—————嗄———————————————」
「嗚嗚——嗄————阿——————嗚嗚———」她抽泣着。
家寶摟着我的脖子,溫柔道︰「你要掛住我阿,知唔知?」
我撫摸着她的臉,好好記下她清秀的眼睛,長長的眼睫毛,肉肉的臉,性感的嘴唇,我竟然想哭。
原來我那麼喜歡她,我不想失去她。
只有這麼完美的她,才配得上我。
她閉上眼睛,眼淚至眼眶湧出,嘴唇微張,顫抖道︰
「I LOVE YOU。」
我緊緊抱她入懷,一吻,回道︰
「I LOVE YOU TOO。」
她睜圓眼睛,同時門後傳來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啊———————————————!」
我下意識衝進去,推開門,只見她倒在地下。
她穿着白色連衣紗裙,眉頭緊皺,雙眼發黑,嘴巴張大,就像金魚被拋到地面,不停吸着氣,痛苦地顫抖着。
她轉過頭,看着我緩緩道︰「你終於肯嚟嗱?」她微笑,續道︰「豬⋯⋯」
牆上突然變黑,出現了一條通道,通往暗紅色的走廊。盡頭的花瓶,是空的。
裏面伸出了長長的黑色小手,不停蠕動着,擺出像花的手勢。
隨即向我襲來。
我馬上起身退後,撞到了洗手盤,然後看着那些小手,把她覆蓋着,像蛇一樣溜過她的身體,再蜷起來。
手擦過她的臉,我看到了她原來的樣子。
趙家寶,怨恨地看着我。
那一剎那,她被抓進暗紅色長廊,傳來淒厲尖銳的號叫聲。
通道慢慢變細,又變回原來的牆,不留痕跡。
我倒在地上,呼吸和心跳極度紊亂,我猛力抓着胸口。
「噹——」我又聽到那沉重的喪鐘。我衝出廁所,她已不知所蹤。
我頓時有種掉進了黑洞的感覺,一切瞬間瓦解。
小孩不停大笑,花草不斷擺動,全部都在嘲笑萎靡至極的我。
最後,我還是回到了酒店,進了右邊那部升降機,逆向操作。
4樓。
2樓。
6樓。
2樓。
10樓。
5樓。
我按下G/F,升降機仍然升上10樓,開門,我看到了那條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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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記得,我倒在鏡面牆上,反複按着這些按鈕,手指早已變得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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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按了幾天,喉頭非常乾涸,餓得也不餓了。
期間,我曾經到過G/F三次,外面的人不是不會說話,就是頭歪一邊,直直對着我笑。
直到有一次,我頹然坐在地上,伸手往上按G/F,下降了。
門一開,我看到了她。
她雀躍道︰「返嚟喇?」
「你係邊個?」
她溫柔笑道︰「莫苡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