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去屯門睇《幻愛》,唔洗留飯俾我啦。」
 
青青已收拾好,走到阿樂的房,和他說。這段時間,阿樂母親常不在家,可能只有早上才回一回來,連睡覺也不在家;一日三餐都是阿樂打理,他負責煮飯,很不俗。
 
「係咪都係自己去?不如一齊?我得閒喎。」
 
他馬上站起,想和她一起外出逛逛。
 
「你食唔食米線嗰啲?」
 




她的眼向右轉了一轉,抬眼問,在心裏祈願他的否定。
 
「唔食……唔啱味。」
 
他不明白她問的用意,就誠實地答。他去譚仔也只食清湯,不沾一點辣;辣是一種痛感,他才不要自虐。
 
「咁唔啦,我想自己去睇吓,然後去食一間米線。」
 
她笑,幸好;下一秒,她又覺得自己如此不該,但他們沒有親近到可以令她放心地斷言拒絕,她還是想要一個人的時光。
 




阿樂始終不是Matt,如果對住Matt,她會直接說出來;但如果是Matt,她根本就不會婉拒,反而還會主動,只是他不應約。
 
「好啦。」
 
她出門,他也不敢再多說,即使失望。
 
青青想念Matt,以前,就是他陪她一起去屯門看戲,然後吃晚餐;所以,她不願讓別人陪她,她有自己陪伴自己,仿佛有兩個人在一起。
 
阿樂在家,有些焦灼,他有點無聊。
 




自從他發現自己喜歡了她,就總是坐立不安,隔三差五就去看她在做什麼。一起吃飯的時候,看她、聽她所佔用的注意力過多,他比以前吃得慢。但之所以不安,大概是因為感受不到她有任何想法,不然則會淡定得多。
 
他發現自己不想做任何事,所以出門,也去了屯門看《幻愛》。
 
只能在車程裏發呆,買飛後,再到旁邊買了一杯混合口味的爆谷,遲到了一些進場。
 
戲院太暗,只有光映在人的臉上,最清晰的還是前方大螢幕上女主角乾淨流暢的皮骨,以及男主角擅作情緒表達的大氣五官。
 
青青在車上看高速後退的景象,這感覺真好。入戲院,坐下,收起手機,抬頭看戲。她看見,有些地方自己也有遊歷過,在電影裏呈現得更好看、更——有感覺。
 
其實他對題材不特別感興趣,但他看到,劉駿軒在出現幻覺時被蔡思韵緊緊抱着、阻止他撞牆、企圖將他拉回現實時,他有點心酸,心想:
 
我都叫阿樂啊——
 
雖然我冇病,但係都冇一個人堅定地選擇過我,我嘅葉嵐呢?




 
你喺邊?
 
如果遇到一個我好鍾意嘅人,但係佢有好多缺點,我都會願意同佢講:
 
「我不介意……」
 
青青在看到某一幕流淚,單純地與角色產生共情,仿佛感受到精神困擾下的孤獨、渴望、退避,演員演得非常棒。
 
我唔係葉嵐、唔係欣欣,咁到底,我需要成為邊一個,先可以被堅定地選擇?
 
「你呢?」
 
係唔係因為我太多缺點、太唔出彩?
 




阿樂的心空蕩蕩,有些失落,想起青青,但明明她不是葉嵐,可能只是欣欣;恍惚之間又想起Tanya,曾經,他們感情都很好,好得每天見面;下一秒,他再想起青青,現在他們也好像如此。
 
兩個人,感情好的時候,則好得像一個人。
 
阿樂沒有碰上青青,他已在電影完結後四處張望,還是沒有看見她的身影。
 
但他在出戲院後看見她Po了戲飛,他們明明在看同一個場次,只是座位隔得很遠。
 
青青坐到整場戲的最後,主題曲和字幕在眼耳經過,戲院的燈完全打開,觀眾開始離場,她突然有種莫大的空虛——完咗啦?而且,這種情緒是不被允許的,隨即就有職員在附近打掃、暗示請離場。
 
無論如何,阿樂去隨便食個飯,發現期間不斷想起她,想起她笑、想起她食飯時細嚼慢咽、想起她認真對着電腦皺眉的認真樣子、想起她洗澡後在浴室留有餘温……到底現在她在哪裏?在吃怎樣的晚餐?
 
他想偶遇她,故WhatsApp問:
 
「你會點返屋呀?喺荃灣行返嚟?」




 
「係。」
 
他因此,打算也如此,她的回覆也正中他的下懷,他在某一處走走停停,略過無數棵樹和無數次的雲朵,主要是等她經過這裏,他想和她會合。
 
好像有點瘋狂,但阿樂就是想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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