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願望是拯救你的笑容: #2
#2
那個男生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深邃的眼神裡沒有一點神采,一整個愁眉苦臉的樣子。小羚就像平常接待顧客一樣,開朗地說︰「歡迎光臨!」
然而,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在放滿糖果的一個個四方格子櫃之間踱步。
「想吃甚麼隨便選喔!」小羚再說,但那男生始終對她不瞅不睬。
她決定了,他就叫做「奇怪男」。
奇怪男在店內逛了一圈,才拿起了一個袋子開始夾糖果。每次夾糖的時候他總是有所遲疑,就像是下不了手。到最後,在琳瑯滿目的款式中他就只夾了可樂糖、黑加侖子糖和另外幾款也差不多是黑黝黝的糖果。他向小羚結帳時,小羚忍不住問他︰「不選多幾款嗎?」
他搖搖頭,找續後就拿著糖果轉身離開。他走到門口時,小羚叫住了他︰「明天你再過來吧!我介紹其他更好吃的糖果給你。」
他頓了頓,沒有回應就離開了。
翌日,小羚如常上班,漢堡神偷來了,她親切地喊了句︰「歡迎光臨!」但漢堡神偷卻顯得神情低落。
「發生甚麼事了?」小羚從收銀處走出來,蹲在他面前摸他的頭髮。
原來他剛剛在家裡被媽媽罵了,然後就跑了出來,沒地方好去,只好來到糖果店避難一下。
他拿了一大包漢堡軟糖來到小羚面前,正要付錢,媽媽卻在店門出現。只見媽媽臉色鐵青,並對漢堡神偷直眉瞪眼。聽得她喊道︰「臭小子,果然你又來這裡偷買零食!你想我不給你零用錢是不是?」漢堡神偷慌了,手上的零錢都掉在地上。瞧見此情形,小羚也是有點不知所措。
漢堡神偷的媽媽踏步上前,一隻手往漢堡神偷的耳朵抓去。就在此時,她的手機聆聲響起了,她才停下步伐。
「喂?甚麼?你怎麼連這樣的事也做不好?」她咬牙切齒地說,而且十分大聲。她看了在場的小孩子一眼,就轉身走到了門外繼續說。
小羚再瞧向漢堡神偷的臉,只見兩顆豆大的淚珠從臉頰滑下,嘴唇都在微顫。
小羚細聲地說︰「這次我請你吃吧!」
漢堡神偷抬起頭,流露出感激的目光。小羚瞧見他的媽媽仍在外頭講電話,又從收銀處的檯底拿出了一個罐子,罐上印著的糖果牌子是他未見過的。
「請你吃!吃完就會開心起來!」小羚笑說,遞給他一顆糖果。
這是一款日本新推出的果汁軟糖,充滿嚼勁的軟糖包圍著中心的百份百純果汁,給人雙重享受。漢堡神偷放進口裡咬了咬,表情頓時幸福洋溢,嘴角控制不住上揚。
「好好吃!」漢堡神偷重拾笑容,這時,他的母親亦帶著怒氣回到店內。
「快跟媽媽回去吧!」小羚悄悄地說。兩人相望而笑,漢堡神偷便抱著糖果離開。
只要能笑就好了。今天她又成功拯救了一個孩子的笑容。
小羚高興地收起她的秘密武器,等待下一位顧客來臨。
然後,奇怪男來了。
小羚急不及待地上前,拿起了購物籃,興奮地說︰「等你很久了!來吧來吧!讓我幫你選些好吃的糖果吧!」
奇怪男果然名符其實,他對於一個可愛女孩的連番喊話竟然能面不改容,雙腳像被釘住了一樣動也不動。
奇怪男看見小羚開始把不同的糖果丟進籃子裡,便說︰「我……不是來買東西的。」
「嗯?」小羚舉高的手因他的說話而定格了,看起來有點滑稽。
「我想說……你的糖果都很難吃。」
「甚麼?」小羚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說話,回過頭來,雙眼眨了眨。
「就是……都很難吃。」奇怪男沒有看她,雙眼斜斜地看著地板。
「好!」小羚放下了籃子,在其中一個糖果櫃中拿了一顆店內最好賣的糖果,拆開了包裝,塞到奇怪男的手掌上。
「你試試這個。」小羚自信地說。
奇怪男把糖果放進嘴裡咀嚼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臉上依然沒甚麼表情。
「原來你是來拆招牌的!看招吧!」小羚好勝心起,回到收銀處,拿了一顆剛才的「秘密武器」讓他品嘗。
他的反應跟漢堡神偷差天共地,面對如此厲害的味覺享受,他竟然連一絲微笑也沒有。
「你輸了。」奇怪男口裡沒說,但小羚知道他心裡一定如此說道。
小羚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奇怪男轉身要走,她一手拉住了他。
「最後機會。」小羚說得誠懇,奇怪男也就留下來了。
小羚再次從檯底取出了一個罐子,從中拿出了一包糖果。不過,這次糖果的包裝並不是寫著日文,是一種奇怪男看不懂的外語。那是一款在芬蘭出產的糖果。
「你試試這個吧。」小羚拆開了包裝紙,把圓餅形的糖果交給他。
他咬了一半,然後作出了一個兩人都意想不到的反應。
「哇!」奇怪男類似青蛙一般的叫了一聲,是想要嘔吐的聲音。
「好難吃!」他跑到垃圾筒的位置,把口中的糖果吐了出來,又伸出了舌頭,表情扭曲。
明明他剛才一直都是陰陰沉沉的形象,如今卻做出了如此誇張的反應,小羚也是被嚇到了。
其實她也沒有吃過這款糖果,好奇的她便拆了另外一個來吃。
「哇!怎麼這麼難吃!」小羚打了個哆嗦,把糖果吐在一張紙巾上。
「口感像車軩,味道像中草藥……」她試著描述這糖果的味道。
「對吧!難道你之前沒有吃過嗎?」奇怪男驚奇地問。
小羚天真地搖頭。糖果雖然難吃,但此刻她的注意卻落在奇怪男的臉上。
他終於正眼與自己對視了,他的目光也終於流露出幾分神采。雖稱不上開心,但他嘴角上揚,讓小羚看到他雪白的牙齒。
「哈。」小羚笑了,放了另一塊糖果到口裡。
「其實挺好吃的啊!」小羚邊咀嚼邊說,奇怪男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真的很好吃啊!你要不要再試一試?」小羚又遞了另一塊給他,他吃了,還是表現出想吐的反應。
「這樣的味道你也能出說好吃兩個字?」
「對啊!好吃!」小羚看著他,愈笑愈燦爛。
奇怪男當下只覺面前的這個人很奇怪,但自己卻忍不住跟著笑了一聲。
他連忙別過臉,不讓小羚察覺到。
「你笑了!」小羚看到了,滿心高興地說。
她也同時明白到,為何爸爸曾對她說這款糖果才是真正的秘密武器。